刘正风站起身来,向那官员弯腰道:“多谢张大人栽培提拔。”
那官员捻须微笑,说道:“恭喜,恭喜,刘将军,此后你我一殿为臣,又何需客气?你还是赶紧见过上官吧。”
刘正风转头对牟斌的方向单膝跪地道:“属下刘正风见过指挥使大人。”
牟斌点头:“刘正风你先见过这位贵人。”
刘正风正要施礼,辛寒却道:“恭喜刘大人了,不过今天是你金盆洗手退出江湖的大日子,你还是忙你的吧,我和牟大人在这里看看热闹就行了。”
牟斌也道:“你不用管我们,忙自己的就好。”
刘正风连声道谢,又让人给众位官差都送上礼物,邀请辛寒和牟斌等人入席。
辛寒自己做了一桌,觉得有些不妥连个陪喝酒的人都没有,便让牟斌也坐下,牟斌连道不敢,推辞不过这才就座。
牟斌这番举动也让这些江湖中人对辛寒的身份暗自猜测不已。
辛寒落座后群雄这才纷纷坐定,仆役上来献菜斟酒。
米为义端出一张茶几,上面铺了锦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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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大年双手捧着一只金光灿烂、径长尺半的黄金盆子,放在茶几之上,盆中已盛满了清水,只听得门外砰砰砰放了三声铳,跟着砰拍、砰拍的连放了八响大爆竹。
在后厅、花厅坐席的一众后辈子弟,都涌到大厅来瞧热闹。
刘正风笑嘻嘻的走到厅中,抱拳团团一揖。群雄都站起还礼。
刘正风朗声说道:“众位前辈英雄,众位好朋友,众位年轻朋友。各位远道光临,刘正风实是脸上贴金,感激不尽。兄弟今日金盆洗手,从此不过问江湖上的事,各位想必已知其中原因。”
顿了一顿又道:“兄弟已受朝廷恩典,做了锦衣卫千户,常言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江湖上行事讲究义气;国家公事,却须奉公守法,以报君恩,这两者如有冲突,叫刘正风不免为难。”
“从今以后,刘正风退出武林,我门下弟子如果愿意改投别门别派,各任自便。”
“刘某邀请各位到此,乃是请众位好朋友作个见证,以后各位来到衡山城,自然仍是刘某人的好朋友,不过武林中的种种恩怨是非,刘某却恕不过问了。”说着又是一揖。
辛寒拍手道:“正该如此。”
牟斌也跟着点头。
接着刘正风以指断剑,表明心迹。
闻先生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可惜!”也不知是他可惜这口宝剑,还是可惜刘正风这样一位高手,竟然甘心去投靠官府。
刘正风脸露微笑,捋起了衣袖,伸出双手,便要放入金盆,忽听得人门外有人厉声喝道:“且住!”
辛寒小声朝牟斌问道:“正戏来了,外面可准备妥当?”
牟斌道:“都已妥当,就等先生一声令下。”
辛寒点点头不再说话,专心看剧情发展。
刘正风微微一惊,抬起头来,只见大门口走进四个身穿黄衫的汉子。
这四人一进门,分往两边一站,又有一名身材甚高的黄衫汉子从四人之间昂首直入。
这人手中高举一面五色锦旗,旗上缀满了珍珠宝石,一展动处,发出灿烂宝光。
许多人认得这面旗子的,心中都是一凛:“五岳剑派盟主的令旗到了!”
牟斌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对江湖上的消息并不陌生,和辛寒冷笑道:“左冷禅这令旗到是比圣旨做的还要漂亮。”
那人走到刘正风身前,举旗说道:“刘师叔,奉五岳剑派左盟主旗令:刘师叔金盆洗手大事,请暂行押后。”
刘正风躬身说道:“但不知盟主此令,是何用意?”
他脸上虽然露出笑容,但语音已微微发颤,显然这件事来得十分突兀,以他如此多历阵仗之人,也不免大为震动。
那汉子道:“弟子奉命行事,实不知盟主的意旨,请刘师叔恕罪。”
刘正风微笑道:“不必客气。贤侄是千丈松史贤侄吧?”
那汉子正是嵩山派门下的弟子千丈松史登达,他听得刘正风知道自己的名字和外号,心中不免得意,微微躬身,道:“弟子史登达拜见刘师叔。”
他抢上几步,又向天门道人、岳不群、定逸师太等人行礼,道:“嵩山门下弟子,拜见众位师伯、师叔。”
其余四名黄衣汉子同时躬身行礼。
定逸师太甚是喜欢,一面欠身还札,说道:“你师父出来阻止这件事,那是再好也没有了,我说呢,咱们学武之人,侠义为重,在江湖上逍遥自在,去做甚么劳什子的官儿?只是我见刘贤弟一切安排妥当,决不肯听老尼姑的劝,也免得多费一番唇舌。”
刘正风脸色郑重,正要说话却听见一声大笑传来,回头看去却是主位上那位贵人正在发笑。
辛寒见刘正风望来这才止住了笑声。“刘三爷,在下一向听闻五岳剑派乃是江湖正道,今日看来怎么和魔教差不多?”
他这话一说,在场的五岳剑派弟子顿时脸上都不好看,但碍于他的身份,都没有开口呵斥。
嵩山派史登达见说话这人与官府众人坐到一处,并没觉得什么,他们嵩山派也向来不将官府看在眼里。
此时见这人居然把五岳剑派说成魔教忍不住开口斥道:“你是何人,胆敢污蔑我五岳剑派,若是不说个明白但叫你人头落地。”
“大胆!”牟斌见这江湖人居然对先生口出不逊,顿时便要翻脸。
辛寒伸手压下牟斌,道:“我说像魔教吧,你们大家看看,若是我说错了,那也罪不至死吧,张口就要我人头落地,如此弑杀成性,还说不是魔教?你以为你们是官府么,是朝廷么?”
衡山定逸早看不惯辛寒,即使他刚才对自己等出家人还算客气,但此时污蔑五岳剑派她也忍不住冷哼道:
“江湖上因为说错话死的人多了,也不见得都是魔教做的事。”
辛寒转过脸去看着定逸:“我的话哪里说错了,就说你们恒山和泰山两派,一个佛门,一个道门,我没记错的话佛门讲四大皆空,道门将清静无为,学武只是为了强身自保,你看看你们一个个争强斗狠,还加入什么五岳剑派,不是魔教是什么?”
一番话说的定逸和天门两人面红耳赤,偏偏又反驳不得。
辛寒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继续道:“就说刘三爷金盆洗手的事,人家想退出江湖都不行,衡山莫大先生都没说话,左冷禅凭什么跳出来阻拦?难道也要搞魔教叛教者死那一套?”
便在此时,后堂传来喧哗声,原来是刘家姑娘被人阻拦。
刘正风二弟子米为义赶去查看,认出是嵩山弟子不禁心中有气,咳嗽一声,大声道:“这位师兄是嵩山派门下罢,怎不到厅上坐地?”
那人傲然道:“不用了。奉盟主号令,要看住刘家的眷属,不许走脱了一人。”
刘正风大怒,向史登达道:“这是从何说起?”
史登达道:“万师弟,出来罢。”
后堂那汉子应道:“是!”说着从后堂转了来,向刘正风微一躬身,道:“嵩山门下弟子万大平,参见刘师叔。”
刘正风气得身子微微发抖,朗声说道:“嵩山派来了多少弟子,大家一齐现身罢!”
他一言甫毕,猛听得屋顶上、大门外、厅角落、后院中、前后左右,数十人齐声应道:“是,嵩山派弟子参见刘师叔。”
几十人的声音同时叫了出来,声既响亮,又是出其不意,群雄都吃了一惊。
但见屋顶上站着十余人,一色的身穿黄衫。
大厅中诸人却各样打扮都有,显然是早就混了进来,暗中监视着刘正风,在一千余人之中,谁都没有发觉。
定逸师太第一个沉不住气,大声道:“这……这是甚么意思?太欺侮人了!”
史登达道:“定逸师伯恕罪。我师父传下号令,说甚么也得劝阻刘师叔,不可让他金盆洗手,深恐刘师叔不服号令,因此上多有得罪。”
此时后堂又走出十几个人来,却是刘正风的夫人,他的两个幼子,以及刘门的七名弟子,每一人身后都有一名嵩山弟子,手中都持匕首,抵住了刘夫人等人后心。
辛寒哈哈一笑,对牟斌道:“看吧,我就说五岳剑派乃是邪派,连绑架别人家眷的事情都做出来了,左冷禅真不是个东西,你们告诉我,此等行为与魔教何异?”
史登达等一众嵩山弟子皆朝辛寒怒目而视,心底盘算找个机会解决了这小子。
突然银光闪动,一件细微的暗器破空而至打向辛寒面门。
辛寒好似没有见到一般,还取过酒杯貌似要喝上一口。
“小心!”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华山派所处响起,却是岳灵珊见这人虽然讨厌但也没什么大错,不想他死的冤枉。
那暗器眨眼既至,刘正风不想让这等大人物死在家中,想要救援却无奈他与辛寒的距离不近,想救怕是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时,辛寒身后那两个穿着圆领盔甲中的一人,忽然拔出雁翎刀,迎上那暗器‘叮’的一声将暗器劈落,瞬间收刀入鞘,脸上毫无表情,就像从来没事发生一样。
可在场的众人都是眼中惊讶,那人出刀的时机之巧妙,火候拿捏之准,手法干脆利落,一见便知是用刀的行家。
都想着:“没想到在锦衣卫中也有这样的高手。”
辛寒朝岳灵珊看去:“小姑娘,心地不错,不愧是君子剑的女儿。”
岳灵珊朝辛寒禁了禁鼻子没有理他。
岳不群到是尴尬道:“先生谬赞了。”
辛寒转过头去高声喝到:“那个杂碎偷袭爷爷我,还不现身。”
场中众人都觉这人身份高贵没想到却如此粗俗。,却不想话音刚落,屋顶便跃下一人,顿时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时出来不就等于自认杂碎了么。
这人四十来岁,中等身材,瘦削异常,上唇留了两撇鼠须,此时他看着辛寒,面红耳赤满脸通红。
他本来便要跃出来,哪里知道辛寒开口骂人,巧的是居然同步了,虽然骂的就是他,但这一来不就等于承认了么自己是杂碎吗。
辛寒见他现身,恼怒他之前放暗器偷袭自己,便从面前桌子摸了一粒花生米,屈指弹出。
他现在化劲修为,能把身体里的力量集中到一点,虽然是一指却也是全身的力量,何等的巨大。
只听这粒花生带着破空之声,瞬间消失在辛寒只见,对面放上一个黄衣嵩山弟子立刻捂着眼睛从房山摔下,落在地上没了声息。
却是这里花生米从他右眼直灌入脑,此时以死的不能再死了。
场中的各派高手尽皆愕然,都以为辛寒是杀对方一人报复,均想道:“这人好强的指力,好准的手法。”
只有牟斌在辛寒身侧,听见他小声骂道:“尼玛,又打偏了,怎偏离目标差这么远!”不由得眼皮一跳,暗自提醒以后这位爷若是发射暗器,自己有多远闪多远。
看了一眼前方不远处的刘正风,不由得为他刚才捏了把汗,这厮真是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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