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书院,最初由那些被流放陵州的官员建立,为的就是教化一方,培育弟子人才。≥玉竹书院依山而建,所在的山林多竹,由此命名。书院环境清幽,景色优美,陵州的官员士绅、文人雅士时常汇聚于此。

书院中一处碧竹环绕的水榭中,几人正品茶论文,谈笑自如,好不惬意。众人中一人坐在座,正是现任陵州知州张世弼,四十多岁,面皮白净,涂了一些脂粉,细长丹凤眼,颌下三缕细长胡须,经过精心修饰,神情淡然有威仪。

被朝廷安排到陵州做官的,一般都是没什么背景的人物,张世弼正是如此,他也是为官多年,一步一步,才爬上了知州的位置。即便陵州不是什么善地,张世弼也打定主意要做出一番政绩,上任之后,大刀阔斧地清理了一些弊政,惩处了一批贪官污吏,陵州官场为之一肃,赢得不少士绅名士的赞誉,声望日隆。

哒哒哒……

张世弼与一众好友谈性正浓,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破坏了气氛,却是一名小吏急忙忙跑来。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见来人是自己的属下,张世弼大声喝道,面带愠色。

那小吏脚下一软,当即跪倒在地,:“大人,小的实在是有要事禀报。”

“说吧,何事?”

“呃……”

“无妨,在此的都是吾至交好友,不必顾忌。”

“禀告大人,沿海诸多村落遭一伙盗匪劫掠,多名税官被杀,今年上贡的琼珠全都被劫走了……”小吏小心翼翼地禀报。

“嘶——!!!”

原本一直淡然的张世弼再也无法保持淡定,抽了一口冷气,面色当即一白又变得通红,琼珠那可是贡品,贡品被劫掠,可是天大的事情,如果不捉拿盗贼、追回贡品,上面怪罪下来,罪责不免落到他头上,无论如何,此事必须严查。

计较一定,张世弼面色一正,问小吏:“哪里来的盗匪?”

“说是从海上来的。”小吏忙答道。

张世弼一听,面皮不由一抽,念叨道:“海上……”

陵州多匪盗那是出了名的,他到任之前就有所耳闻,原本也不以为意,认为完全是官员姑息养奸,只要雷厉风行,盗匪自然一扫而空。真正上任后才知道陵州的盗匪如何猖獗,陵州民风彪悍,不少人白日为民,夜晚为盗,难以甄别谁是民谁是盗,他们熟悉当地山林地形,来去无踪,官府那点人手想去追寻,无疑是杯水车薪。特别是现在被称为蒙面盗的一伙儿盗匪,劫掠士绅大户,肆无忌惮。张世弼不断接到一些苦主上告,希望他剿灭蒙面盗,张世弼也早就下令各郡府派人缉拿蒙面盗,却一直没有进展,倒不是各郡府阳奉阴违,而是蒙面盗实在是狡猾凶狠,每次劫掠都做得极漂亮,不留线索,也无规律可循。其人数众多,且都身具武功,一般府衙那点人手根本不敢招惹。而且,自从蒙面盗出名,各郡府多出好几伙自称蒙面盗的匪盗,还学了蒙面盗的一些手段,搞得官府真假难辨。

蒙面盗的事情尚无头绪,如今又出了一伙儿海盗,6上都没办法,何况是海上?

“本官俗务缠身,改天再与诸位贤达相聚,告辞,告辞。”

张世弼只是想一想都觉得头痛,哪里还有心情在这里闲谈,告辞一众好友,赶回州衙,召集幕僚商议对策。

大夏的许多文士若不能为官,多有依附官员成为幕僚,为主官出谋划策,其中不乏一些厉害人物,史书上也是赫赫有名,张世弼身为知州,官位不低,幕僚自是不少,其中也不乏才智高绝之辈,即便对于这伙劫掠贡品的海盗所知有限,还是迅帮张世弼想出一系列的应对策略。

既然是海盗,总有船只停靠之处,只要找到其巢穴所在,探清虚实,再派出大军,一网打尽。这个计策说来简单,却抓住了海盗的要害,也十分可行,但前提是得先搞清楚这伙海盗的来历,在此之前,不宜动用官兵大肆搜捕,那样只会打草惊蛇,使得海盗惊惶远遁,所以,还是以暗中查访为好。

于是,张世弼下令郡府派出人手暗中查探,一旦有线索立刻上报,另外,张世弼还派了自己的一些护卫。这些护卫并非一般的兵丁,而是这些年来投靠张世弼的一些武人,武功都不弱,有的来自于一些门派,也有曾在江湖中闯荡的人物。大夏官员一般都有自己的护卫,毕竟不少武人无法无天,仗着武功高强杀害官员,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张世弼能走到今天,期间也是多次靠这些护卫化险为夷,况且这些护卫通晓江湖之事,往往能找江湖中的一些朋友帮手,解决一些难题。

所以,张世弼相信事情很快就有眉目,只等派出大军进剿海盗,将其一举成擒。

下属纷纷外出查探,张世弼也没安坐州衙等消息,特地前往查看陵州水军的状况,准备安排一下围剿海盗的事宜,结果,亲自查看、并私下了解水军的状况后,张世弼原本高涨的信心一下跌入谷底,如今的陵州水军许多战船陈旧,年久失修,不堪使用,水军兵丁兵不满员,军中将官还勾结私盐贩子倒腾私盐,偶尔还会干些无本买卖,若不是身上那身官军的皮,几乎与一群水匪无异。这样的水军,就算找到海盗的巢穴,真能打赢那些凶悍的海盗?张世弼心里着实没底。

水军必须整治一番,张世弼心中有些紧迫,立刻开始着手此事,作为官场老手,对于此类事情也是驾轻就熟,无非恩威并施,先以贩卖私盐的罪名恐吓一通,再许下诺言,围剿海盗所得金银财宝,分一部分给水军,那些水军顿时嗷嗷叫,巴不得立刻与海盗大战一场,可是……

数天过去,各郡府的呈报送上来,看过之后,一点有用的都没有。那些护卫也6续归来,结果,也都是一无所获,他们前往码头等地打探,询问一些江湖帮派人物,特别是常在海上行走的一些帮派,都对这伙海盗一无所知,这伙海盗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一点眉目没有。

张世弼和一干幕僚都是一筹莫展,此时,一位护卫提了一个建议:“此事或可请听雨楼帮忙。”

听雨楼是一个刺客组织,势力遍布大夏,只要出得起价钱,什么人都敢杀,此外,听雨楼也做一些刺探情报、盗取重要物品的买卖,通过他们可以获取一些通常手段难以获取的情报和东西。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黑道组织,不单普通百姓,朝廷官员的生命也在他们的威胁下,是以,大夏朝廷一直想要剿灭听雨楼,只是,听雨楼创建有数百年历史,势力已成,其成员以各种身份隐藏,没有曝光之前,谁也不知道他们是听雨楼的成员,朝廷几次三番设计,每次都是功败垂成,反倒让听雨楼隐藏得更深,成为一条潜藏在阴影中的可怕毒蛇。不过,听雨楼也从未表现出对朝廷的敌视,依旧是做买卖,即使是朝廷官员的生意也不推辞。

作为一个朝廷官员,求助于这样一个黑道组织,张世弼真有些拉不下脸面来,但此时也别无他法,只得吩咐护卫设法联络听雨楼,只希望借听雨楼之力可以解决此事。

三天后,张世弼接到属下报告,说是听雨楼接了这笔买卖,但接下来一段时间,听雨楼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张世弼实在没办法,带了陵州水军到海上巡视了几天,当然是一无所获,他与那些水军都是败兴而归。

琼珠被劫一事在陵州传开,人们一面咂舌这伙海盗胆大包天,一面恨不得劫了琼珠的是自己,就算劫了去,官府也一点辙都没有,那是多大的一笔钱啊!随便一颗都够普通人家吃一辈子。

同一时间,萧天雷也在为如何处理这批琼珠伤脑筋。

知州张世弼下令暗查海盗来历一事,可不是什么秘密,世上没不透风的墙,各郡府为此调动了不少人手,人多嘴杂,消息很快就传开,暗查自然成了明查,大约那位知州也想不到。兄弟会如今也算是地头蛇,兄弟会的成员中,还有一些父兄叔伯在官府当差的,早早就得了消息。

萧天雷事先也没想到此事会引来知州的重视,得知抢来的琼珠是贡品,也就释然。不过,也没因此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他可不认为,他们能查出什么来。

萧天雷本就警惕性极高,做事前都会考虑保密,虽说如今他的船队横行琼海,但却没有传出什么名声,也没跟江湖上的人物有交集,平时也就正常做买卖,一旦在海上遇上什么事儿,每次要么斩尽杀绝,要么就抓回去当苦工,外人根本无法知晓內情。这一次劫掠,萧天雷也只是临时起意,手脚也干净,想要查出什么,那是千难万难。

只是琼珠出手有点难,物以稀为贵,大量出手多半只能贱卖,琼珠是贡品,也会引来一些关注,那不是萧天雷希望看到的。其实,也可以将这些琼珠存在那里,不过,萧天雷喜欢物尽其用,总觉得这些珠子放着碍眼,卖出去换成金银才实在。

“要不全部磨成粉吧!对,全部磨成粉,做护肤品!”

萧天雷灵光一闪,琼珠不就是大粒的珍珠,磨成粉做成美容护肤产品再好不过,当然,琼珠做一般的面霜浪费了点,要做就做高端的,于是,萧天雷找来一些常用来化妆的粉、油脂之类做对比,尝试调配出一款高档的护肤品。

化妆品也不是短时间能研制成功,期间,萧天雷带了兄弟们又出去干了一票买卖,只是这一次的目标与以往有所不同,是一座寺庙。

不少达官贵人崇信佛道,还有不少百姓,每年不知道捐多少钱,寺庙道观自己也有大量的田地和产业,还不用交税,不抢一把实在可惜。这些寺庙道观并无防御工事,内里一般就一些武僧、道士,顶多也就是练出罡气的水平,要说厉害的角色,得去那些江湖上出名的那些专门习武的寺庙、道观。

“抢寺庙……雷哥,菩萨不会怪罪咱们吧?”

“菩萨?谁见过真的?就算有,菩萨还用得着金银珠宝?那些和尚就是一群骗子,打着菩萨的幌子骗钱的。咱们打劫还得花心思,出一把子力气,他们动动嘴就成,不抢他们抢谁?”萧天雷对这类不事生产的家伙没啥好感,真要说这些寺庙道观的危害,他还知道一堆,只是说了大约兄弟们也不太懂。

“俄弟说的肯定是对的,俄娘说俄弟是天上星宿下界,天上的事情,他最清楚!”萧天富接过话茬。

对于自家兄弟的迷信,萧天雷也有些无奈,他身上的事情,除了用这种说法,似乎还真没法子好好解释,所以,小伙伴们竟然多数都认同这个说法。萧天雷也真没法去解释,只能随他们去了,就目前来说,此事利大于弊。

几个有些疑虑的小伙伴一想,觉得有道理,当即没了顾虑,叫道:“抢他丫的!”

“抢他丫的!”

对于抢劫寺庙有些疑虑的终究只是个别人,蒙面盗如今多数成员还是山越人,并不信佛道,山越人一般信仰各种自然神灵,山神、水神之类。

统一了思想,下面的事情就简单了,如今萧天雷的抢劫集团已经高度专业化,一声令下,各系统配合无间,先调查清楚哪家寺庙油水比较多,制定劫掠和运输方案,然后找了一个合适的夜晚,悄悄潜入,搞定那些负责守夜的僧人,用迷烟让其余睡梦中的僧人睡得更死,然后就可以安心搬东西。

两天后,知州张世弼接到乐安郡郡守的报告,说是乐安郡的清凉寺庙被一群蒙面盗匪洗劫一空,连佛像的金漆都被刮了一层去。如此穷凶极恶,贪得无厌,粒米不留,不用说,肯定是正牌蒙面盗,虽然陵州匪盗众多,大多也都蒙面行事,蒙面盗出名之后,更是冒出不少蒙面盗,但是,这般清洁溜溜、一扫光的作风,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无法无天!猖狂至极!”

张世弼听闻之后勃然大怒,这些匪盗实在是胆大包天到了极点,真正的肆无忌惮。张世弼如此生气,也是因为海盗之事,眼看要被降罪,心头郁结,他就不信了,海上的海盗他鞭长莫及,6上的这些蟊贼还能翻了天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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