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着她枯黄脱落的短发,揪心地说:“以前,我是不想让你担心,不想让你愧疚,可是现在,我要让你担心,我要让你感到羞愧,这样你才能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她使劲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摇头说:“不,我不想再把你拖累下去了,刘良,我已经欠你的够多了,我不想让自己欠你的债到下辈子都还不清!”

我捂着她的嘴巴说:不,我不要你下辈子还,我要你这辈子给我还清。我也不希望你满足他们的希望就这样死去,我们绝不能让他们如愿。我要你活下去!他们不让你活我偏要你活!”

她阖上了双眼,身体轻微地颤抖着,微闭的双眼中有泪水缓缓流出,她开始害怕阳光,害怕光明,把自己躲在我身体的阴影里。

良久之后,她突然抬起头来对我说:“你给我唱支歌吧,我现在特别想听你唱歌。”

我沉痛地点点头,声音沙哑苦涩地开口:“有没有一扇窗能让你不绝望看一看花花世界原来象梦一场有人哭有人笑有人输有人老到结局还不是一样有没有一种爱能让你不受伤这些年堆积多少对你的知心话什么酒醒不了什么痛忘不掉向前走就不可能回头望朋友别哭我依然是你心灵的归宿……”

这一曲终了,曼丽的伤痛和绝望似乎已像潮水般退去,我五音不全的歌声让她暂时卸下心防,竟轻轻地靠着我的怀抱陷入了沉眠。

我轻轻地抱着把她放到床上,给她铺好枕头,又轻轻地掩好被子。她实在是太累太焦虑了,这一个月来犹如惊弓之鸟面临暴力和饥饿,还有死亡的威胁。换别的稍微脆弱的人早已在这折磨中发疯死去。

我不禁绝望地想,如果当初我不阻止她去精神病院,她是不是不会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

现在这些人可以放心了,监狱里这些人可以如愿以偿地获得傅家的报酬,傅家不用再担心曼丽出去以后占有傅家的财产,败坏傅家的名声。似乎这一切就应该这样结束。可是我能容忍他们在曼丽身上犯下的罪吗?我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这件事结束吗?

我轻轻地掩好病房门来到走廊里,余男坐在排椅上,看见我出来连忙站起来问:“怎么样,她没事了吧?”

我忿忿不平地瞪了她一眼:“你这么关心她做什么,她死了不正合你们的心意吗?你好去给你的领导们邀功请赏。”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呛,我招你惹你了!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不都是为你好吗?”

我冷笑一声:“我谢谢你的好意。”

余男气呼呼地说:“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像一条疯狗,逮谁咬谁!”

我没有搭理她,直接坐在了另外一张排椅上,余男叉着腰来到我面前:“刘良,我问你,你是不是认为我和她们一样在犯罪。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我没有!在监狱这个圈子里,谁敢说自己是干净的,你没有收过她们的钱吗?但是我从来没有参与过她们的烂事!你不能没头没脑地过来指责我!”

我嘲讽地抬起头来笑:“我知道,你是中立的嘛。”

“你真是不可理喻!”

她气冲冲地离开了我坐在远处。

我从现在起,必须一步不离地守在医院里,防止曼丽再做出任何自杀的举动。就算她已经感染上了绝症,进入生命的倒计时,我也不希望她过早地离开人世。

眼看着窗外的星辰升起,月满当空,树枝投下婆娑的影子洒在我身上。我身体斜靠在排椅上,渐渐沉入睡梦。

我突然从刺眼的光线中醒来,抬头看见窗外的红日已从楼宇间升起。我慌忙冲进了曼丽的病房,她不在病床上!伸手在她的被子下面一摸,竟然是冰凉的。

我的心底茫然而恐慌,她这个时候会去哪儿!她是不是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下意识地奔出门去,直接冲向女卫生间推门进去,里面立刻传出女病人的尖叫声:“有流氓!滚出去!”

我急忙道着歉退出去,在楼道里寻找曼丽的影子,见到每一个人都问,问他们有没有见到过一个留着短发的女病人。

我的心底突然涌起惶惶不安之感,疾跑着向楼顶上冲去,当我推开通道大门时,看见她躺靠在楼顶天台边缘,心脏突然一下子悬在了嗓子眼。

“曼丽。”我平稳自己的心情缓缓靠近她。“你还是不肯留下来吗?”

她朝我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你不要再担心了,我已经不想去死了,昨天晚上我在这里想了一夜,从我在孤儿院有记忆的时候开始,直到我们俩之间的感情,然后到现在。”

她的笑容里不再有悲苦,反而有一种圣光照耀下的超脱,她说:“以前的林曼丽只为自己而活,我想尝试一下为别人而活是什么感觉,所以,昨日的林曼丽已于昨天在你的怀抱中死去。现在的我只想为你而活。刘良,你一直以来都在帮助我,只为我付出,却不求回报。我一直觉得你很傻很单纯,可你总比我活得快乐。现在轮到我来付出了,我也想知道,默默付出是一种什么感觉。”

“好,”我说:“我只想让你活着,你活着就是对我最好的付出。”

我蹲在她面前,低头说:“楼顶上太凉,我抱你回去吧。”

曼丽顺从地点了点头,我弯腰把她抱在怀里,感觉她的身体很轻盈,几乎没有什么分量。

我尽量放轻自己的步子,不让曼丽感觉到一丝的震动,她的身体已经很脆弱,再也禁不起波折摧残。

我把她抱到病房里,放到病床上盖好被子,坐在她面前握着她苍白的手说:“你好好在这里休息,所有的事交给我。我现在就去找那位傅董事长,和他谈谈你的事情。”

我站起来转身准备离去,她却抬手抓住了我的手:“别去,我不想让你因为我的事受到任何伤害。”

“这不只是你的事,也是我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任何事。”

我转身走出病房,从走廊里往医院楼下走去,余男追在我背后叫喊:“刘良,你要到哪里去!”

我朝她招招手说:“你不用管我,留在这里看好她。”

我走到医院大门外,抬手给李朝阳打了个电话,让他来医院接我。

几分钟之后,李朝阳开车来到我面前,我打开车门跳上去,对他说:“我们去市中心永盛大厦。”

李朝阳回头惊讶地问:“你要去见傅永盛?”

“是。”

他转过身去咂了咂嘴,没有再问什么。

我又拿起手机给秦直打电话:“我想去和傅永盛谈谈,需要你陪同。”

秦直在电话里苦笑道:“你知道你的这个要求有多困难吗?全江城市有无数人要求见傅永盛,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见到他。”

我说:“他不就是一个暴发户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有重要的事和他谈。”

“每个人说都有重要的事,好吧。”秦直犹豫了片刻,才说:“我在哪里等你?”

“永盛大厦楼下,待会儿就在那里相见。”

李朝阳很快将车开入市区,在市中心文昌东路的永盛大厦面前停下,我摇下车窗,抬头看了看这文昌路最高的地标建筑,果然是气势恢宏,大楼的玻璃在太阳的照耀下泛起金色的光芒。

我没有被这象征着财富的气势吓倒,心里酝酿着该如何与这位江城市的首富谈判,我现在恨不得把这座大楼给炸塌,让傅永盛在他的财富中灰飞烟灭。

秦直开着警车在我们后面停下,他下车后问我:“你真的想好要上去了吗?也许你上去之后什么都得不到。”

我说:“我不是上去要东西,我准备给他东西,走吧。”

我们刚走进玻璃旋转门,一个保安上来拦住我们说:“你们有工作证吗?没有工作证是不能进入的。”

秦直对那保安说道:“我们不在这座楼里上班,我找你们董事长。”

保安把我们引到公司前台问:“你们预约了吗?”

秦直从怀里掏出警官证递给他:“我是市刑警队重案组的秦直,有重大案情要向你们董事长问询。”

保安为难地问前台那位女士:“姐,你看这怎么办吧?”

前台的接待小姐冷冰冰地看了我们一眼:“除非有董事长的预约,不然我们不会放任何陌生人上去。”

我和秦直对视了一眼,他又匆忙地补充了一句:“我找你们董事长是有很重要的事情,麻烦你可以把电话打到董事长助理办公室,告诉他,我叫秦直,这件事至关重要,请他不要拒绝我的好意。”

那前台小姐稍微犹豫了一下,便把电话打了上去:“你好,史助理,有两个人点名要见董事长,他说他叫秦直。”

前台小姐在电话前嗯嗯地点了一阵头,抬起头来说:“董事长请你们上去。”

我按捺住心里的怒意,和秦直肯定地对视了一眼,马上就能见到这个自私,心肠坚硬,冷酷无情的老狐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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