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孙女儿给祖母请安。”

崔老太太见着徐昭,脸色就不大好看,几位姑娘里,只徐昭生的和董氏一个模样,由不得让她厌恶。

“起来吧。”老太太冷淡道。

徐昭愣了愣,之前请安的时候她便知道老太太任由自己的性子,如今更是了然。

老太太不喜欢她,连装都懒得装。

见着徐昭愣在那里,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或是奚落或是同情。

老太太这般说话,真真是不给四姑娘脸了。

不等徐昭说话,大姑娘徐徽便起身,带着笑意道:“四妹妹过来坐吧,祖母一早就念着了,如今见了,心里头定是高兴的很,都不知道该怎么疼四妹妹了。”

对于徐徽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徐昭十分佩服,当下便莞尔一笑,上前几步凑到了老太太跟前。

“祖母若不知道怎么疼孙女儿,大可随意赏些东西,孙女儿便知祖母是真疼我了。”

谁都没有想到,四姑娘竟说出这种话来。

大姑娘一句老太太不知该怎么疼她,本就是随口一说,如今四姑娘这样,倒是一点儿委屈都不肯受了。

老太太心头暗恨,却又无可奈何,真真觉着徐昭和她娘亲周氏一样的性子,瞧着软和的很,却不是谁都能任意拿捏的。

她若不赏她些东西,便失了长辈的慈爱。

老太太强扯出一抹笑意,对着一旁的严妈妈道:“你将匣子里那支烧蓝玻璃掐丝珐琅簪子拿来,给了这丫头。”

听着老太太的话,徐昭装作不安道:“这样的东西,孙女儿哪敢......”

见着她这番作态,老太太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

得了便宜还卖乖,若是真不敢,方才就不会说那样的话了。

她都叫严妈妈去拿了,自然是诚心给她的。若是此时变了主意,不是叫小辈儿们看了笑话吗?

“长者赐不敢辞,更别说是祖母赏你的,你尽管拿着。”

听了老太太的话,徐昭才接了那簪子,挽着老太太的胳膊道:“老太太这样疼孙女儿,孙女儿恨不得时刻能陪在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又不好挥开她的手,只恨这丫头果然是周氏肚子里出来的,这般没脸没皮,又叫人挑不出一点儿错来。

徐茵蹲在那里,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方才她还想看徐昭的笑话,如今不过一会儿工夫,徐昭就得了老太太的赏赐。

徐茵说不出自己到底是嫉妒还是羡慕,她这四姐姐便是什么都不好,只一样就比过了她,那就是她是太太肚子里出来的,是二房嫡出的小姐。

一时间,徐茵心里好生难受。

徐昭见着徐茵那样子,心里了然,对着徐茵笑了笑道:“自打进了屋,五妹妹就给祖母捶腿,锤了这些时候,怕是胳膊也酸了,快停下来吧,不然祖母该心疼了。”

徐昭这一开口,老太太的面色微微变了变,见着蹲在那里的徐茵,许是时间长了,额头上冒出些许汗来,忙将她拉了起来:“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实诚,累了也不知道停下来。”

这话,倒像是在怪徐茵自己不懂事。

“五妹妹想着在祖母跟前尽孝心,哪里还能想到自个儿累是不累,祖母只当是成全了五妹妹的一番孝心,别怪她了。”

说话的是三小姐徐佩,徐佩虽是莲姨娘所出,可打小记在三太太名下,吃穿用度,倒是和正经嫡出的小姐一样。

老太太原本也没怪罪,听到这话便笑了笑,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翠玉手镯来,给徐茵套了上去。

“好孩子,你孝顺,祖母都知道。”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有婆子传话:“大少爷和大奶奶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老太太一听自己最疼的长孙来了,满脸喜色的朝门口看去。

徐府大房、二房、四房都只一个儿子,只有三房有三少爷和四少爷。

说起来,府里人丁虽不单薄,却也不算是兴旺。

大少爷徐观和大奶奶房氏一进来,徐昭就和几位姑娘全都站了起来。

“孙儿给祖母请安,祖母可好些了?”徐观一进来,就恭敬的请安。

见着长孙,老太太觉着自个儿的病好了大半,可碍着徐昭在场,只笑了笑,道:“那些药吃着,倒是好了些,只是身子还不大爽利,不过你也别担心,好好读书便是了。”

徐观今年二十三岁,前年秋闱中了举人,愈发的得老太太看重了。

老太太全然忘了,二少爷徐谨书读得好,是与大少爷同一年应考的,得了乙科解元。

徐观听了,应了一声,又问了老太太可吃的好,睡的好,然后就到外院去了,只留下大奶奶房氏陪着老太太。

房氏自打进屋,心里眼里就想着自己的明哥儿,如今见不着,便知道是被乳母抱到耳房去了。

房氏嘴角带着笑,与老太太和姑娘们说了会儿话,就有些坐不住了。

徐徽见着嫂子这样,便有些不忍心,对着老太太道:“明哥儿可是睡了,怎么不在祖母跟前。”

老太太一听,哪里还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平日里宠着徐徽,不点破罢了。

“方才瞧他睡了,就叫乳母抱下去了,这会儿怕是醒了。”老太太示意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大丫鬟素梅,素梅福了福身子,就出了屋里。

一会儿工夫,乳母就抱着明哥儿走了进来。

房氏一见,眼睛顿时就湿了,恨不得上前将明哥儿抱在怀中。

自己十月怀胎生的儿子,却是养在了老太太的屋里,房氏心里头自然是委屈的,只是不敢说出来罢了。

在徐府,老太太是长辈,谁都不敢忤逆了她。

更别说,她一个孙媳妇了。

乳母抱着明哥儿到了老太太跟前儿,老太太逗弄了一会儿,才叫人给房氏抱着。

见着房氏如珍如宝的抱着明哥儿,徐昭暗暗感慨,这徐府,也太没规矩了些。

只老太太一人,就能将府里上上下下弄的不安生。

这世上,哪里有将重孙养在自己屋里的,又不是当婆婆的拿捏儿媳。

又说笑了一会儿,老太太就有些乏了,众人方才退了出去。

刚走出荣欣堂,徐茵就走到徐昭跟前,开口质问道。

“四姐姐就是作践我,也不该当着老太太和姐妹们的面。”

徐昭听了,心底一阵无语。

她作践她?明明是她自个儿上杆子叫人作践。

二房的小姐,纵是庶出的,也不该做那些丫鬟做的事情。

到了这会儿,她还拎不清。

几位姑娘都在,听着徐茵的话,微微变了变脸色。

大姑娘徐徽上前劝道:“自家姐妹,哪有什么作践不作践的,是你多心了。”

“大姐姐是太太肚子里出来的,哪里能知道我的难处。”徐茵看了徐徽眼,一句话就将徐徽噎住了。

徐徽无奈摇了摇头,和二姑娘徐瑶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二姑娘徐瑶的脸色也不大好,但凡庶出的,都不愿意提到这事。

瞧着大姑娘和二姑娘离开,徐茵才觉着自己说错了话,一下子就呆在了那里。

到底是二房姐妹们的事情,三姑娘和六姑娘对视了一眼,也离开了。

徐昭皱了皱眉头,对着徐茵道:“回去将《女则》抄上一百遍,改日拿给我看。”

徐茵还想说什么,丫鬟云衣就扯了扯她的袖子。

这事是自家小姐错了,便是闹到太太跟前,也是没理的,只会让太太对自家小姐不喜。便是传到旁人耳朵里,也觉着是自家小姐不敬长姐,是个庶出的,上不得台面。

徐茵横了身旁的丫鬟云衣一眼,到底不敢闹开了,跺了跺脚就转身离开了。

“姑娘何必管教她,她好不好,与姑娘有什么相干。”说话的,是徐昭跟前的大丫鬟半夏。

半夏还小,比不得连翘沉稳。

徐昭摇了摇头:“她好不好与我不相干,可她是二房的人,总不能叫满府的人都见着,二房的姑娘给老太太当丫鬟使唤。”

那样的话,二房的脸面何在?爹爹就是知道了,也会生气的。

徐昭实在不明白,徐茵虽是个庶出的,怎么就不能好好的立起来,偏要去讨好老太太去。纵是讨好,也该有分寸才是。

再说了,讨好老太太,哪里比得上讨好自家娘亲。

都说县官不如现管,讨好了老太太,不过是得老太太一句夸奖,最多得些赏赐。而讨好了娘亲,娘亲替她寻门好亲事,不是更好吗?

回了锦竹院,徐昭就回了自己屋里,不曾想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娘亲耳朵里。

“姑娘,太太生了大气,半路就派人将五姑娘叫到正房了。”

“姑娘可要过去瞧瞧。”

徐昭摇了摇头,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过去比较好。

正房

周氏铁青着脸看着跪在那里的徐茵。

瑞珠虽和她说过,这些年她这庶女可劲儿的讨好老太太,她也没放在心上。

如今,却是知道,她竟是贴了二房的脸面去讨好老太太的。

“蠢货!老太太屋里有大丫鬟小丫鬟,哪里用得着你上杆子做那些丫鬟的活计。”

徐茵跪在那里,身子发抖,眼里噙着泪水,可愣是没敢辩解一句。

周氏见着她这样,眼中闪过一抹厌恶。这个庶女,打小就有自己的主意,可偏偏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替她找了好的绣娘,原本也是想好好的教她,等她嫁人婆家也会高看她一眼。

哪曾想她不好好的学,偏偏要到老太太跟前讨好卖乖,竟然连丫鬟的活计都做了去。

只一想,周氏心里就涌起一阵厌恶来,这个庶女,真是丢尽了二房的脸面。

屋子里气氛阴沉的很,几个丫鬟小心翼翼做着手里的事情,心里却是对这五姑娘看低了几分。

自家太太不是个小气的,对待庶女虽不如自己亲生的,可吃穿用度一切都是按着份例。按说,五姑娘也该是满足了。可偏偏,五姑娘心气儿高,处处想和嫡出的姑娘比,这样,可不就处处落了下乘。

所以说,人还是知足点儿比较好,别到时候失了老太太的欢心,又失了太太的喜欢,两头都不讨好,哭都没地方哭去。

“太太,梅姨娘过来了。”

周氏看了跪在那里的徐茵一眼,开口道:“叫她进来。”

梅姨娘许是才听到风声,匆匆忙忙赶过来,头发都有些乱了。

一见着跪在那里的徐茵和脸色铁青的周氏,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太太恕罪,茵姐儿还小,不懂事,您就饶了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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