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从库房里挑出一百四十台聘礼的消息很快就在二房传开了。
徐茵听了,带着几分嘲讽看了坐在那里的梅姨娘一眼,开口道:“姨娘可听见了,这一百四十抬还是小数,等四姐姐出嫁,还不得把府里给搬空了?”
到时候,太太莫不是想草草将她嫁出去,半分体面点都没有。
梅姨娘听了,微微叹了一口气:“太太宽厚,定会给你挑门好亲事的。”
这些年,老爷不大去她们几个妾氏的屋里,便是去,也是去秋姨娘那里。
不安分些,她怕往后日子比这都难。
这些年,五丫头好不容易才得了老爷的看重,可不能因着一件小事,叫老爷看轻了她。
“这话可别到外头去说,免得叫人说是你嫉妒四姑娘。”
梅姨娘怕她做出傻事来,不得不多嘴一句。
徐茵听了,勾了勾嘴角,却是道:“姨娘放心,我才不会那么蠢笨,送上前给太太作践去。”
“实话告诉姨娘,你可是打着什么主意?”听着徐茵的话,梅姨娘心里咯噔一下,很是不安道。
徐茵挥了挥手叫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下去,想了想,这才开口道:“再过两个月,嫂嫂就进门了,若是二哥哥事事都将四姐姐放在心上,嫂嫂心里头定是不舒坦。”
徐茵话音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二哥哥见着那些聘礼,说是要挑一些出来给四姐姐当嫁妆。”
“虽说太太最后没按着二哥哥的意思,可这话若是传到辅国公府的那位二姑娘耳朵里,便是什么滋味儿都有了。”
梅姨娘一听,脸色就变了,拉着徐茵的手道:“我的儿,你可别胡闹,叫太太知道了......”
不等梅姨娘说完,就被徐茵打断了。
“姨娘糊涂了,这些事情,便是传到了那位嫂嫂耳朵里,她也定不会当着太太的面去问。”
“最多,就是放在心里一个人琢磨。”
“时间长了,不怕她心里没芥蒂。”
听着徐茵的话,梅姨娘无奈叹了一口气:“你想这些做什么,你四姐姐明年就及笄了,还能留在府里多久,等嫁到肃亲王府,多少人巴结着。”
梅姨娘的话音刚落,徐茵的脸上平添了一丝冷意。
“我就是见不得她得意,人人都喜欢她,也该有个厌恶她的。”
“她和二哥哥最好,可再好等嫂嫂嫁进府里来,二哥哥难道还能像如今这样疼她?”
“便是二哥哥不在意,嫂嫂心里还能没疙瘩?”
徐茵说着,捏着手里的帕子,道:“这些年我处处都落了下风,父亲说是看重我,夸我字写的好,可也没哪次像疼四姐姐一样,我心里的难受,姨娘可知道?”
梅姨娘没什么心机,这些年看着徐茵一步步得了自家老爷的看重,更是不好管教她了。
如今听她这样说,也知道她性子执拗,也就没再劝她,只想着回去抄些佛经,给五丫头祈福,叫老天保佑她,能许一门好亲事,平平安安度过一生。
徐茵的心思徐昭一点儿也不知道,每日里就是帮着自家娘亲准备哥哥的婚事。
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虽有丫鬟婆子帮衬着,等到成亲的前一日,徐昭也累的瘦了整整一圈。
偏自家哥哥依旧是风度翩翩,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
“等嫂嫂进了门,哥哥可要谢我。”
徐谨听了,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没良心的小丫头,平日里从我这里讨要的东西还不够?”
“哥哥讨厌,嫂嫂还没进门,就不疼妹妹了。”
周氏坐在软榻上,听着自家儿子和闺女拌嘴,忍不住笑出声来。
薛妈妈见着,带着笑意道:“娶妻娶贤,那辅国公府的姑娘定是好教养,嫁进府里多一个人疼姑娘呢。”
徐昭闻言,莞尔一笑:“我只盼着嫂嫂和哥哥感情好,别的什么都不求。”
“姑娘家也没个害羞,这话也能当着这么多的人的面儿说。”周氏听了,轻斥道。
徐昭撇了撇嘴:“女儿这是心里话,再说,屋里也没有外人在。”
周氏无奈笑了笑,又重复起明日的章程来。
迎亲,宴客,什么时候拜堂,什么时候进喜房。
房间里用的花生、红枣,桂圆等物。
还有交代厨房的菜单子,哪一处都出不得岔子。
徐昭听着,心里头也暗暗记着,自家哥哥的亲事,她自然是要格外上心的。
正说着,就听着外头一阵脚步声,有婆子回禀道:“太太,大太太和三姑娘来了。”
那婆子的话音刚落,王氏就领着徐佩从外头走了进来。
见着徐佩,徐昭对着她笑了笑。
周氏站起身来,拉着王氏坐了下来。
“见过伯母。”徐谨和徐昭起身行礼。
徐佩又给周氏和徐谨请了安,又和徐昭互相见礼,才坐了下来。
“儿子还有事情,先回书房了。”徐谨开口道。
“你去吧,早些睡,别看书太晚。”周氏开口道。
徐谨应了一声,朝王氏拱了拱手,才转身走了出去。
“这些日子,亏得大嫂你帮忙了,要不然怎么也忙不过来。”
“说这些做什么,我也是闲得慌,到你这找些事情来做。”王氏玩笑道。
两人说着,自然又说起明日的章程来。
周氏说了几句,看了坐在那里的徐昭和徐佩一眼,笑着道:“你和你三姐姐有话要说,就去你屋里吧,不必顾及着我们。”
听着周氏的话,王氏也对着徐佩笑了笑,叫她二人下去了。
两人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才转身退了出去。
“姐姐怎么和大伯母一块儿来了?”刚回了屋里,徐昭就忍不住问道。
连翘从一旁过来,上了两盏茶。
“想着来找妹妹说说话,正巧碰到了大伯母,就和大伯母过来了。”徐佩喝了一口茶,才开口道。
“七妹妹的伤可好些了?”
徐佩听着,点了点头:“叫了几个大夫来,她还小,抹了些药膏疤痕也褪了。”
说这话的时候,徐佩语气明显有几分伤感。
徐昭知道,这件事寒了她的心。
想着那日母亲的话,徐昭就开口道:“姐姐也该时常去给三叔请安,心里有什么难受,说出来就好些了,憋在心里反而难受,对身子也不好。”
“原先府里哪个不知道,婶子对姐姐和亲生女儿一样。”
徐昭的意思,是叫徐佩多在三老爷跟前走动,多提起婶子没去前的事情。
三老爷是个念旧的,哪里会不疼她。
听着徐昭的话,徐佩愣了愣,突然就落下泪来:“如今也只妹妹真心替我着想了。”
到底明日府里有喜事,徐佩也不敢哭出来,叫人听了觉着晦气,忙拿帕子擦干了眼泪。
见她听了进去,徐昭才放下心来,又说了一会儿话,徐佩才起身告辞,从屋里走了出来。
第二天天才刚刚亮,徐昭就醒了过来,叫连翘伺候着梳洗装扮,换了一身喜庆的衣裳,才去了正房给自家娘亲请安。
她去的时候,徐茵和几位姨娘已经到了。
周氏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秋姨娘给她梳着头发,脸上全都是笑意。
听到脚步声见着徐昭进来,高兴地朝她招了招手,叫她到自己跟前来。
“四姐姐这身衣裳可真好看。”徐茵突然开口道。
徐昭听这话,微微愣了愣,视线朝徐茵身上打量了一眼,莞尔一笑道:“妹妹穿的也好看的很,尤其是这镯子,更衬妹妹的肤色。”
徐昭说完,就朝前走去,和周氏说起话来。
梅姨娘面色微微一变,暗暗拽了拽徐茵的袖子,对着徐茵摇了摇头。
大喜的日子,可别说错话,叫太太挑到错处来。
等用完了早膳,就有婆子回禀,说是外头陆续有宾客来贺喜了。
这边,徐谨换了一身喜气的新郎礼服。英俊非凡,周身透着一股儒雅的气息。
徐昭被周氏叮嘱着过来看看,一瞧见自家哥哥这样子,忍不住就看呆了去。
“哥哥可真是英俊,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徐谨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就见着丫鬟端着一碗莲子羹从门外进来。
等用完了莲子羹,才去了前院接待宾客。
古时婚礼在黄昏时分,以图大吉大利。
所以一直到了下午,快到黄昏的时候,迎亲的队伍才从徐府出发,一路吹吹打打去了辅国公府。
等到花轿落下,垮了火盆,拜堂之后,这婚事才算顺顺当当举行完了。
打今儿起,徐昭就多了个嫂嫂,也不知那辅国公府的二姑娘好不好相处。
不过辅国公府嫡出的姑娘,定是教养极好,她又不是专门挑刺儿的小姑子,见不得哥哥和嫂嫂好,所以应该能相处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