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冬日,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起来,朝华宫却是烧着地龙,一点儿都不觉着冷。

江嬷嬷掀起帘子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熬好的红枣银耳羹,上前几步,带着几分笑意道。

“娘娘,外头下雪了。”

徐昭一下午都在殿内陪着小包子,听到江嬷嬷的话,就来了兴致,想到外头去看看。

等喝完银耳羹,才叫连翘伺候着裹了件银白底色翠纹斗篷,走了出去。

地上已经铺了一层薄薄的雪花,徐昭伸出手去,细小的雪花落在手指上,很快就化了,冰冰凉凉,格外的舒服。

江嬷嬷却在一旁提醒道:“娘娘昨个儿还咳嗽,可不能这样贪玩,着了寒气殿下要怪罪老奴们照顾不周了。”

听着江嬷嬷的话,徐昭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江嬷嬷更习惯拿某人来“管教”她了。

徐昭放下手来,眨了下眼,就朝一旁盛开的梅花跑去,许是没注意看路,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上。

“娘娘。”身后响起江嬷嬷满是紧张的声音。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徐昭被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拽了起来,稳稳站住。

见着面前身着一身太子服饰,脸色微沉的韩子煜,徐昭顿时就有些心虚起来。

江嬷嬷见着娘娘被自家殿下扶住,这才放下心来。真是一点儿都不担心徐昭被某人责罚,娘娘小孩儿心性,也只有殿下能管的了。

徐昭低着头,一副心虚的样子。

韩子煜握紧了她的手,到底是舍不得教训,最后只低声训斥道:“胡闹。”

说着,就拉着徐昭的手朝殿内走去。

徐昭在殿内闷了一日,好不容易下雪了,自然是极有兴致的。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拉了拉某人的袖子,眸光亮亮,带着几分笑意。

某人终于在她的眼光中败下阵来,无奈笑了笑,伸手将她揽在怀中。

“等会儿叫江嬷嬷煮一碗姜汤,驱驱寒气。”

听着某人的话,徐昭一下子就垮了脸,姜汤,她可是最不爱喝了。

不过,为了能够好好的玩耍,某人怎么说,徐昭也只极快地应了下来。

雪越下越大,说话的功夫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

徐昭心思一转,打算堆一个雪人,便吩咐连翘她们拿了铁锹,煤球和胡萝卜过来。

韩子煜隐隐猜到了她的用意,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察觉到他的目光,徐昭回头看了他一眼,非要拉着他一块儿堆。

韩子煜看了她一眼,低声训斥道:“成何体统。”

某人身为太子殿下的包袱,怎么就这么重呢?

徐昭眼珠子一转,踮起脚尖就在他耳边落下一句话来。

韩子煜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终于是点了点头。

江嬷嬷她们怎么也没想到殿下竟然不仅不管着,最后还和太子妃一块儿胡闹起来。

只能摇了摇头,吩咐人去小厨房熬两碗姜汤,等会儿好给殿下和娘娘驱驱寒气,这大冷天的,染了风寒可就麻烦了。

事实证明,某人的动手能力,绝对比她要高上许多的。

见着韩子煜很快就堆好了一个雪人,而自己这边,还差了不止一处,徐昭眼珠子转了转,伸手抓起一堆雪就朝某人扔去。

然后,不等某人反应过来,就极快地跑回了殿内。

身后的宫女连翘忙跟着追了进去,却是不由得摇了摇头。

娘娘这样,根本就是给了殿下借口,瞧着吧,今晚殿下还不知怎么折腾娘娘呢。

徐昭一口气跑进殿内,等到冷静下来的时候,顿时就觉着坏了。

依着某人的性子,她会死的很惨有没有。

连翘站在一旁,觉着好笑,嘴里忍不住嘀咕道:“娘娘怎么有胆子作弄殿下。”

她没有说的是,娘娘受了罪也是自己作死不是。

徐昭看了她一眼,装死不说话了。

见着某人从殿外进来的时候,更是心虚,忙朝内室跑去。

连翘忍不住抿嘴一笑,叫人端了茶来给自家殿下。

过了一会儿,才进了内室,见着趴在床上,将头埋在被子里不肯起来的徐昭,只笑了笑,开口道:“娘娘,殿下吩咐,叫娘娘亲自伺候沐浴呢。”

徐昭一听,顿时就转过头来。

连翘这下是真笑了:“娘娘快些,殿下性子急,等急了吃亏的反倒是娘娘。”

徐昭嘴角抽了抽,这丫头如今胆子怎么越来越大了,也敢打趣起她来了。

徐昭磨磨蹭蹭去了浴室,不出所料,自然是被某人好生责罚了一番,全身酸痛,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最后还是某人伺候着,给她清洗干净,裹着睡袍走了出来。

许是折腾太累,又受了些寒气,第二天徐昭就有些微微发热,江嬷嬷叫人去太医院传了太医进来。

诊脉之后,那太医嘱咐了许多,最终才说出要说的话来。

“娘娘近日,不可太过劳累,尤其......房事不可太过激烈,免得伤了身子。”

连翘站在一旁,听着这话都替自家娘娘感到尴尬,只强忍着嘴角的笑,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而徐昭这个当事人,则是半天才开口道:“有劳太医了。”

嘴里说着这话,心中却恨不得将某人鞭打几百遍。

等送走那太医后,不一会儿功夫江嬷嬷就端了熬好的药上来,看了徐昭一眼,还是拐弯抹角提醒道:“娘娘也该注意着自个儿的身子,这男人啊,便如殿下那样的,也禁不住娘娘自己......”

她话未说完,徐昭却是闹了个大红脸。

江嬷嬷察觉到徐昭不好意思,在心里微微摇了摇头,别说娘娘不好意思了,她这个老婆子都觉着不好意思。

昨个儿那浴室,听说闹腾的撒了一地的水,进去收拾的宫女都是红着脸从里头出来,连话都不敢说了。

殿下在乎娘娘,她要不提醒着些,往后这两位主子还不定怎么闹腾呢。

徐昭才喝完了药,拿了块儿蜜饯放到嘴里,就听到外头一阵吵闹声,紧接着,江嬷嬷神色慌乱从殿外进来,连鬓角都有些乱了。

徐昭甚少见着江嬷嬷这般失态过,下意识心里头就咯噔一下。

“娘娘,不好了,皇上方才在乾玺宫,突然就昏迷了。”

徐昭一听,当即就变了脸色。

这几个月来,宫里头的人都知道,皇上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像是一下子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生无可恋了一般。

宫里头的人都说,皇上这样,十有*是因着已故的贵妃。

等徐昭赶到乾玺宫的时候,一眼就见着眼睛红肿,脸色苍白无比的穆妃。

见着穆妃的脸色,徐昭便知皇上这次,定是病得很重。

天色渐渐暗下来,很快就到了晚上。

徐昭和众位皇子公主还有各宫的妃嫔全都跪在乾玺宫的殿外,皇上只传了太子一人进去。

乾玺宫的气氛格外的凝重,徐昭跪在那里,整个人都被寒风吹得快要僵硬了,身子动都不能动。

这个时候,殿门终于打开,魏公公从里头出来,说是叫众人进去。

因着在寒风中跪了许久,徐昭站起身来的时候,膝盖处疼的厉害,双腿都有些麻木了。

内殿,充斥着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儿,更有一种死寂的气息,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皇上躺在雕刻着九龙的床榻上,太医们都守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

皇上声音沙哑,面色青紫,给人一种油尽灯枯的感觉。

“松......庭。”

魏公公从桌上拿起一道明黄色的圣旨来,交到户部尚书马松庭手中。

众人跪下。

马松庭缓步上前,朝着皇上榻前拜下,才伸手接过圣旨。

“皇太子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最后一个字落下来,众人齐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咳嗽几声,睁开眼睛,视线朝跪在地上的众人看去。

魏公公伺候了皇上多年,自然是深知皇上的心思,只开口道:“皇上要和穆妃娘娘说话,其他人等先退下吧。”

魏公公的话音刚落,徐昭清清楚楚见着穆妃脸色愈发苍白起来,眼中满是惊骇和慌乱。

韩子煜抬头看了皇帝一眼,领着众人退下。

穆妃走到皇上床前,跪下。

皇上看着她,拍了拍明黄色的床榻,示意她过去。

穆妃面色愈发苍白,颤抖着身子站起身来,上前几步,坐在了龙榻上。

魏公公站在一旁,看着穆妃的目光俨然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许是屋子里的药味儿太浓,皇上忍不住咳嗽起来。

“皇上。”穆妃声音里带着哽咽,眼泪忍不住落下来。

“你可愿到地下继续陪着朕?”皇上的声音平淡,却叫穆妃褪尽了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

穆妃哆嗦着嘴唇,手中的帕子也落在地上。

良久,才开口道:“臣妾......愿意。”

皇上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像是全然没见到她方才的失态。

穆妃知道,皇上不是在看她,而是透过她,在看当年的贵妃娘娘。

良久,皇帝才出声道:“罢了,魏忠。”

穆妃苍白着脸跪在地上,听到的却并非是殉葬的旨意。

“妃嫔穆氏温惠宅心,端良著德。凛芳规于图史、夙夜维勤。表懿范于珩璜、言容有度。兹仰承皇太后慈谕、以册宝、进封尔为贵妃,赐住安山宜澜宫,即日离宫,钦此。”

“皇上......”穆妃不敢置信道。

魏公公看着穆妃,心中也诧异皇上在最后一刻变了主意,不过转念一想,就明白过来。

皇上这最后一点儿怜惜,分明是因着贵妃娘娘。

也是,这样一张近乎相同的脸,皇上怎么舍得?

不过,这人与人到底是不同的,穆妃虽晋了贵妃,可有了这道旨意,这辈子也只能老死安山行宫了。

那宜澜宫的一草一木,可都和当年贵妃娘娘居住的地方一模一样。

他伺候了皇上多年,如今也说不出皇上这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

不过,人活着,总比死了要好。

寅时,殿内突然传来一阵大哭声,皇上驾崩了。

徐昭跪在地上,眼泪也是忍不住落下来,殿内的气氛格外的凝重,只有一声声压抑着的哭泣声。

皇上驾崩属国丧,皇帝驾崩的当天,内务府便将卤簿、大驾全部设齐。

大殓后,将皇帝的梓宫放在乾玺宫。太子、诸王、皇子、公主、命妇等各自进行斋戒。

文武官员不准作乐,禁止丧服嫁娶活动。军民百姓要在二十七天中摘冠缨、服素缟,一个月内不准嫁娶,一百天内不准作乐,四十九天内不准屠宰,二十七天不准搞祈祷和报祭。

自大丧之日始,各寺、观鸣钟三万次,京城上下一片缟素。

先帝的丧礼过后,新帝登基,整个宫中一片忙碌。

本来因着皇上驾崩哀切的气氛,因为新帝的登基而淡化了很多,宫里头又一日一日恢复了平日里的生机。

太子登基,徐昭自然而然成了皇后,入主凤鸾宫。

“娘娘,齐妃、竹贵人还有穆贵人来了。”殿外,有宫女进来回禀道。

某人登基后,后宫除了她这个皇后外,只封了一个齐妃,两个贵人。

半个月前,就有朝臣奏请皇上选秀,被韩子煜以守孝为由,驳回了。

如今,这宫里头的人都琢磨出来,皇上这是铁了心思,要专宠着皇后娘娘一人了。

不然,自打皇上登基后,为何除了皇后娘娘的凤鸾宫外,从未去过别处。

皇上在当太子的时候,性子就格外的执拗,如今饶是大臣心里有话,也断不敢在皇上面前多嘴一句。想想那被流放的张大人,不过就说了一句皇后善妒,担不得后位,就被皇上冷冷一句质问了。

“哦,爱卿的意思,是家中有担得起皇后之位的?”

张大人不仅失了官位,还失了脸面,差点儿就羞愧一头撞死在乾玺宫的柱子上。

徐昭只和齐妃三人说了一会儿话,就叫她们退下了。

“还未和姐姐道喜,除了皇后娘娘外,这宫里头也只姐姐一人能入得了皇上的眼。”

穆蘅萱出自镇国公府,可到头来却是只得了一个贵人的位分,和那宫女出身的竹氏一样,这些日子,心里头不知有多难受。

可见着皇上冷厉的手段,她便是想做什么,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了皇上的震怒。

一个无宠的妃嫔,哪里还敢再折腾什么。

只是,心里终究是不甘的。

“妹妹若是闲来无事,不妨在殿内抄抄佛经,静一静心。”

见着齐妃眼中的警告,穆蘅萱福了福身子,应了声是。

“嫔妾谢娘娘教诲。”

见着穆贵人离开,齐氏嘴角的笑意才淡了下来。

咱们这位皇上,除了皇后娘娘外,何曾看的见别的什么人呢?

她这个妃位,不过是个虚名罢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

皇上独宠皇后已是朝野尽知之事,整整一年,皇上除了歇在乾玺宫,就是宿在皇后娘娘的凤鸾宫,竟是连做做样子都不肯了。

这一日,徐昭用膳的时候突然就干呕了几下,传了太医过来诊脉,竟已经有近一个月的身孕了。

徐昭愕然了片刻,才喝了一盏茶,就见着了从乾玺宫匆匆忙忙赶过来的某人。

见着某人脸上掩饰不住的喜色,徐昭忍不住觉着好笑:“皇上都有太子了,怎么还这么高兴?”

某人只勾了勾唇角,将她揽在怀中:“只要是昭儿所生,朕都高兴。”

徐昭发现,某人愈发会说些甜言蜜语了,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

心里想着,徐昭就问了出来,语气中还带了几分控诉,好像某人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样。

因着怀孕,就想耍耍性子,最后被某人甜言蜜语一番,哄过去了。

等到周氏听到消息进宫的时候,说起这事儿来,周氏眼睛一瞪,伸手就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就少折腾些吧,也就皇上肯惯着你。”

听着自家娘亲的话,徐昭笑弯了眉眼。

到晚上的时候,说给某人听,某人只开口道:“岳母大人说的没错,朕可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昭儿要对朕好些,才不算没良心。”

听着某人的话,徐昭哭笑不得,主动吻上了某人的唇角。

“别闹。”韩子煜拍了拍某人的屁、股,又抓上某人仗着有孕在身故意作怪的手。

九个月后,皇后在凤鸾宫诞下龙凤双胎,皇上大喜,下旨大赦天下。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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