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沈临清脊背挺得笔直地坐着,端正得像个等待老师表扬的小学生,手心里却紧张得直冒汗。
“怎么了?”爱人无奈地搂住他的肩,“只是见一见我的家人而已,用得着这么忐忑?”
“我……阿湛,你哥哥,好像不、不太喜欢我。”沈临清结结巴巴地说。
从他家秦美人被坐飞船来地球的两位哥哥救活到现在,一切都很美好,除了那两个处处看他不顺眼的外星人。
“他们就是那样的性格,别想太多。”秦湛给沈公子顺毛,“我喜欢你就行,关大哥二哥什么事?”
“那怎么行。”沈临清瞪圆了一双桃花眼,“处理好婆媳关系……还有和小叔子的关系是很有必要的。”他振振有词地说。
秦湛:“……”
沈临清望了望沐浴在阳光下的秦美人,衬衫领口敞开,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和一小片白皙肌肤。沈公子自认一点都不明显地咽了下口水,一鼓作气地飞扑过去将人压倒。
“临清?”秦湛任他压着,右手抚上他的脊背。
沈临清忍不住抖了一下,“唔……”他胡乱咬上秦湛的脖颈,吮吻出一个殷红色的印记。
“阿湛,你帮我排解排解压力不?”沈临清咬着他的喉结,含糊不清的道。
秦湛挑眉,感觉被沈临清弄得挺舒服,便懒洋洋地往后仰了仰身子,衬衫随着动作而舒展,紧紧地贴在胸膛上,面前隐约可见的两点小小凸起看得沈公子险些没飙鼻血。
“嗷嗷嗷我忍不住了!!!”
沈临清万分急色地脱下两人的衣衫,然后……自己被吃干抹净。
一番*后,沈临清软绵绵地趴在秦湛身上。
“夹紧了,别弄到沙发上。”秦湛捏了捏沈公子挺翘的臀部,戏谑着道。
沈临清闷哼一声,身子敏感地缩了一下,“我……我知道的。”他抬起头,一双湿润的桃花眼亮晶晶地看着秦湛,像一只抓了老鼠等待被表扬的小奶猫,“阿湛,舒不舒服?”他讨好地蹭了蹭身下的人。
“唔。”秦湛闷笑着应了一声。
沈临清不满他的敷衍,刚想再说什么,门铃却突然响起来。
秦湛半搂着沈临清的腰以免他摔下去,一边撑着沙发坐起身,“应该是大哥和二哥来了。”
沈临清顿时惊恐,心里有种偷.情时被恋人正室抓包的心虚感,慌张地捡起地上的衬衫就要帮秦湛穿上。
“没事,你慢慢穿,我去开门。”
沈临清怎么可能真的慢慢来,慌慌忙忙整理好自己后就出去陪着秦湛招呼客人,两位小叔子正被秦湛拦在走廊那儿说话。
见他出来,两只外星人不约而同地瞪向他。
沈临清干笑,“大哥二哥,下午好。”
其中一个皱起眉,似乎是想说什么,被秦湛拍了拍手臂,又不情不愿地把嘴合上了。
一行人进到客厅,三只外星人在叙旧,沈临清坐在秦湛身边,刚才只是简单擦干净,没时间清洗。这会儿一重新坐下,就感觉后面又泛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酥麻,腰间也是酸疼难忍。
秦湛似乎是知道他难受,并没说很久就把人送走了,临走的时候,两只被弟弟下逐客令的外星人又恶狠狠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
沈临清都快哭了,“阿湛……”
“乖,走,去浴室,我帮你洗。”
秦湛的声音温柔和缓,沈临清的心情一下子又美丽起来,“阿湛,你抱我。”他跟只树袋熊一样挂在秦湛身上。
秦湛将人打横抱起,公主抱的姿势让沈临清脸红了一下,然后又没脸没皮地搂住秦湛的脖子仰头索吻。
唇齿交缠,沈临清满足地眯着眼享受着恋人带着温情和纵容的深吻,追逐着另一条舌头四处游走。
突然之间,沈临清却感觉身上泛起一阵凉意。
他有些茫然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回了地上,而刚刚还抱着他的秦湛却消失不见。
“阿湛?”
没有回应,整座别墅里充斥着死一样的寂静,连窗外的鸟鸣声都听不见了。
沈临清害怕起来,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脚腕处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穿过地板向下坠落。
“阿湛!!”
深夜,沈临清从梦中惊醒,一下子翻坐起来,急促地喘着气。
呆愣了半晌,他转过头去看向身边,秦湛安静地躺着,一如往常地处于沉睡状态。
沈临清尤不死心,哆嗦着把手探向身后,却感觉到那里干干净净,完全没有半点肿胀和黏腻感。
又是一个梦。
沈临清难过地吸吸鼻子,俯身吻了吻恋人的唇,然后披上外套起床。
打开房里的灯,沈临清坐到书桌前,按了密码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带锁的笔记本,动作小心地把锁打开,翻到最新的一页,提笔将梦境里发生过的事写上去。
前面还有厚厚的一沓,统统都是他的梦,每次的内容并不完全一样,但所有的梦都有一个共同点——秦美人醒了。
自秦湛睡着后,已经过了半年多,这就是沈临清这段时间以来唯一可以聊以慰藉的东西。
写完后,沈临清又翻到第一页,认认真真地阅读起来。
等到他不知是第几次复习完这些后,天已经蒙蒙亮了。
沈临清合上笔记本,上锁后放到抽屉里收好。
他有些呆滞地看了看窗外的天,给沈临净打了个电话。
“哥,我有点累,不去上班了。”
“不,我没事,只是想睡觉而已。”
“……嗯,真没什么,睡一觉就好了。……好……拜拜。”
沈临清挂了电话,重新窝回床上,紧紧地搂着秦湛的腰。
“阿湛……你还没帮我清理呢……”沈临清嘟囔,“怎么就醒了……”他委屈得不行,眼眶通红。
“不管了……多睡几天,总能再梦到的。”沈临清自言自语地说,又帮秦湛拉了拉被子,拿过床头的遥控器控制着窗帘合上。
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
“晚安。”沈临清轻声道。
二、
黎峥西装革履地站在镜子前面,微微仰起头整理着领带。
对着镜子勾起嘴角,黎峥转头看向旁边,“帅不帅?”
他的身侧是一片虚无的空气,可黎峥的笑容却万分自然。
只有他才看得到,那里站着秦宝,虽然身形透明缥缈,但那就是他的恋人,黎峥绝不会认错。
秦湛没什么表情,两手抱臂斜倚在墙边。
黎峥早已习惯了秦湛的沉默不语,只泰然自若地走过去牵住他的手,“走,我们出去吧。”
来到宾客来往众多的走廊上,黎峥还是微微松开了手,表现出一副正常的模样。
没办法,他可不想再一次被哥哥以人格分裂的病症拉去看心理医生了。
衣着华贵的男男女女纷纷和他打招呼,黎峥有些烦了,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蓝牙耳机戴上,打开开关。
“阿湛,宴会好无聊。”
“你应我一句嘛秦宝。”黎峥用耍无赖的口气说。
一片寂静。
身形透明的秦湛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薄唇紧抿,神色漠然。
黎峥不以为然,继续在和他碎碎念,然而外人眼里的黎总只不过是在通过蓝牙耳机和某位亲密有人谈话罢了。
这是黎峥惯用的掩饰手段。
他一直站在走廊上吹风,一边和秦湛聊天,直到晚宴开始,黎峥才摘下耳机,走进大厅内。
今天是他一发小的生日,两人交情不错,否则黎峥也不会愿意出席这种无聊的场合。
拿着杯酒站在角落里,碍于往来的人太多,黎峥没法和秦湛交谈,手指一直有些不正常地颤动着,就像是面对毒品诱惑的吸毒者一样。
心里烦躁得不行,他厌烦地扫视一眼醉生梦色的宴会大厅,还是忍不住从口袋里拿出蓝牙戴上。
“秦宝。”说出第一句话,黎峥的神情顿时放松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焦躁不安,“我好无聊。”
没人应他,黎峥偷偷伸手勾住秦湛的小指,心里有些小孩子的得意。
这时,一位妙龄女士来到他身边。
黎峥看到秦湛往旁边让了让以免和女人撞到一起,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
“黎总。”女人的声音娇媚温柔,一袭海蓝色鱼尾长裙让她玲珑有致的身材线条展露无疑,“不知能否和您跳一支舞?”
“不能。”黎峥冷冷道,转身就走。
经过那女人身边时,她突然哎呀一声,脚下一崴,姿势袅娜柔弱地就要往黎峥身上倒去。
黎峥一转头就发现秦宝不见了,心里又慌又急,偏生这没事也能在平地上摔倒的蠢女人还来惹他,更是不耐烦,直接一把将人推开。
“想爬床这里男人多的是,别来烦我!”黎峥眉宇之间尽是骇人的狠戾阴鸷,女人吓得一颤,也顾不上面子自尊,有些惊慌地快步离开了。
黎峥也没理她,着急地往厅外走去,直到走到刚才的回廊上,他才看到秦湛正静静地站在栏杆前抬头看天。
“阿湛,”黎峥松了口气,快步追了过去,“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虽然知道秦湛不会回答他,但黎峥还是一脸笑容地继续往下说,“以后别乱跑知道不,我会担心的。”
“你看你现在没法说话,也不能打电话,我要是找不着你怎么办?”
鬼魂一般状态的秦湛依然冷漠。
“好啦,我知道你无聊,那我们就先回去吧。”看四周无人,黎峥牵起秦湛的手。
那小道士虽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和他强调这绝不是秦湛的魂魄,否则他不可能看不见。但黎峥才不在乎,他家秦宝凭什么要让不相干的人看见?
见秦湛顺从地和他往前走,黎峥的笑容不由得扩大了几分。
“我才没有人格分裂呢,你就是存在的,是不是?”
秦湛步伐不变,只是若有所感地转过头看向黎峥,半透明的眸子里倒映着远处的万家灯火。
半晌,他缓慢地点点头。
黎峥高兴地握了握他的手,声音雀跃得像个孩子,“走,我们回家去给小狐狸喂饭!”
不远的身后,刚才还缠着黎峥的女人被他诡异的举动给吓得打了个哆嗦,暗自庆幸还好刚才没不管不顾的硬是贴上去。
原来圈子里关于黎总有些精神问题的传言竟都是真的。
女人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迫不及待地走进大厅里想要炫耀一番。
三、
齐濂带着儿子齐湛来扫墓。
“爸爸,这是谁?”齐湛咬着手指头,好奇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好好看的哥哥。”
“这是爸爸的朋友。”齐濂摸了摸齐湛的头,“最好的一个。”他轻声说,俯下.身把墓碑右侧已经枯萎的花束扔掉,换上仍沾着露水的新鲜白菊。
齐濂已经结婚五年了,第一年就和妻子生了个孩子,但夫妻之间相敬如宾的生活让妻子很是不满,第三年时终于忍不住出轨,投奔她更加温柔体贴的上司的怀抱。
自然,齐濂毫无压力地去民政局领了离婚证,然后带着齐湛继续生活。
其实就算妻子不提他也会提出来,毕竟和一个不爱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实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没人能再带给他那种感觉。
齐濂有些落寞地抚上照片中秦湛的脸,少年嘴角有着小小的弧度,神情温和柔软。
“爸爸。”齐湛揪揪齐濂的衣衣角,新奇地指着墓碑,“哥哥名字里的这个字和我的一样。”
齐濂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按下儿子的手,“别这样指着哥哥,不礼貌。”
这个时候不是清明节,并没有多少扫墓的人,墓园里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齐湛有些害怕,也不敢四处张望,只能把目光锁定在秦湛墓碑前的一小块空间上。
齐濂动作熟练地点上香烛,拿出新的杯子倒了酒放在墓前,再摆上两盆果品。
“小湛,来给哥哥鞠个躬。”齐濂冲齐湛招手。
齐湛哦了一声,乖乖地走到墓前,一本正经地鞠了三个躬。
齐濂笑了,拍拍儿子的背,“阿湛,这是我儿子,已经五岁了。”
齐湛知道爸爸不是在和他说话,也就没吱声,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父亲嘴里的‘阿湛’。
“你可别生气,只是我母亲她……”说到这,齐濂顿住了,半晌,他才摇摇头自嘲一笑,“算了,你本来也没动什么心思,又怎么会在意。”
他沉默地站着,心里沉淀了许久的感情此时竟有些翻腾起来。
最终,齐濂还是没有说什么,眼里的光线也渐渐恢复暗沉。叹了口气,他轻声道,“希望你能过得好,不管是在哪个世界,不管陪在你身边的人是谁。”
他最后摸了摸照片,然后牵起齐湛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爸爸。”齐湛一蹦一跳地走在齐濂身边,“你什么时候还要来看哥哥,我想再来,宝宝觉得哥哥看着好舒服。”
“下次吧……”
“下次是什么时候?”
“就是下个月。”
“爸爸每个月都来这里吗?”
“对的……每个月……”
齐濂沙哑低沉的声音渐渐消散在风中。
四、
这天,白墨躲过师父,拿着剑直奔天峰雪山山顶。
天峰雪山终年严寒,山顶的积雪百年不化。
白墨没费多少时间便破解了师父布下的阵法,动作灵活地跑进一个洞穴里,里面放着一副冰棺。
当年融淮不明原因地就陷入昏迷,江湖名医与宫廷御医皆是束手无策,那段时间里,皇宫不知因何慎的怒气而死了多少人。
为了不让融淮情况恶化,或因许久不进食而日渐衰弱下去,师父便用药物减缓了融淮身体机能的运作速度,将人送到雪山顶冰封起来,想等到研究出解决方法后再把融淮带下山。
只是,这都一年过去了,融淮还睡在雪山上。
白墨默不作声地透过冰棺往里看去,融淮俊朗温润的容颜依稀可见,他的面色有些苍白,但细看之下,胸膛却还有着微弱的起伏。
他又摸了摸冰棺,像是能直接触碰到秦湛一样。白墨无声地笑了笑,躺到冰棺旁的一张木床上,紧紧地挨着秦湛。
他这次来只穿着普通的衣裳,此时早已冻得嘴唇发青,连眉毛上都凝固了些细小的冰渍,但白墨却浑然不觉刺骨的寒冷,闭上眼挨着秦湛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他再醒来时,已经身处在师父的小木屋里。
白墨混混沌沌地撑着床坐起身,师父应该又是用了药才强行把他带下来的,现在脑袋晕得不行。
这时,木门被人大力踹开了。
白祁臭着张脸把一晚药端给白墨,揪着胡子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数落自己那不成器的徒弟,“你说你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师父知道你难过,但也不能三天两头就去雪山上睡一觉不是?娃娃那是吃了药又昏迷过去,你可是个实打实的大活人,再这样下去身体非冻出病来不可!”
白墨沉默了一下,才沙哑道,“那我也吃药,我陪他——”
“陪什么陪?!你陪个屁!”白祁火了,“你自己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爱死就去死没人拦着你,只是等老头走后没人管得住那狗皇帝,指不定他又要把娃娃抢过去做出什么事来!”
提到何慎,白墨迷茫的脑子才稍微清醒了些。
对……还有一个何慎,他必须要守好融淮才行。
白墨拿着空了的碗低头发起呆来,白祁哼了一声,愤愤地转身出门。
秦湛这一走,说是天下大乱都不为过。
何慎成日地暴躁发火,迁怒于人,没法见到秦湛让他的怒火难以消减,皇宫的太监宫女包括朝堂的大臣都是成日提心吊胆,生怕哪个不小心脑袋就没了。
秦家两兄弟则派了人四处求访名医,然而连他白祁都束手无策的病症,又有多少人敢接?这段时间,整个江湖都快被翻了个底朝天了。
白祁叹了口气,又熬了碗药给徒弟送进去。
虽说刚才说的那样难听,但白墨终归是他唯一的弟子,两个孩子如今弄成这样,他心里也是难受的很。
娃娃自己倒是轻松,一睡了事,只是苦了白墨,独自在这世间受着相思之苦。等他老头儿死后,徒弟可就是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了。
又是一声长叹,白祁推门而入。
“小白,快来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