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李观水一群人走远,褚青霄松了一口气。

他回头看向月见。

女孩眨了眨眼睛,对于褚青霄投递来的目光有些莫名其妙。

“盯着我干嘛?”

褚青霄却古怪的言道:“刚刚你竟然算对了。”

二百二十两银子的四成是八十八两,这算法可比什么半个月有多少天,三千的一半是多少之类的难得多。

月见一愣,旋即道:“我从小就这样,平日里算不出来的东西,一紧张反倒能算对。”

“倒是你,看上去浓眉大眼的,说起谎来,面不红气不喘,怪不得那天悬山的女弟子被你骗得团团转。”

褚青霄挠了挠头,解释道:“小时候贪玩时,与念霜时常误了学院的功课,那不得寻办法糊弄先生?久而久之就有了点经验。”

月见却是白了褚青霄一眼:“还念霜呢?你这入戏可太深了些!”

“人家比你大了快一轮,她小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褚青霄闻言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口快说错了话,他也不去解释,只是言道:“也不知道那家伙能不能回过味来,咱们还是快些把武魂印出手,免得夜长梦多。”

月见也知这才是如今最紧要的事情,听闻这话亦点了点头,随着褚青霄一道朝着街道的另一侧走去。

……

“虽说确实是骗过了他,武魂印若是能卖个好价钱倒是能支撑一段时间,可若是时间久了,每个月多出三十两的开支,那也不是小数目。”走在夜蟒城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月见又开始有些忧心忡忡的嘀咕道。

褚青霄听闻这话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将自己的心思说出来。

“其实,我和李观水说的那番话也并不全是假的。”

“昭昭曾说起过,她的大爷爷是精通药石之术的炼丹师,她耳濡目染之下,也懂些此道,她觉得将赤血虫凝练为凝血丹是可行之策。”

“如果能够成功,每个月能给苍鹰寨带来不菲的收益,而且如果顺利的话,靠着武魂印的钱,完全可以作为此事的启动资金,一来二去,每个月能多出的银钱又岂止三十两。”

褚青霄说得一脸兴起,可听闻这话的月见却忽然沉默了下来,好一会之后才看向褚青霄,嘴里平静的说道:“我不信任天悬山的任何人……”

褚青霄一愣,也记起了月见与天悬山有仇,而且种种迹象表明,这种仇怨之深,似乎已是难以化解的程度。

他当然可以说上一大堆诸如冤冤相报何时了,亦或者天悬山的错与楚昭昭无关之类的大道理,来促成此事。

但在想了想后,褚青霄却收起了这般心思。

他大抵能够理解月见的心情。

他到现在依然对十二年前,朝廷对于武陵城不闻不问之事耿耿于怀,甚至有时候他也会暗暗去想,如果有机会,他真的像要抓着那大虞天子的衣襟大声质问他,为何十二年前会对武陵城放任不管。

虽然十二年前坐在那朝堂上的皇帝与如今的皇帝早就不是一个人,但褚青霄还是想问他要一个答案。

有这执念在,旁人说得再多再好听,也终究难以压下胸中那口意难平。

念及此处的褚青霄笑了笑道:“月见姑娘不想也没事,我方才话也未有说死,你大可以告诉李观水这事因为赤血虫难以被制炼成丹药而搁浅,他就是有意为难,花些钱财大抵也能搞定,总好过将武魂印拱手送人不是?”

褚青霄的态度转变倒是出乎了月见的预料,她不免多看了少年一眼,旋即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

夜蠎城有三大黑市。

鬼头、野马、黑蟒。

据黄曲象提供的消息,鬼头市是贩卖人口的地界,卖身的奴仆,从各个渠道掳来的百姓,甚至一些被秘法控制的傀儡应有尽有,据说三四个月前,在鬼头市甚至出现过一个五境阴阳师被当做奴隶贩卖的事情。方才那李观水一行人行色匆匆,似乎就是奔着为鬼鸦寨购买奴隶去的。

褚青霄与月见对此自然没有兴趣,他们的目标是除开鬼头的黑蟒与野马两座集市。

二人脚步匆匆,很快就赶到了黑蟒市的门口,本以为这夜蠎城的街道已经足

够繁华,但到了这黑蟒市的门口,二人才明白什么叫做小巫见大巫。

集市之中人来人往,拥堵的是水泄不通。

街道两侧到处都是商贩,售卖的商品更是千奇百怪。

寻常的有丹药、武器与一些不知道真假的修行秘籍。

而不寻常的东西,那可就是花样百出了。

有号称藏有远古宗门传承的藏宝图,也有据说是某位剑仙遗留的剑谱,更离谱的甚至有贩卖天悬山小师叔贴身衣物的家伙。

期间褚青霄还遇见个有意思的摊主,摊位上没什么货物,就摆着一副笔墨与一张宣纸,招牌上写着一名百两。

褚青霄起先还以为是算命测字的江湖骗子,却听月见说,那是阿鼻宫的分舵,笔叫判官笔,纸叫生死薄。

用判官笔在生死簿上写上想杀之人的名字,阿鼻宫就会派杀手刺杀名单上的家伙。

阿鼻宫在大虞甚至北魏都都算得是首屈一指的杀手组织,这十多年来,刺杀过的有名有姓之人不下千数,唯一一次失手是四年前刺杀武王秦桓。

据说那是近年来,大虞天下最大的一桩买卖,单是定金就足以买下天悬山的一座山峰。

为此阿鼻宫派出了百位天字号杀手的伏击秦桓,但那位武王殿下仅孤身一人,凭着手中一把吞龙刀一路杀出重围,百位天字号杀手,夭折半数,也让曾经凶名赫赫阿鼻宫时至今日依然未有缓过劲来。

但饶是如此,阿鼻宫依然是如今让王孙贵胄们头疼的存在。

不过阿鼻宫收费昂贵,最低也得百两起步,单是这价钱就足以让大多数人望而却步。

当然这些秘闻虽然听来有趣,可对于褚青霄而言此刻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法将武魂印出手,二人边走边聊,很快便来到了一处典当行前,这种地界收购的货物种类繁多,价钱也相对公道,自然是褚青霄与月见最好的选择,二人倒也没有犹豫,便在这时朝着那商铺中走去。

……

“李兄,这些已经是最近最好的成色了,你也知道,武王过些日子要来沧州巡视,上面压得紧,我手下的人也不好做事。”鬼头市中,一位穿着锦衣,肚子肥大的男人正一脸赔笑的跟在李观水的身旁,嘴里如此言道。

李观水的神情不满,目光看向四周。

那是一道道半人高的木笼,笼子中关着却不是什么野兽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他们大都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蹲坐中笼中,身子打颤,瞳孔中弥漫着恐惧。

“荀老板,我们也算是合作了一两年了,我们要什么样的货,你是清楚的,这些……债主那边我恐怕被办法交差啊。”李观水面露不悦的言道。

荀姓男人闻言赶忙道:“李兄,我当然知道,可这不也是形势所迫吗?这样吧,这次这些货,你挑一挑,但凡能看上的,有几个算几个,我给李兄这个数。”

男人说着,伸手比划了一下。

李观水见状,脸上的不满之色顿时散去了大半,他言道:“还是荀老板会做人。”

他说罢这话,便又招呼起周围的同伴道:“都好好选,挑精壮年轻的!”

周围的手下闻言不敢怠慢,纷纷在这时高声应是。

见这单生意已经促成,那荀姓男人顿时眉开眼笑,他又热络的言道:“李兄,最近我得来一批上好的茶叶,此刻有空不如与我去屋中细品。”

李观水一介草莽,倒是喝不出来茶水好坏,对他而言,千金一两的茶叶大抵还比不上十钱一壶的烈酒。

但这并不妨碍他附庸风雅的兴致。

“那感情好!”他点了点头,便要随着荀姓男子走入一旁的屋中。

“混蛋!”

“放了我们!”

“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我爹要是知道你们敢如此对我们,一定派人把你们的手足都砍下来!”

可这时一旁的小屋中却传来一位女子愤怒的喝骂声。

李观水迈出的脚步一顿,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疑惑的问道:“这是?”

荀姓男子却是有些郁闷的言道:“三日前在山道上抓来的一对姐弟,闹腾得厉害,据他们说好像还是暮州官家的子弟,手下的人做事不干净,被那姐弟二

人看到了模样,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呢!”

“官家子弟?”李观水来了兴趣,转身就要朝着那处走去。

荀姓男子见他如此心底有些担忧,却又不敢拦着只能赶忙跟上。

李观水这时走到了那小屋前,伸手便要打开房门。

“李兄!”荀姓男子见状,正要阻止,可话一出口却已是来之不及,李观水已然伸手打开了房门。

只见那屋中用铁笼关着一男一女,男的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一身书生气,模样瘦弱,似乎还受了些伤,神情萎靡的瘫倒在地上。

而女子年纪稍大,二十一二的模样,此刻因为被囚禁的缘故而有些蓬头垢面,可依然能看出对方那带着几分英气的俏丽模样,再配上那因为习武而凹凸有致的身段,李观水顿时双眸之中泛起火热之色。

“贼人!还不把我们放了!我爹是银龙军统领,他若是知道你们如此囚禁我们姐弟,定会带人踏平你们这破城!”女子见有人到来,顿时愈发的激动,大声的朝着李观水与那荀姓男子吼道。

“李兄啊!都给你说了他们是官家子弟,你咋还把门打开了!”荀姓男子有些气急的言道。

他们这一行,做的事本来就是天怒人怨的勾当。

抓些平头百姓亦或者本就有案子在身的逃犯,是最为稳妥的,可若是牵连到了官家有时候就可能是灭顶之灾了。

一般情况下,对于这样的事情,他们大抵是选择将人放了,可是他手下的人做事马虎,这女子又身手不凡,当时身边还跟着些护卫,却偏偏扮做寻常百姓模样,这才被他手下的人盯上。

双方大打出手,自己手下好几个人被女子斩落了遮盖容貌的面具,看去了模样,这才骑虎难下。

如今李观水又莽撞行事,更是让事情复杂了不少。

只是李观水却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荀姓男子的焦急,他目光肆意的游弋在那笼中女子玲珑的身段上,嘴里言道:“怕什么,银龙军名字唬人,其实手下也就不到万人,他们那个统领蒙岳当年不就是因为没打过咱们,被贬到暮州的吗?”

“可……”荀姓男子闻言脸上的迟疑之色依然浓重。

眼前的女子不仅漂亮,浑身弥漫的那股桀骜不驯的味道更是迷人,更不提她身为官家之后的这层身份。一想到如果能将这样的女子压在身下,肆意欺凌,李观水就觉有些按捺不住。

更何况,这钱花的是寨子里的,他家寨主可不在意鸦奴的容貌如何,只在意其“品质”,这女子修为不低,自己享用过再带回去,不仅不会被责罚,说不定还会被寨主赏识。

想到这里,李观水没了犹豫,侧头看向那荀姓男子言道:“两百两,这姐弟二人归我了。你觉得烫手,兄弟我正好帮你解决他们。”

“反正都已经被看到了,你把他们放了,才是麻烦,不如给我带走,我保证他们这一辈子都没办法离开太玄山。”

本来还有些迟疑的荀姓男子听闻这价钱心头一跳,又暗暗琢磨了一番李观水所言,暗觉也确实有那么些道理,他当下咬了咬牙,点头应是。

而笼中的女子听闻二人的对话大抵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嘴里的怒骂声愈发的不堪入耳,但李观水却毫不在意。

“这两个两百两,算上外面定好的三十人,一人十四两,一共六百二十两,你算算对不对。”李观水在这时从怀里掏出了银票递了过去。

看着这么一大笔钱,之前还有担忧的老板顿时将那份忧虑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一边接过银票,嘴里一边奉承道:“李兄你可是活算盘,你算的不会有错,咱们合作这么多次,这点信任我还是有的。”

这马屁虽然拍得露骨,李观水却很是受用,毕竟对于他而言,大抵也只能打着鬼鸦寨的大旗时,才能在外享受享受这作威作福的待遇。

他笑呵呵的回头看向眼前的老板,正要说些什么,可话未出口。

“嗯?”他身子忽然一颤,脸色也骤然一变。

这老板的话提醒了他……

就在刚刚。

自己那位二加二等于几都不见得能算得明白的前任寨主,竟然算对了她与那个天悬山弟子生意上的分成数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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