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鱼如同被献祭给上神的牺牲,被那两人高高举着抬着进入城堡。但是苏鱼没心思去想这屈辱痛苦,她细心地记住城堡入口的位置,入口处有几个人把守。她将沿途的每一条线路都记得清清楚楚,以备之后所需。纵然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她都要去试一试。

这座城堡相当有年头了。直面着苏鱼的,就是城堡中央大厅悬挂着的珍稀晶石珠宝所制的巨灯,其中的流光溢彩,弥漫了整个大厅,但仍然驱散不去城堡中森冷的气息。流转的华光如同经滤冷冽的冰泉,流动着的每一川都携裹着冷光。

虽然明亮,但苏鱼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只有彻骨森寒。她现在躺在那位大人特意准备的古柩中,她的身下铺就了软垫,可四壁是冰冷的、光秃秃的。苏鱼手脚被束,无法言语,没有一点自由,还感受着其中森冷死沉的气息。

只要一想到曾经,这里面躺着死去不久的人,然后被葬在深土中,他的躯壳腐烂被虫蛇分食,最后只留下坚硬森白的骨架,那骷髅头黑洞洞的眼,仿佛附了魂似的在里面还幽幽地望着她;或者是不久之前,这古柩中也同样躺着与她相同的人,被那位所谓的变/态大人一口一口地吃掉,血流了不知多少。光想想,苏鱼就头皮发麻,甚至还似乎能嗅到陈腐的血腥气味。

两人将苏鱼放在古柩中,就算是完成任务了。苏鱼望着璀璨,面无表情。这时,两名手下似乎这就要走了。兽族男人的声音突然传过来。

“东西呢?”

两人茫然地对峙一眼。一阵脚步声慢慢逼近,兽族男人的声音也越来越靠近。他走上前,扫了一眼古柩中的苏鱼,觉得她还算安分,便不再去看了。他将手中的东西随意地扔到其中一人的怀里,悠悠道,“既然是送给大人的礼物,当然要漂亮点,否则大人一个不乐意,我看你们谁能逃走。”

“把这个,摆在她的手上。再把盖子合上——既然是礼物么,当然要有些惊喜和神秘感。”说完,他还压低声音骂了他们几句。

一名手下赶紧走到古柩旁,将手中一捧浅粉色的桢花放在苏鱼被缚的双手上,遮住了禁锢住她的金属带。浅粉的桢花与地球的樱花极为相似,开得烂漫而盛灿。他之所以这么做,大概是为了让苏鱼看起来更秀色可餐一些,这样一来他也有好处。

古柩沉重乌沉的盖在两名手下的合力下被推动。苏鱼望着万丈冷光,身体却被黑暗一寸寸地舔舐,直到她的眼睛被遮蔽,苏鱼自然而然地闭上了眼睛。

古柩的黑暗中,时间似乎是凝固住的,万物的呼吸似乎也是被封存的。不过有了桢花的陪伴,这阴冷可怖的古柩黑暗内才显得不那么可怕。苏鱼鼻间萦绕着淡淡的桢花香,它们似乎是在温柔地抚慰着她。可是在这无穷无尽的黑暗中她何时才能见到温暖的曙光?冥冥中,绝望辗转在她耳边呢喃着,让她放弃内心追逐着的一点点希冀之光。

苏鱼想方设法地要取下束缚,她只有有限得少得可怜的方法,却同样也是毫无用处的方法。一番挣扎之后,她选择冷静下来,等待柩盖翻起的那一瞬,总归,总归能寻找到一些逃脱的方法的。她想。

苏鱼儿时就经历过绝望,而在这之后人生中每一次苦难的时刻,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痛苦的。所以她相信,这次也绝不会是非同寻常的一次。

她的呼吸在逼仄黑暗的坏境中尤为清晰。缓慢而坚定地,告诉着她自己,活着的一天就不能选择放弃。

所有的事情,苏鱼从长计议下来,就莫名地陷入了惊惧。虽然可能有一些细节上的不同,但迄今为止,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与梦中童话里爱洛公主的遭遇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同样是被迫,以同样的方式献给某一位大人,现在她身处古柩,与那时的境地是完全吻合的。

也是相似的古堡,漆黑的灵柩,被迫无奈的少女。

只不过一个是梦,一个是现实。

而现在——

苏鱼怔怔的,她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正在被缓缓推开的古柩沉重的盖。

皎洁月光如水地倾泻而下,窗外此刻,

恰好是月圆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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