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乐又羞又怒,脸颊泛红,婚姻大事岂能随随便便说出口。
张口定亲,闭口成婚,这像话吗?宋安乐此刻真的觉得宋安然有点口无遮拦,没有半点女儿家的矜持。她难道不知道这样会让人看笑话的。要是有人嘴碎,将这番话传扬出去,宋安然的名声就全完了。到时候不嫁韩术也不行。
宋安乐又瞪了眼韩术,都怪这个人,一上门就说什么未婚夫。搞得侯府所有人都知道宋家和韩家有婚约。这之后不知道还有多少麻烦等着。
她和吴家的婚事还没解决,又来个韩家,这是逼得宋家人过不了安乐日子啊。
宋安乐偷偷跺脚,对韩术极为不满。
宋安然冷笑一声,“韩表兄,想娶宋家的姑娘,光凭一个玉佩一封信可是不行的。”
“那请问二表妹,我需要怎么做,方能打动宋大人?”韩术不耻下问,也算是和宋安然打了个平手。
宋安然微微眯起眼睛,这个男人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和善。果然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沈玉江这等奸诈小人结交的朋友,自然同沈玉江一般,都是脸厚心黑之辈。
沈玉江无辜躺枪,觉着很无辜。睁大了双眼,表示不服。
宋安然瞪了他一眼,多事的人。要是没沈玉江,这会韩术还在前往南州城的路途上。哪轮到韩术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宋安然没急着回答韩术,她在考量,也在权衡。她觉着韩术并非真心想要求娶宋家的姑娘,可他手上偏偏拿着自家祖母的信物和信件,这就很麻烦了。
这年头很讲究信用,人无信而不立。就好比吴守信,他所犯的最大的错误,并非是让陆表妹大肚子,而是背弃婚约,不守信用,侮辱宋家。这也是宋家攻击吴守信以及吴家最尖锐的武器。
女人随便睡,庶子随便生,唯独信用不能随便丢掉。事关婚约,更应该慎重。这年头的游戏规则就是这么玩的。对世人来说,不守信用的人统统都是小人,是会被千万人唾骂嗤笑的。
这同后世将一纸合约当做草纸用来擦屁股相比,完全是不可同日而语。
宋安然盯着韩术的双眼,直到对方承受不住,微微侧头避开她的目光,宋安然才开口问道,“韩表兄想要什么?”
韩术有一瞬间显得很狼狈,不过转眼又变得沉稳可靠,“我什么都不要,只想完成母命,对家母有所交代。”
宋安然笑了起来,笑得那么灿烂真诚。
沈玉江顿时就紧张了,宋安然笑得越真诚,这里面名堂就越多。不过在宋安然面前,他不方便提醒韩术,只能期望韩术自求多福。
宋安然笑着问道:“表兄这一路辛苦了。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难处?”
“多谢表妹关心。有遇到一些难处,不过都已经解决了。”韩术正正经经的,目不斜视。
宋安然暗自点头,“那表兄现在住在何处?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开口,我们宋家想尽绵薄之力。大家毕竟是亲戚,还请表兄不要拒绝。”
韩术微微颔首,“多谢表妹。我如今住在客栈里,暂时没有些需要。”
“真没需要?表兄上京可有带伺候的人?”宋安然又问。
韩术点头,“带了一个书童随身伺候。”
“一个书童也太少了,哪里忙得过来。这样吧,我安排两个小厮到表兄身边伺候,方便替表兄跑腿传话做点粗使活计。表兄先别拒绝,这两个小厮,我们宋家负责他们期间衣食住行所有的开销,绝不会让表兄破费一文钱。”
宋安然的态度很坚决,不容韩术拒绝。
韩术盯着宋安然,宋安然眨眨眼,表示自己是真心想要帮忙。
韩术有些迟疑的点头,应下,“那就麻烦表妹了。”
“不麻烦。若是小厮做事不合表兄的心意,表兄尽管打骂,不用看在我们的面子上。”宋安然很大方地说道。
韩术有些为难,“这怎么好意思。再说了,我也相信宋家的小厮个个都训练有素,绝对不会乱来。”
“多谢表兄信任。表兄来到京城有遇到什么难处吗?有没有人欺负表兄是外地来的?”宋安然很关心地问道。
明明是很简单的关心,韩术却有一种招架不住的错觉。莫名的,心里头就有些发抖。真是奇怪的体验。
“多谢表妹关心。目前遇到的人都很好。”
“表哥是有大气运的人。所以你在去南州的半路上能遇到沈公子,免去了奔波之苦。而今住在客栈里,遇到的人也都是和善好说话的。所以,我敢肯定表兄这次进京,一定能够心想事成,满载而归。”宋安然的表情特别认真。
沈玉江龇牙,他怎么觉着宋安然是在说反话。宋安然是在诅咒韩术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宋安然偷偷瞪了眼沈玉江,警告他不准乱说话,否则别怪她不客气。
沈玉江笑笑,想要让他不乱说话,得拿出实际的好处才行。否则他一不小心,随口吐露点什么,造成什么后果他可不能保证。
宋安然笑了起来,笑得很甜,“韩表兄,关于婚事的事情,我们之间肯定是讨论不出一个结果的。不如这样,韩表兄暂且在侯府安顿下来,我这叫人去请父亲回府。相信家父一定会给表兄一个满意的答复。”
韩术点头,“这也是我的想法。婚姻大事,还是应该同长辈商谈才合适。”
宋安然又问道:“那韩表兄能代表韩家长辈的意见吗?可别咱们这里谈妥了,结果韩家长辈们又站出来反对,说咱们宋家如何如何。真到了那个时候,场面就太难看了。对大家都不好。”
“表妹放心,对于这门婚事,我的意见就是韩家的意见。一旦我们达成一致,将不会出现任何意外情况。”韩术郑重承诺。
宋安然点点头,“听表兄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喜春,你将韩表兄带到外院客房,让安杰安平他们好生招呼表兄。”
“奴婢遵命。”
“至于沈公子,沈家就在京城,我就不留你了。”
很显然沈玉江不是这么打算的。沈玉江说道,“我还是陪着韩兄一起等宋大人回来。”
宋安然蹙眉,沈玉江在打什么主意。
沈玉江表示自己很纯洁,很无辜,绝对没打任何主意。
宋安然表示不相信。她狐疑的盯着沈玉江。沈玉江则大大方方的让宋安然看,完全是一副坦荡无私的样子。
宋安然撇头,算了,她为人大方,就不同沈玉江计较。
“既然沈公子愿意留在侯府陪韩表兄,那就请沈公子同韩表兄一起到外院客房等候吧。这内院住的都是女眷,你们两个外男身处内院,想来你们自己也觉着不自在吧。”
韩术说道:“表妹说的极是。一屋子的女眷,着实将我们吓了一跳。”说完,摇头笑笑,耳根似乎有些泛红。
宋安然偷偷一笑,没想到韩术也有纯情的一面。不计较之前针锋相对的事情,宋安然觉着这样的韩术也是很顺眼的。
宋安然让喜春将两位公子送到外院客房,然后她自己则带着宋安乐宋安芸回到大厅。
所有人都眼巴巴的望着宋安然的身后,一脸的失望。蒋菲儿率先问道:“安然妹妹,沈公子人呢?”
宋安然抿唇一笑,其实从某个角度来说蒋菲儿也是蛮可爱的。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虽然也会演戏,也懂得掩饰,不过比起那些奥斯卡小金人级别的资深演技派来说,她那点演技根本不够看,她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让人一眼就能看穿。
就如同宋安芸一样,因为口无遮拦会让人讨厌,也会因为直爽让人喜欢。对待这样的人无需客气,同样也无需处心积虑的去算计。
宋安然笑道:“沈公子同韩家表兄去了外院客房。他们有重要的事情同我父亲商谈,所以我就让他们先去外院客房等候。”
“这样啊!姑父一时半会还回不来,干嘛让他们去外院。不如就在这里,大家一起聊聊天多好啊。”蒋菲儿心头失望极了,难得沈公子上门,宋安然将人给打发去了外院。
蒋莲儿跟着点头,“二姐姐说的不错。安然妹妹,要不让人去将他们请回来吧。让客人独自在外院等候不这太好吧。”
宋安然轻声一笑,“莲儿姐姐多虑了。外院那边有安杰还有安平,两位公子不愁没人招呼。”
“这怎么能一样。安平和安杰才多大,能顶什么事。不如让沐洪去作陪。”三太太高氏突然出声说道。
宋安然笑道:“多谢三舅母。沐洪表哥还要读书,就不麻烦他了。反正韩表兄是亲戚,他应该不会在意的。至于沈公子,他和安平安杰早就认识了。正好趁此机会叙叙旧。”
“好了,旁的都先别说。”
古氏出声打断所有人,“安然,那位韩公子和你到底说了什么?他真的是你的未婚夫?”
宋安然轻轻摇头,“多谢外祖母关心。韩表兄并不是孙女的未婚夫。至于未婚夫的说法,不过是他随口胡说的。”
古氏长出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下来,脸上也没之前那么严肃,露出三分笑容,“我就说女婿不可能做这么不靠谱的事情。韩家世代书香,这一点老身是很清楚的。不过韩家已经两代人没有出仕,早就今非昔比。韩家想要娶宋家女,实属高攀。更何况安然还是嫡出,万万不能低嫁到韩家去这。”
方氏和高氏都齐齐出了一口气,二人心头又火热起来。只要宋安然没定亲,她们都有机会。
方氏笑道:“不是未婚夫就好。那韩公子也真是的,这事关女儿家的名声,他怎么可以张口胡说。什么书香门第,我看跟那起子破落户没区别,都想借此攀扯关系。哼,这种人就敢一棍子打出去,叫他以后再也不敢招摇撞骗。”
“好了,怎么处置韩公子,自有女婿拿主意。我们就不要越俎代庖。”古氏笑着说道。只要宋安然没有定亲,区区一个韩术,古氏真没放在眼里。
“老夫人说的是。那个韩术,就当他是上门打秋风的亲戚,没必要高看他一眼。”方氏顺着古氏的话说道。
高氏瞥了眼方氏,接着笑呵呵的说道,“那个沈公子,无论品貌还是家世都是一等一的好,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定亲。”
方氏嗤笑一声,“就算没定亲,也轮不到三弟妹来操心。”
方氏一脸骄傲地看着自己的两个闺女,蒋菲儿和蒋莲儿就是侯府的一对姐妹花,一双碧玉。就算要和沈家结亲,也该是蒋菲儿或者蒋莲儿。怎么算也轮不到三房的蒋英儿。
方氏那点心思,高氏门清。高氏哼了一声,“是轮不到我来操心。不过大嫂也别太高兴,这沈公子的婚事肯定也轮不到你来操心。就菲儿和莲儿这两个丫头,一个有脸无脑,一个嘴巴上没把门的主,哼,我要是沈夫人,肯定看不上眼。”
“三弟妹,你怎么说话的?”方氏怒了,竟然敢鄙视她的闺女,简直是岂有此理。“你是做婶娘的人,竟然这样说自己的侄女,你简直是丢人。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做人长辈的。老夫人,三弟妹口无遮拦,诋毁菲儿莲儿的名声,此事不能不管。”
古氏撩了撩眼皮,扫了方氏一眼,“要不是你提起沈公子的婚事,老三媳妇会同你闹起来吗?你们啊,一个个眼高于顶的,尽想着好事。行了,菲儿和莲儿的婚事,老身的意思是得脚踏实地,别整日里好高骛远,免得耽误了两个姑娘的花期。”
方氏气坏了,“老夫人,高嫁女,低娶媳,这是老祖宗们总结出来的至理名言。儿媳不认为自己是好高骛远。纵然沈公子的婚事轮不到咱们侯府,想一想总是可以的吧。”
高氏笑道,“是啊,是啊。想一想嘛,就跟做白日梦似得,最多惹人笑话罢了。”
方氏猛地回头死死的盯着高氏,眼神阴狠,“三弟妹,你不会说话就别再说话。说错了话,我看在我们是妯娌的份上,一次两次可以不同你计较。不过你要是变本加厉,我这做大嫂的,也得同你说说侯府的家规,好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上下尊卑。”
高氏撇嘴,嗤笑,“大嫂是要教训我吗?大嫂好大的威风啊。掌管了家务不算,如今还要忙着操持宋姑爷的婚事。想想宋家多有钱啊,只要大嫂能促成宋姑爷的婚事,大嫂的权柄也会跟着水涨船高。这一切果然让大嫂得意洋洋,如今都没将我们这些做妯娌的放在眼里,竟然还敢当着老夫人的面说什么家规。大嫂,你好威风哦,弟妹我好怕怕哦!”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方氏紧张的朝宋家三姐妹看去,又指着高氏厉声呵斥,“你给我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古氏阴沉着一张脸,眼神如鹰隼,死死地盯着两个儿媳妇。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高氏晃晃身子,一脸嘚瑟,“我可没胡说啊。那什么蒋涓啊,什么李涓啊,可不是我胡编乱造出来的。大嫂啊,你要给宋姑爷说亲,光明正大多好啊。干嘛偷偷摸摸的,让弟妹我一度以为你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得了,你要替宋姑爷说亲,我肯定拦不住。不过同样身为侯府媳妇,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嫂你一个忙活。我嘛,手上也有几个人选,改明儿请老夫人过目。就当是替老夫人分忧,替大嫂分忧。”
说罢,还朝古氏躬身,显得自己多善解人意。
古氏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她就知道老三媳妇不是个东西。就因为她不同意高氏掺和到宋子期婚事里头,高氏就干脆豁出去,当着宋家三姐妹的面将事情捅破。
方氏急了,朝古氏讨主意。高氏砸场子,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宋安芸却突然叫破声,“三舅母,你说的是真的吗?大舅母真的在替我父亲相看婚事?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你们太过分了。”
宋安芸的心直口快,在这一刻起到了很好的作用。而这一刻,宋安芸也显得特别的可爱,至少在宋安然眼里是这么认为的。
有了宋安芸的铺垫,宋安然站出来,“外祖母,我父亲的婚事,外祖母清楚吗?这件事情我父亲知道吗?父亲之前从来没提起过,我们都不知道家中很快就会有一位新太太。你们实在是……还请外祖母实言相告。”
方氏又慌又乱,“安然啊,你别听你三舅母胡说。”
宋安然没理会方氏,她的目光一直放在古氏身上,“还请外祖母实言相告。”
古氏抬起手,又紧紧握成拳,缓缓地放在椅子扶手上,“安然,你要知道你父亲不能一直这样单着。他走仕途,身边不能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替他打点官场上的关系。老身让你大舅母张罗这件事情,也是一心替你父亲,替你们家打算。你且放心,老身一定会挑选一个品性良好,温柔贤淑的女子给你父亲做填房。”
宋安然微微蹙眉,“那请问外祖母,这件事情我父亲知道吗?或者我该问,父亲他同意吗?”
古氏有一瞬间感到很难堪,竟然被自己的外孙女质问,这是何等的丢脸。古氏又阴狠地扫了眼高氏,坏事的东西。
古氏缓缓地说道:“这件事情,老身已经同你父亲说过。”
“那我父亲的态度是怎么样的?”
“你父亲并不反对。”这话只能算对了一半。宋子期没明确反对,却也没有明确赞成,只说需要时间来考虑。还没等宋子期考虑清楚,古氏和方氏就先张罗起来。
此时此刻,宋安芸再次替宋安然助攻,“有了新太太之后,要是新太太对我们不好,苛待我们,那该怎么办?总不能将人休了吧。要知道二姐姐当家这些年,衣食住行方面可都没亏待过我们。每月的月例银子都是按时发放。有时候我们手上缺银子花,二姐姐还会慷慨解囊。新太太能做到吗?”
方氏扫了眼宋安芸,有银子给你花就不错了,还指望慷慨解囊。这宋家人就是被惯坏了。等有了新太太后,按照她的意思,就该将宋家三姐妹管教起来,决不允许她们再像现在一样,长辈说话的时候随意插嘴,竟然还敢质问老夫人。哼,一群过惯好日子的臭丫头,就该让她们尝尝被人严加管教的滋味。
古氏面无表情地说道:“这都是将来该说的事情。如今要紧的是替你们父亲找一个合适的填房。宋家内院总不能让安然一直管着。安然一天天大了,迟早会出嫁。总不能等安然嫁出去了,就让那两个姨娘管家吧。”
宋安芸嘟嘴,“让姨娘管家怎么了,我姨娘就很能干。”
古氏嘲讽一笑,她不同小丫头片子计较。
“安然,老身说的这些话,你都明白了吗?老身让你大舅母张罗婚事,实在是用心良苦。”
宋安然微微低头,“外祖母的良苦用心,孙女全都明白。不过此事孙女还需要禀报父亲知晓。在这件事情上,孙女只听父亲的。”
古氏被噎住,心头很不悦。她就觉着宋安然就是个白眼狼,无论她对宋安然多好,宋安然都不会领情。而且言行举止中,都将宋家侯府分得清清楚楚。
古氏挥挥手,“此事是该禀报你父亲知晓。行了,老身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古氏不欲多说。再说下去,她担心控制不住脾气,会将高氏还有宋安然臭骂一顿。真要那样,那场面就太难看了。
众人领命,躬身告退。
方氏对着高氏冷哼一声,率先走出大厅。
高氏嗤笑一声,一脸轻蔑不屑。得意什么啊,方氏有什么好得意的。宋子期的婚事成不成还两说了。至于老夫人的怒火,高氏心里头还是有些发虚。不过她早就想好了对策,请自家老爷给老夫人做思想工作。老夫人宠儿子,肯定不会计较的。
至于一直沉默的二太太罗氏,今日的事情同她就没半点关系,她自可以云淡风轻,置身之外。
宋家三姐妹刚走出大厅,蒋菲儿她们就拦住了去路。
“三位妹妹,我们去厢房说话,好不好?”
也不等宋安然三人的回答,拉着人就朝厢房走去。
宋安芸挣扎,“你们干什么呀,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
蒋莲儿轻声一笑,“放心,就向你们打听点消息。”
宋安然笑了笑,她只看侯府姑娘们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们在想些什么。无非就是想从她们姐妹口中,打听沈玉江的消息。
进了厢房,关上门,侯府姑娘们就开始拷问了。要说她们早就憋着一股劲,只因为在长辈面前不敢明目张胆,无论多少心思都得收敛起来。这会没了长辈在,自然是怎么浪怎么来。
蒋菲儿率先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沈公子?”
宋安乐最老实,她看了眼宋安然,然后老实回答,“就今年夏天。”
“那你们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吗?他还没有成亲对不对?那他定亲了吗?”蒋莲儿劈头盖脸的一堆破问题砸下来。
宋安乐低头,脸颊泛红。这么公然地讨论一个陌生男子的婚事,她们不觉着害臊吗?
“你赶紧说啊!”蒋莲儿急的不行。就因为宋安乐犹豫了那么一下下,她就开始催了。
宋安然站出来,“莲儿姐姐,你可别吓唬我家大姐姐。你的问题我来回答吧,沈玉江没有成亲,肯定也没定亲。所以说你们都有机会。”
侯府的几个姑娘全都脸红心跳,一副又羞涩又骚浪的模样。
宋安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些表姐妹们倒是真性情,半点都不掩饰内心的想法。
蒋蔓儿突然说道:“这位沈公子,你们没觉着有些熟悉吗?”
几个姑娘都朝蒋蔓儿看去。蒋蔓儿低头,有些不自在。不过她还是说道,“京城四大公子,其余三位我们都有见过。唯独排名第二的那位公子,神龙见首不见尾。你们不觉着沈公子很像四大公子中排名第二的那位吗?”
“是哦!那位公子也姓沈。只是谁都没说过那位沈公子是沈大学士的儿子啊。这会是同一个人吗?”蒋菀儿问道。
“是不是他,问一问不就知道了。安然妹妹,沈公子这会就在外院客房,对吧。我这就让人去问。”蒋莲儿急性子一个。
蒋菲儿和蒋蔓儿同时出声阻拦,“不可。这种事情,我们不能出面。安然妹妹,要不你让安杰安平偷偷问一声,好不好?”
宋安然笑道,“这个京城四大公子,其实我也挺好奇的。不知道是哪四位公子?”
“当然是晋国公府的颜公子,镇国公府的秦二公子,定国公府的周公子。另外就是不知身份来历,只听人说过的沈公子。”蒋莲儿嘴快,替宋安然解惑。
原来是这样。宋安然笑了笑,说什么四大公子,多半还是以家世来论吧。
“安然妹妹,刚才同你提的事情,你答应吗?”蒋菲儿问道。
宋安然点头应下,“区区小事,我这就让人去一趟外院客房。让安杰私下里问问沈公子。”
“多谢安然妹妹。安然妹妹最好了。”
宋安然笑笑,有求于她的时候,她就是最好的。当她得罪她们的时候,她就成了可恶的安然妹妹。要不要这么现实。
“沈公子没有定亲真是太好了。要是沈公子就是四大公子之一,那就更完美了。下次同颜飞飞她们见面,岂不是有了吹嘘的话题。”蒋莲儿倒是直接。
宋安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听莲儿姐姐说的,莫非那个颜飞飞每次见面都要压你们一头。”
侯府姑娘们的表情瞬间变得很精彩,有躲闪,有不甘,有羞愧,有佩服,有轻蔑,有平静。
蒋菲儿哼了一声,抱怨了一句,“谁让她是京城明珠,人家五岁就能读《资治通鉴》,我们哪里敢比。”
宋安然顺嘴问了一句,“那她现在还读《资治通鉴》,《史记》之类的书籍吗?”
“谁知道啊!反正名声有了,现在读不读也没关系吧。”蒋菲儿心头明显不服气。
蒋菀儿插了一句,“颜飞飞其实挺聪明的,学什么东西都很快,往往别人讲个一两遍她就懂了。不过她没什么耐心,也不肯努力。所以她学东西,总是学一个皮毛就不肯再继续钻研。就比如弹琴,以前每次面对她的时候,我都很自卑。一首曲子,先生弹个两遍,她就能记下所有要点。自己再练习个两三遍,就能很熟练的弹奏。而我需要练十遍二十遍才能达到她只练习两三遍的熟练程度。但是我比她勤奋。练习二十遍比不上,那我就练习五十遍一百遍。如今我总算不比她差,而且很多曲子我弹得比她更好。”
蒋菀儿这算是勤能补拙,励志典范啊。
至于那个颜飞飞,给宋安然一种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可是全都是半桶水响叮当的水平。再这么下去,颜飞飞的穿越优势很快就会荡然无存。
“菀儿妹妹说的没错。”蒋蔓儿连连点头,“颜飞飞比我们所有人都要强,她家世好,容貌好,又聪明,学什么都快。可是她没有我们努力,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们总有一样才能能够超越她。”
“超越她有什么用。”蒋菲儿不以为然,“女孩子什么最重要?婚事最重要。以颜飞飞的家世,她的婚事肯定会死死地压我们所有人一头。等到了那个时候,再见面,说不定我们全都得给她请安见礼,做小伏低。生怕她一发话,自己就会倒霉。”
“菲儿姐姐干嘛说这种丧气话。”蒋英儿有些伤心,“难道就不能让我高兴高兴吗?”
“这会高兴了,将来有的你哭的时候。”蒋菲儿哼了一声,“我说的可都是事实,你们别仗着自己的才艺能压颜飞飞一头,下次见面的时候就忘乎所以,将颜飞飞给得罪。得罪了她,准没好事。我这可是金玉良言,谁不信谁倒霉。”
一时间,厢房里的气氛又变得沉闷,大家都耷拉着头,显得很无奈。
宋家三姐妹没见过颜飞飞,也没见识过晋国公府的威势,所以感触不深。
不过蒋菲儿并没有忘记叮嘱宋家三姐妹,“宋家妹妹,你们下次跟着我们一起去赴宴,等见到颜飞飞的时候,一定要客气些。同她交好虽然不一定有好处,但是绝对没有坏处。”
“多谢菲儿姐姐提醒。”宋安然含笑道谢。
对于颜飞飞这位穿越人士,宋安然是好奇的。不过也仅仅只是好奇而已。听了这么多关于颜飞飞的事情,宋安然对颜飞飞上辈子的身份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等见面后,她应该能够真正确认颜飞飞上辈子的身份。
“好了,不说颜飞飞。每次说起那个人,大家都不开心。”蒋蔓儿出声说道。
侯府姑娘叹气。那是一种怎么追赶也追赶不上的无奈感,让人丧气。这会大家都提不起精神来,就连她们心心念念的沈玉江,也不能让她们开怀。于是大家各自散去。
……
宋子期原本在衙门里跑关系,一听韩术上门,还自称是宋家姑娘的未婚夫,宋子期就赶忙放下手头上的事情,急匆匆地赶回侯府。
在侯府外院客房见到韩术,沈玉江。对于沈玉江的到来,宋子期是有些意外。不过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韩术身上。
宋子期没急着说话,而是细细打量韩术。眉眼间,还有韩家舅舅和韩家表兄的模样。宋子期记得很清楚,当年求学的时候,曾经路过颍州,在韩家住了小半年。同韩家表兄,也就是韩术的父亲来往密切,两人有相同的志趣和爱好,相约一起出仕为官。只可惜因永和帝造反,韩术的父亲最终还是没能出仕。
宋子期内心很清楚,不是韩术的父亲才学不够,而是他为人清高,不屑侍贼。韩术的父亲以儒家正统自居,讲究父父子子君君臣臣伦理刚常。在他心目中,肯定一直没承认过永和帝这个造反皇帝的身份。
宋子期如今在韩术的脸上,见到曾经熟悉的人的模样,心中难免有几分激动。
宋子期心思内敛,等闲不会暴露内心真实想法。所以任谁也没看出他在怀念当年。
他招呼韩术沈玉江坐下,“你就是韩术?”
“外侄拜见表叔。”韩术躬身行大礼。
宋子期微微颔首,“几年前就听说你父亲去世了,只可惜当时我不能亲自到场送他最后一程。他走的时候平静吗?”
韩术很激动,嘴唇控制不住的哆嗦了几下,“家父临终前很平静。”
宋子期点点头,有些迟疑地问道:“他可有后悔?”
韩术明显愣了下,不过很快他又反应过来,“家父并不后悔。”顿了顿,又说道:“家父这一生投身学问,颍州当地皆称韩先生。若是家父能再坚持几年,名声显达于天下,也是可能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当年年少时,你父亲就比我更用心钻研学问。他能成为人人尊重的先生,一点都不奇怪。只可惜天妒英才,竟然让他早早去了。”宋子期心中悲痛,年少时最美好的记忆,似乎也随着韩术父亲的过世而逝去。
韩术哽咽一声,心中同样悲痛。失去父亲的庇佑,他的路,韩氏一族的路,将艰难十倍。不过纵然前方充满荆棘,他也会沿着父亲的遗志,继续前进。
“你不要太伤心,斯人已逝,活着的人得继续往前看。”宋子期拍拍韩术的肩头,“你这次上京,是为了读书还是为了科举?”
韩术擦掉眼泪,“既是为了读书也是为了科举。还请表叔帮忙,外侄想去南山书院读书。”说罢,就躬身给宋子期行礼。
南山书院位于京城郊外,以科举见长。每年考上秀才举人进士的不在少数,其中还出过几任状元榜眼和探花。士林中有北南山,南学楼的说法。这两家书院在科举上各有所长,竞争激烈。不过因为南山书院建在京城近郊,靠着京城内的达官显贵,资源更多,底气也更足。
同样也因为达官显贵,南山书院内的学生也有些良莠不齐。比如侯府的子弟也在南山书院读书,可如今连个秀才也没考上。
想去南山书院读书,前提条件之一,得有一位进士推荐。条件之二得参见入学考试。入学考试分三个等级,最简单的学童考试,其次就是为已经取得秀才功名的人准备的秀才考试。最高难度则是为已经取得举人功名的人准备的举人考试。
宋子期身为探花郎,自然具备推荐资格。至于考试,韩术已经取得秀才功名,参加秀才难度的考试就行。
宋子期连忙将韩术扶起,“看在你父亲的份上,读书的事情我肯定会帮忙。不过我之前听人说,你对侯府的人说你是我家闺女的未婚夫?这又是怎么回事?”
韩术脸颊一红,有些心虚。“回禀表叔,这次上京既是为了读书,也是奉母命完成婚事。”
说罢,就将玉佩和信件拿出来,交给宋子期过目。
宋子期看了玉佩又看了信,大皱眉头。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老娘竟然偷偷的同韩家定下婚事。自家老娘人都死了,现在计较这些事情也没用。
宋子期沉吟不语,他在权衡。以韩术的一表人才,若能成为自家乘龙快婿,也是一件美事。不过前提是嫁给韩术的人只能从宋安乐宋安芸两人中选一个。至于宋安然,宋子期早就有了安排,绝对不会将宋安然嫁到已经没落的韩家。
韩术清楚宋子期在犹豫什么,他当即表态,“这门婚事,若是表叔不愿意,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玉佩和信件外侄也会交给表叔保管。”
好大一份人情啊!宋子期笑了起来,不错,是个识趣的小子。宋子期没急着将玉佩信件收起来,而是问道:“你这样做,可有想过怎么同你母亲交代?”
“只要外侄能考取功名,姻缘迟早会有。”韩术很自信地说道。
宋子期笑道,“这样吧,东西我先收起来。一会我再考教一下你的学问。”
如果韩术的学问好,有考上科举的希望,宋子期也不介意承认这门婚事。反正要同吴家退亲,正好将宋安乐许配给韩术。
------题外话------
婚事能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