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鹤堂内,老夫人古氏和老侯爷高坐在主位上。方氏,蒋清,容蓉,田姨妈,分坐两边,泾渭分明。
田嘉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文袭民则挺直了背脊,站在田嘉身边。
田姨妈哭哭啼啼的,说文袭民欺负田嘉,要文家负责,将田嘉娶回去。还要文家给足聘礼,否则她就要大闹文家。
蒋清气得暴跳如雷,“蒋湄,你做梦去吧。今天我就将话撂在这里,我们袭民是绝对不可能娶田嘉这个小贱人。想将田嘉嫁到文家,再投胎个十次八次还差不多。爹,娘,你们还不知道吧。今天这件事情,全是田嘉算计的,而且连药都准备好了。
她自己亲口说的,她原本要算计的人是蒋沐元,是你们的宝贝孙子沐元啊。结果不知怎么回事,反倒是我家袭民着了她的道。爹,娘,田嘉就跟蒋湄一样不要脸,下贱,堕落,勾引男人,这种无耻下贱的女人,我们文家怎么可能娶回去。”
“你胡说,明明是你们家文袭民占了我家嘉儿的便宜,还敢倒打一耙,说我家嘉儿算计了他。你们要脸吗?”田姨妈顿时急了,赶忙替田嘉辩解。
蒋清呵呵冷笑,“这话可不是我胡编乱造出来的。你们是没看到啊,田嘉没见到蒋沐元的时候,那表情,啧啧……还在质问我家袭民,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不是蒋沐元。这话可不止我一个人听到,古夫人也亲耳听到,袭民也是一清二楚。”
田姨妈惊恐难安,她偷偷地朝古氏还有老侯爷看去。古氏已经脸黑如锅底,至于老侯爷板着一张脸,一句话都没说。
方氏大惊失色,又大怒。她盯着田嘉,又朝容蓉看去,“表嫂,蒋清说的是真的吗?田嘉一开始要算计的真是沐元?”
容蓉没有理由替田嘉隐瞒,所以她点头承认,“是,我也听到田嘉质问文袭民,为什么来的人是他,而不是蒋沐元。很显然田嘉一开始想要算计的人是蒋沐元。”
“无耻!下贱!”方氏气的手哆嗦,指着田嘉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要是今日真被田嘉得逞了,面对如此难堪的局面就不是蒋清,而是她。她的宝贝儿子也会被迫娶田嘉这个下贱女人。
田嘉小声抽泣,连头也不敢抬。
“你还有脸哭?”蒋清怒斥一声。
田嘉赶紧捂住嘴,不敢发出一点点声音。
田姨妈眼珠子乱转,“你们口口声声说活嘉儿一开始算计的是蒋沐元,那为什么最后变成了文袭民?文袭民,你将事情说清楚,是不是你占我家嘉儿的便宜。”
文袭民回头朝田姨妈看去,眼神冰冷刺骨。田姨妈哆嗦了一下,这小子是什么眼神啊,吓死人了。
文袭民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件事情我也正想问问田嘉姑娘。既然你算计的人是蒋沐元,为什么你的丫鬟却将我请到厢房。等我一到厢房,你的人又将门窗反锁。我本来没想过要碰你,奈何你在屋里点燃了熏香,熏香又带着催情作用,加上你不顾廉耻一个劲地往我身上扑,最后我也是没办法,只能勉为其难的和你睡一觉。”
这番话说得既冷酷又直白,田嘉已经没脸见人。
蒋清大叫起来,“你们都听到了,是我儿子遭了田嘉小贱人的算计。田嘉小贱人,年纪不大,心眼倒是不小,连催情药这种下作的药都敢用。我真的很好奇,都说田嘉到了侯府连二门都没出过,她怎么会有催情药。蒋湄,不会是你策划了一切吧。当年你就是用这种办法嫁给了田家妹夫,如今你又用在自己闺女身上,你可真不要脸。”
“你胡说八道……”田姨妈眼神慌乱,她是准备了催情药,可是她没想到田嘉会背着她去算计蒋沐元啊。
田姨妈的目标,可是一直盯着蒋沐文的。
她一直想让田嘉做蒋沐文的填房,做侯府的嫡长孙媳。谁会看上蒋沐元那个无能怂包,她又不是傻的。她还想在侯府讨生活,得罪了方氏,对她半点好处都没有。她又怎么会去算计蒋沐元。
说来说去,还是田嘉蠢,竟然跑去算计蒋沐元。结果蒋沐元没算计到,反而招惹了文袭民。这可是要命的事情啊。
以蒋清对儿子的宝贝程度,而且文袭民还是文家的嫡长孙,岂会轻易放过田嘉。
田姨妈急的跺脚,可是当着古氏和老侯爷的面,她又不敢多说。她怕古氏脾气一上头,就将她赶出侯府。
田姨妈强自镇定,反驳道:“这不是真的。嘉儿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一定是你们联合起来冤枉她。”
蒋清呵呵冷笑,“是不是冤枉她,蒋湄,你何不亲自问问田嘉。问问她,我们是不是在胡编乱造。”
方氏咬牙切齿地盯着田嘉,“田嘉,想让你母亲继续留在侯府,就给我说实话。一开始,你要算计的人是不是蒋沐元?”
田嘉浑身哆嗦,她微微抬头,正好对上文袭民的目光。文袭民嘴角一翘,似笑非笑地,眼神冰冷,像是带着毒刺。
田嘉很恐惧,她瞬间就明白了文袭民的意思。文袭民要她说实话,同时又不准她说出蒋沐元三个字。她要是敢吐出蒋沐元三个字,文袭民绝对会让她生不如死。
田嘉赶紧低下头,小声说道:“是,我一开始想的是二表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来的人会是文公子。”
“贱人!”方氏怒斥。
蒋清冷笑,“你们都听到到了吧,这可是她自己承认的。”
田姨妈先是一愣,转眼又朝田嘉身上打去,“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你怎么就这么蠢啊。你是要逼死老娘吗?老娘没脸活了……”、
“给老身闭嘴!”古氏终于发飙,抄起茶杯就朝田姨妈扔去。
田姨妈眼疾手快,赶忙躲开。
那一杯茶水茶叶沫子,最后全都落在了田嘉身上。一身的茶水和茶叶沫子,再配上红肿的脸颊,要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要有多丑陋就有多丑陋。
可是自始至终,田嘉动都没有动一下,硬生生的承受了这一切。
古氏冷哼一声,“蒋湄,你养出这样不自爱的女儿,可见有其母必有其女。老身当初就不该留你在侯府住下。”
说完,古氏狠狠瞪了眼老侯爷。要不是老侯爷心软,田嘉母女怎么会住进侯府,田嘉又怎么敢去算计蒋沐元,结果却是文袭民中计。
老侯爷也是理亏,轻咳一声,“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总是要解决的。大闺女,你是怎么打算的?不管事情起因如何,田嘉总归是被毁了清白。以老夫的意思,只好委屈袭民,对田嘉负起责任。”
“不可能。”蒋清半点面子也不给自己亲爹,“文家绝不可能娶田嘉。一想到要同蒋湄做亲家,女儿就觉着恶心。”
田姨妈瞪着蒋清,要不要说得这么难听。什么叫做恶心。难不成还想不负责任。
田姨妈又想嚎啕大哭,还想故技重施,来个自尽。
结果古氏早就防着她,指着田姨妈,对仆妇们说道:“将她给我绑起来!不准她动一下。”
仆妇们如狼似虎的扑上去,绑起田姨妈。
田姨妈嚎啕大哭,“天啦,这是要……”
“将她的嘴巴堵上,老身不想听见她嚎叫。再听到一声嚎叫,老身就将她丢出侯府。”
结果不用仆妇们将田姨妈的嘴巴堵上,田姨妈自己就先闭上嘴巴,不敢在故技重施,就怕惹怒了古氏和老侯爷,连侯府这块最后的容身之处也保不住。
蒋清连连冷笑,治田姨妈就得老夫人出马。不过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想当年,也是对蒋湄日防夜防,结果还是出了差错,让蒋湄钻了空子,和田家妹夫成了好事。最后就算侯府不乐意,也只能将蒋湄嫁到田家去。
联想到今日的事情,蒋清心头一惊,莫非文家真要将田嘉娶进门。这怎么可以。
一直没吭声的容蓉,突然说话了,“事情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这件事情要怎么解决,还请老夫人老侯爷拿个章程出来。当然,也请文夫人稍微冷静一点,先将事情解决了,之后你想怎么闹都行。”
蒋清大怒,“我说过了,文家不会娶田嘉。”
容蓉冷哼一声,“文袭民,你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凡事都听你娘的?”
所有人都看着文袭民。
蒋清突然有些慌乱,“袭民,你可不要糊涂啊。”
文袭民看都没看蒋清一眼,直接说道:“我会对田表妹负责。我会纳田表妹为妾。”
什么?竟然是做妾。
田姨妈慌了。她一个庶出的都没有给人做妾,她女儿可是嫡出,凭什么给人做妾。文家太欺负人。奈何她的嘴巴被堵上,纵然有再多的不满,也说不出口。
文袭民貌似知道田姨妈的想法,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田姨妈说道:“田嘉不守妇道,自幼失怙,身无长物,据说连嫁妆都没有,而且容貌也只能算是清秀。这样一个人,我能对她负起责任,勉为其难纳她为妾,已经是看在两家是亲戚的份上。若是换做别的人,我不但不会纳她为妾,我还要告她谋财害命,意图对文家不利。”
文袭民一番话,字字狠厉,半点情面也不给。
田姨妈愣住,她呆呆地看着文袭民,心里头在惊呼,田嘉究竟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啊。这种男人,以田姨妈的眼光来看,分明就是个豺狼。田嘉落到他手上,只怕命不久矣。
田姨妈顿时心慌意乱,替女儿伤心,更替自己伤心。她是走了什么背运,怎么什么烂事都被她摊上了。
田姨妈简直是欲哭无泪。
老侯爷捋着胡须,暗自点头,文袭民这个想法虽然有些冷酷,不过也是一种解决办法。
老侯爷看着蒋清,“大闺女,袭民的话你也听见了。你是怎么想的?”
蒋清茫然,她能怎么想。她还能怎么想。她能反对吗?
“袭民,你真的要纳田嘉为妾?你,你真的想好了?”蒋清不解地问道。
文袭民点点头,“是,儿子已经想好了,儿子必须对田表妹负起责任。我相信,田表妹也不会反对给我做妾吧。田表妹,我说的对不对?”
语气中分明含着威胁之意。
田嘉无力反抗,点点头,“是,我不反对。”
古氏冷哼一声,瞥了眼田嘉母女二人,真是便宜她们了。
老侯爷正要宣布此事的处置办法,不料门外传来争吵声。
文袭白四处找蒋清,他要找蒋清说清楚,他要娶蒋莲儿,不娶宋安然。终于他打听到自家亲娘在松鹤堂,于是他急匆匆地赶过来,结果却被丫鬟挡在门外。
“让开,让我进去。我有要紧事情找我娘。谁敢拦着我?都给我滚开。”
文袭白在急切暴怒中,爆发强大力量,用力推开挡路的几个丫鬟,然后不顾一切的冲进了大厅里。
“娘,儿子有话同你说。娘,儿子不会娶……”
文袭白的声音渐渐低下来。他虽然急切,但并不是一个不会看脸色的人。一见到大厅中这么多人,田嘉还跪在地上,而且众人的表情都很凝重,文袭白瞬间意识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他不敢在这节骨眼上乱来,于是闭上了嘴巴,缩到蒋清身后,盼着所有人都当他是空气。
老侯爷冷哼一声,真是乱来。
老侯爷轻咳一声,说道:“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田嘉就给袭民做妾。过段时间,等事情平息下来后,文家再来接人。就在春节前吧。正好接过去一起过年。”
田姨妈连连摇头,她不允许。奈何嘴巴被堵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侯爷瞪了眼田姨妈,暗自警告她不准乱来。若是再敢惹是生非,就别怪他这个做老子的不客气。
田姨妈瞬间傻眼,这是被所有人厌弃的节奏啊。
田嘉心如死灰,不管做出什么安排,她都不会反抗,也不敢反抗。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她活该,是她愚蠢。
“啪!”
田嘉抬起手,狠狠地打在自己脸上。
众人愣住。
田嘉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的往自己脸上打去,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她恨自己,更恨老天爷不给她活路。
所有人都看着田嘉,没有人主动站出来阻止田嘉自残。
方氏皱眉,当机立断,说道:“来人,将田表姑娘带下去,好生看着。再请个大夫来给她疗伤。眼看着就要嫁到文家去了,总不能顶着一张毁容的脸。”
仆妇们冲上去,七手八脚的将田嘉扶起来,将她带出了大厅。
田嘉浑身软弱无力,几乎是被仆妇们拖着离开。
蒋清哼了一声,嘀咕道:“以为打自己几巴掌,这件事情就能当做没发生过吗?妄想!只要她进了文家门,我会每天提醒她,她究竟有多下贱。用了多下作的办法,才能进文家门。”
蒋清这番话,是压垮田嘉的最后一根稻草。田嘉再也承受不住,干脆昏了过去。
老侯爷轻咳一声,“大闺女啊,老夫知道你生气。不过这件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天天提起,就算田嘉没脸见人,文家也面上无光。”
古氏冲老侯爷哼了一声,说道:“若非你做主将她们母女留下来,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
老侯爷也知道自己理亏,他不和古氏计较。只对蒋清说道:“等田嘉到了文家后,就当养个小猫小狗一样的养着她。她毕竟是你的外甥女,多少也该给她一点脸面。”
“她自己都不要脸,凭什么让女儿给她脸面。”蒋清不服。
文袭民突然开口说道:“母亲息怒。关于田嘉,儿子已经有了打算。等田嘉到了文家后,儿子会好好管教她,绝不会让母亲为难。”
蒋清顿时就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儿,委屈你了。让你纳田嘉为妾,还不知道外面会说什么闲话。”
“不管别人说什么闲话,对儿子都没影响。”文袭民面无表情地说道。
“行了,别哭哭啼啼的,难看。”古氏不轻不重地呵斥了一声。
接着,古氏又对容蓉说道,“侄儿媳妇啊,今天这件事情,你是个什么想法。当着老身的面,和大家说说,好不好?”
容蓉先是掩嘴,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姑母问我的意思,是担心文袭民和明月的婚事吧。不瞒姑母,这件事情我很不满意。不过关于两个孩子的婚事,我还需要回去问过老爷的意思,才能拿定主意。暂时不能给姑母一个满意的回答,还请姑母见谅。”
古氏连连点头,“这么大的事情,是该问问宗仁。这件事情就辛苦侄儿媳妇。”
“不辛苦。事关明月的婚事,我做母亲的,不得不慎重。”容蓉说完,就朝蒋清看去。
蒋清暗自冷哼一声,她不和容蓉争吵。文家和古家的婚事,不是容蓉一人说了算。最终结果如何,还得看当家男人的意思。
老侯爷突然插话,“这件事情,依着老夫的意思,不如古家和文家约个时间见个面,大家当面将事情说清楚。”
“再说吧。”容蓉的态度很冷漠。她突然朝文袭白看去,“袭白刚才跑进来,说要娶谁,我怎么没听清楚。”
经容蓉一提醒,所有人都想起文袭白。
文袭白还惊讶于自家大哥要纳田嘉为妾,正一脸震惊状,结果一转眼自己就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袭白,你急匆匆地跑进来,到底为了什么事?”蒋清目光严厉地盯着他。
文袭白很紧张,可是他不能辜负蒋莲儿。
于是文袭白站出来,不顾一切地将心里话说出来,“娘,我听说你想让儿子娶宋安然。儿子不答应,儿子不喜欢宋安然。不对,儿子甚至是讨厌宋安然。儿子要娶莲儿妹妹为妻,请娘还有大舅母成全。”
说完,文袭白就跪了下来。
正在喝茶的方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指着文袭白,惊恐莫名地问道:“你说什么?你要娶莲儿为妻?你,你是不是对我家莲儿做了什么?”
“大舅母息怒。外甥和莲儿妹妹发乎于情,止乎于理,我们之间是清清白白的,绝无大舅母担心的事情发生。”
方氏顿时松了一口气。刚发生文袭民和田嘉的事情,她真的很怕文袭白和蒋莲儿做出什么有伤风化的事情。
还好,两个孩子还有理智,没敢做出这等大胆的事情。
蒋清一脸懵逼,刚处理完大儿子的事情,结果小儿子又跑来闹腾。
她怒火升腾,“袭白,不准你胡说八道。你给我起来,我们现在就回家去。”
“儿子不回去。除非娘亲答应儿子,让儿子娶莲儿妹妹。”文袭白也是个固执的孩子。
蒋清气的脑门子充血。都没脸见方氏。
蒋清抬起脚朝文袭白踢去,“你这个蠢货。你要是娶了蒋莲儿,你妹妹怎么办?我还想着将你妹妹许配给沐元。你这样做,岂不是毁了你妹妹的姻缘。”
文袭白也是一脸懵逼,怎么又牵扯到妹妹和蒋沐元。
这番话被方氏听见了,方氏顿时不乐意了。她拉着蒋清,“蒋清,你给我说清楚,你什么时候惦记着我家沐元的。我怎么不知道我家沐元要娶你闺女。”
蒋清又是尴尬,又是心虚,只能朝古氏求助。
古氏叹气,“老大媳妇有什么话就问老身吧。沐元和文瑜的婚事,之前清儿同我提起过。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至于袭白和安然的婚事嘛,老身做不了主,这件事情得问过宋女婿。来人,去外院将宋大人请来。老身今儿当着大家的面,非得和宋女婿将话挑明不可。”
众人面面相觑,可是却没人阻止。于是红衣便出门去请宋子期。
白一在房顶上偷听,听到这里哪里还忍得住。赶紧去花厅找宋安然。
主仆二人出了花厅,白一就说道:“姑娘,不好了。老夫人派人去请老爷到松鹤堂说话,要讨论姑娘的婚事。”
宋安然一脸惊讶,“不是讨论文袭民和田嘉的婚事吗?怎么又说议论起我的婚事。”
“文袭民纳田嘉为妾,这件事情已经定下来了。然后文袭白闯进去,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于是……总之红衣已经去请老爷。说不定这会老爷都快到松鹤堂了。”
宋安然扶额,“走,随我一起去松鹤堂。”
“姑娘是要去见老夫人吗?”白一着急着问道。
“我是去看热闹的。”宋安然一脸不爽。侯府到底有什么毛病,怎么一个个都喜欢干涉她的婚事。难道就因为她有一大笔嫁妆?
宋安然和白一急匆匆赶到松鹤堂,正好遇上被请来的宋子期。
宋安然顿时叫了起来,“父亲!”
宋子期挑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安然瞧了眼一旁的红衣,然后小声地同宋子期说道:“父亲知道老夫人请您过来,为了什么吗?”
“你知道?”
宋安然点头,“是为了女儿的婚事。父亲,这一回您能不能和老夫人他们说清楚,就说您对女儿的婚事有了安排,让他们别操心了。”
宋子期点头,“放心,为父自有主张。既然你也来了,那就跟着为父一起进去见老夫人。”
宋安然顿时高兴起来,“多谢父亲。”
宋安然跟在宋子期身后,进入松鹤堂大厅。她一进去就看到了文袭民和文袭白两兄弟。
这是宋安然第一次见到文袭民。文袭民长得高高大大,外表英俊,没有笑容的时候,显得很威严。当他看过来的时候,宋安然在他眼中看到了探究,疑惑,好奇,还有点邪气。
至于文袭白,比起文袭民来,就显得很幼稚。
古氏见到宋子期,笑道,“女婿来了,坐下说话吧。安然也来了。罢了,安然就坐在老身这里。”
文袭白一听新来的姑娘是宋安然,顿时好奇看过去。本来他还想做出一个厌恶的表情吓唬吓唬宋安然。可是在看清宋安然的容貌后,文袭白有一瞬间的愣神。
蒋莲儿说宋安然长得好看,他认为那是蒋莲儿在说反话。结果他发现,是他误会了蒋莲儿,宋安然长得的确很好看。就是瞧着性子冷了些,一板一眼的,太过端庄,没有少女的活泼感。那眼神一瞥,冷飕飕的。
文袭白顿时就松了一口气,虽然宋安然长得很好看,但是很显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就喜欢蒋莲儿那种性子跳脱,心思简单的姑娘。和蒋莲儿在一起,轻松快乐。
像宋安然这样的姑娘,太端庄,有什么想法都藏在心里面。等闲人入不了她们的眼。这样的姑娘太有距离感。文袭白不喜欢自虐,自然也就没兴趣挑战宋安然这样高难度的人物。
文袭白的反应,宋安然全部收入眼中,心头冷笑一声。
突然,宋安然感觉到一道利芒刺在身上,让她很不舒服。
她不动声色地搜寻,最后和文袭民的目光对上。
宋安然挑眉,文袭民用着看猎物一样的目光看着她,是什么意思?这样的目光,宋安然很不喜欢。所以宋安然没有丝毫退让,直接反击回去。
却不料,文袭民不仅不退缩,反而迎上宋安然的反击,还挑眉一笑,笑容又邪气又张扬。
两个人你来我往,激起一片怒海。不过自始至终都没有引起旁人的关注。
宋安然冷哼一声,以她的观察,文袭民是个野心勃勃的人,而且还是个不择手段的人。这样的人,宋安然一般都是敬而远之。
文袭民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不动声色的盯着宋安然,似乎想将宋安然的每一个反应都收入眼中。
宋安然挑眉一笑,眼神轻蔑。微微抬起手,比划了一个斩首的动作。再敢看,就宰了你。
文袭民咧嘴一笑,笑得得意又张狂。
古氏轻咳一声,端起茶杯,顿了一下,又将茶杯放回桌面。
“女婿,今儿老身就开门见山,同你说说安然的婚事。”
古氏摆明车马,宋子期自然不惧,躬身说道:“请岳母大人赐教。”
古氏犹豫了片刻,这才指着文袭白说道:“这小子是文家的文袭白,是你文家连襟的嫡次子。文家有意同宋家结亲,想要聘娶安然。不知女婿意下如何?”
文袭白着急,“我不要……”
“你给老娘闭嘴。”蒋清重重地呵斥一声,“这里没你一个小孩子说话的份,你给我老实听着。”
文袭白不甘心,不过在长辈力压之下,也只能闭嘴。
宋安然倒是坦然得很,仿佛没她什么事,她只是一个单纯的看客。对于宋安然这份从容淡定,不少人心里面还是很赞赏的。
文袭白却不这么想,他认为宋安然根本看不起他,所以才会如此镇定。
不过没人在乎文袭白的想法。
古氏看着宋子期,“老身知道,因为之前老身自作主张,女婿对老身有些不满。这些日子老身想来想去,咱们都是亲戚,有些话还是该在一开始就说清楚比较好。”
“岳母大人说的是,有些话的确应该一开始就说清楚。”宋子期面无表情的样子,显得极为严肃。
他朝文袭白看去,没露出丝毫情绪,既不说满意也不说不满意。然后他对蒋清说道,“文夫人,贵府好意宋某心领了。关于安然的婚事,宋某早就有了安排。所以只能说句抱歉,让文夫人白跑一趟。”
蒋清望着宋安然,嘴唇哆嗦着。她很想质问宋子期为什么不同意婚事,可是她不敢。
容蓉看到这一幕,暗自冷笑。她就知道蒋清喜欢宋子期,果不其然。
宋子期又对古氏老侯爷说道:“小婿带着全家住进侯府,这些日子多有叨扰,许多地方都要仰仗侯府,小婿心里感激不尽。”说完,就起身对古氏老侯爷深深一鞠躬。
“贤婿客气了。”老侯爷摆摆手,不甚在意的说道。
宋子期重新坐下,继续说道:“小婿也知道,岳母和岳父大人一直关心小婿还有安然的婚事。小婿心里头一直感激不尽。不过关于婚事,小婿一直有些话不吐不快。既然今日凑巧了,小婿就说说心里话。关于小婿续娶填房的事情,小婿暂时还没有想法。小婿的打算是等差事定下来后,小婿会仔细斟酌。届时如果需要岳父岳母帮忙,小婿一定会主动开口。”
蒋清这回忍不住了,有些激动地问道:“宋大人难道是想为蒋淑一直守着?这怎么行。淑妹妹哪有那么大的福气。”
“怎么就不行。”容蓉冷笑一声,“我就觉着很好。宋大人有情有义,替淑妹妹守着,大家都羡慕。蒋姐姐,你身为蒋淑的亲姐姐,难道就不愿意看到宋大人替蒋淑守着?”
“当然不是。我没那个意思。”蒋清急切地说道。
容蓉挑眉,“那你是什么意思?”
“够了,都少说两句。”古氏出面打断两人的争论,“女婿,你的意思老身明白了。那你的婚事,就等你的差事下来后再说吧。”
“多谢岳母大人体谅。”
“那安然的婚事,女婿又是怎么打算的?”古氏问道。
宋子期斟酌了一下,“回禀岳母大人,关于安然的婚事,其实很早以前,小婿就已经有了决定。这段时间,小婿也看了好几家的小子,觉着都还不错。趁着过年前这段时间,小婿会带着安然,一一拜访。希望能给安然定下一门如意婚事。”
古氏大惊,老侯爷也有些意外。更别说蒋清,容蓉,方氏这些人。
至于宋安然,也有些发懵。她已经和沈玉江说清楚了,难道沈玉江没和一帆先生说明白吗?还是说一帆先生真的打算同宋家结亲,而不考虑沈玉江个人的想法。
宋安然心里头有些不安,此时此刻,她竟然有些想不明白宋子期。明明过早定亲会得罪唐王,为什么还要着急给她说亲,而且还非得在过年之前。宋安乐的婚事都还没有眉目,她越过宋安乐这个做大姐的先定亲,这不太好吧。
古氏惊问,“这么快?今年就要将安然的婚事定下?那女婿看中了谁家的小子?说来听听。老身也想知道究竟是谁家的小子,让女婿这么看重。”
宋子期笑了笑,“都是官场同僚,和过去的同窗好友。具体会定下谁家的小子,女婿现在还说不准。不如等过些日子,事情有眉目了,女婿再来和岳母大人细谈。”
古氏心知宋子期是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谈论宋安然的婚事。
古氏叹了一声,“罢了。安然是你的闺女,她的婚事本该由你说了算。既然你已经有了安排,那老身就不做多余的事情。”
接着,古氏又对蒋清说道,“袭白和安然的婚事,到此为止。你也别钻牛角尖,整日里东想西想的。这一切只能说两个孩子没有缘分。袭白总会遇到合适他的人,安然也有自己的缘分。婚姻大事,不可强求。”
“女儿明白,女儿不强求。”蒋清的眼神有些幽怨,她望着宋子期,希望能得到宋子期的一个回应。只可惜,宋子期看都没看她一眼。
蒋清又失望又难堪。心里面愤恨不已。
容蓉低头掩嘴一笑,嘲笑蒋清的自作多情。
至于文袭白,就显得很高兴,甚至公然露出一抹笑容。被古氏瞧见,顿时狠狠瞪了他一眼。
蒋清忍不住问道:“那瑜儿和沐元的婚事?”
“我不同意。”不等古氏表态,方氏就先叫了起来,“我不同意这门婚事。”
“够了。现在还没说到沐元的婚事,你着什么急。”古氏呵斥方氏。
方氏很不甘心。
蒋清更觉委屈。宋子期不乐意将宋安然嫁给文袭白,她能理解。但是方氏不愿意和文家结亲,蒋清就不能理解了。凭什么啊!她女儿样样都好,怎么就配不上蒋沐元。蒋沐元又不是什么香饽饽。
古氏摆摆手,“沐元和瑜儿的婚事以后再讨论。今天不说他们。”
“女儿听娘的。”蒋清委屈地抽了下鼻子。
方氏也憋了一肚子火气,先是儿子差一点就着了田嘉的算计。如今文家又盯上儿子的婚事,真是见了鬼了。等宾客都走了后,她一定要和古氏好好谈谈,沐元的婚事绝对不能这么草率决定。
古氏岂能不知道方氏的心思,她看都没看方氏一眼,直接说道:“今儿就先散了吧。闹出这么多事情,老身也累了。”
“老夫人好好休息,侄儿媳妇改天再来看望你。”容蓉率先起身告辞。
宋子期领着宋安然也起身告辞。至于蒋清和方氏都磨磨蹭蹭的,被古氏眼一瞪,二人也得先乖乖退下。
宋安然跟在宋子期身后,走出松鹤堂。
“父亲,女儿有话要说。关于女儿的婚事……”宋安然叫住宋子期。
宋子期回头看着宋安然,打断她的话,说道:“你的婚事为父早有主张。那些不愿意嫁人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为父也不想听到。”
顿了顿,宋子期又说道:“明儿,为父要进宫面圣。”
宋安然顿感意外,转眼又高兴起来,“父亲的差事定下来了吗?”
宋子期点点头,“面圣之后,吏部就会有有任命书下来。另外,后天你随为父去一趟沈家,面见一帆先生。”
什么?宋安然被这个消息惊住,“父亲,女儿为什么要去见一帆先生?”
难道沈玉江在骗她?说什么两年,是不是全都是假话。
宋子期面无表情地说道:“因为一帆先生想在定亲之前,先见你一面。还有,为父不管你心里头是怎么想的,到了沈家,你就得好好表现,维护你自己还有我们宋家的脸面。如果你当着沈家人的面乱说话,为父绝对不会原谅你。总之,等以后你大了,你就知道为父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你好。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和自以为是,而毁了自己的终身。”
宋安然愣住。
宋子期又郑重说道:“为父言尽于此,回去后你好好想想为父这番话,到底有没有道理。还有,沈玉江是个难得的良配。若是错过了他,你肯定会后悔。”
面对宋子期,宋安然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