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冷厉的眼眸一扫,在场众人中有大半低下了头,不敢正视孟元珩的眼神,刚才第一个提议由煊王带兵出征的姚尚书更是心里一颤,双腿都有些发抖。

孟元珩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年纪轻轻便已名扬天下,世人都传煊王府小世子有经世之才。想当初,他10岁随父上战场杀敌,13岁那年便独自带兵击退北狄几万大军进犯,此后几年经历大大小小战役无数,16岁那年靖州城一役,更是一箭射杀北狄大将军贺远山。

可惜天妒英才,在他志得意满风华正茂之时,却遭逢大难,落得家破人亡双腿残废的下场。七年前,当此消息传来,世人无不唏嘘。

只是孟元珩此人,未受伤之时便已桀骜不驯,孤傲不凡,双腿残疾之后更是喜怒无常,我行我素,连皇上都要卖他三分面子,一般人可真是惹不起他。

“怎么,煊王莫非想推辞?煊王府历来以保家卫国忠君爱民为家训,难道煊王连家训都不顾了?”半晌,孟天珞阴沉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

见有大皇子帮腔,胆战心惊的姚尚书瞬间便挺起了腰杆,飞快的与孟天珞交换了一个眼神。

孟元珩心知肚明。他早知孟天珞定会利用这个机会将自己推上战场。

看来,这户部尚书姚充已经成了孟天珞的人。

陆恒山皱了皱眉。这大皇子果然是不够沉稳,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谁都看得出来,孟天珞一直将孟元珩视为眼中钉,几次三番想要设计加害,现在他这么说,摆明了就是要给他难堪。

因着对煊王府的敬重,陆恒山出言解围道:“若是煊王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无法出征,是否可以推荐一下其他人选……”

“何必如此麻烦。”孟天珞打断陆恒山的话,冷笑着说道:“本王可是听说,煊王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在治疗腿疾,相信过了这么多时日,煊王的腿疾应该治愈的差不多了吧。”

“若是如此,真是可喜可贺,那么煊王就更是此次带兵增援锦阳关的最好人选了。”姚尚书装作一脸欣喜的样子,附和道。

“哦,那么姚尚书倒是说说,本王到底好在哪里?”孟元珩斜睨了他一眼,冷冷的问道。

姚尚书被孟元珩凌厉的眼眸一扫,还是忍不住惊惧,涨红了脸,上下嘴唇抖动了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孟天珞暗暗骂了一声姚充,随即出声道:“煊王可还记得七年前被你一箭射杀的北狄大将贺远山?”

孟元珩面色无波,只是英挺的眉毛微微挑了一挑,算是回应。

孟天珞见他不搭理,只得自己接下去说道:“这次领兵攻打锦阳关的北狄大将,正是贺远山之子,贺连城。”

众人闻言,均是大吃一惊。

“听说那贺连城能征善战,军事才能不在其父之下,不到20岁便获封北狄护国大将军。北狄此次派了贺连城来,定是存了势在必得之心,也难怪黎城会在一夜之间失守了。”文太师忧心忡忡的说道。

众人也是面露担忧之色。实在是大晟朝虽文官泛滥,但是出色的武将却不多,骑兵更是薄弱。而北狄则不同,他们本就是游牧民族,天天在马上驰骋,民风彪悍,掠夺成性,一直以来都是大晟的心腹大患。

以前,北狄忌惮于煊王府的力量不敢轻易来犯,可是如今,煊王府七零八落,大不如前,煊王又腿残病弱,深居简出,更是难以与北狄抗衡了。

沉默半晌之后,姚充出声说道:“依下官之见,七年前贺远山被煊王一箭射死,那贺连城这次说不定是来报仇的。”

说完,姚充眼神闪烁的看了一眼孟元珩所在的方向。

众人一听,也觉得有几分道理。这样一来,煊王就更加没有推辞的理由了。

贺连城摆明了就是冲你来的,那就让你自己去收拾这个烂摊子吧。

至于他七年前射杀贺远山的壮举,一时也变得没那么受人称道了。

唉,谁让煊王你做事如此不留余地呢,当年你要是稍微手下留情,只是将贺远山射成重伤,说不定北狄就不会这么早攻打过来,他们还可以享受三年太平日子呢。

若是孟元珩知晓这些道貌岸然的酸儒心中所想,说不定会气得当场发飙,拂袖而去。不过显然他现在的心情也不怎么爽。

贺远山与七年前鬼怒川那件事定脱不了干系,而贺连城既是他的儿子,想必也知道一些内情。只是这几年,贺连城一直在天山学艺,从他身上查不到任何消息。如今他既已领兵出征,想必是学成下山了。

想起七年前那火光冲天惨叫不绝的那一幕,孟元珩心中还是一阵阵的刺痛。

贺连城既然打上门来了,那么他是不是也得去会会他呢?

不过这孟天珞的消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灵通了?还是说他暗中和北狄有勾结?

孟元珩神色浅淡的扫了一眼面露得意之色的孟天珞,眸中闪过一抹精光,不过面上并未显露分毫。

正当众人各怀心思之时,李公公一声尖细的嗓音响起:“圣旨到。”

众人一震,皆下跪接旨。

李公公站在殿上,展开一卷明黄的圣旨,大声向众人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北狄不守和约,大军犯境,夺我城池,屠我百姓,是可忍孰不可忍。特派煊王孟元珩领兵五万,即日出征,增援锦阳关,以护我城池,壮我国威,钦此。”

沈千沫真是想不通,这堂堂大晟朝难道就真的找不出武将了吗,怎么还要把主意打到孟元珩这个双腿残废的人身上。

这个老皇帝是不是病糊涂了?

煊王府书房内,她坐在孟元珩身旁,回握住他抓着自己的手,素来淡然的脸上也显出几许愠怒。

云翳一边来回踱着步,一边愤愤不平的说道:“皇上他明知你腿疾未愈,为何还硬是要你赶赴前线,你现在正是治疗寒毒的关键阶段,根本不宜长途奔波劳累,更不要说领兵打仗了。”

常言说虎毒不食子,可老皇帝明知孟元珩是他的亲生骨肉,还颁下这样的圣旨,难道帝王家就真的没有亲情可言吗?

沈千沫回望孟元珩清冷如昔平静淡然的俊脸,不禁也为他感到心疼。

虽然她知道他从未将明德帝认作自己的父亲,可是骨肉亲情并不是你不承认就可以抹灭的。明德帝此举,多少会让他感到伤心。

最是无情帝王家。上次在皇宫七夕宴,她被污为妖女之时,孟元珩为了维护她不惜违抗圣旨,如今明德帝这一举动,或许更多的是为了试探孟元珩和煊王府的忠心。

“属下听说这贺连城师从天山玉虚老人,武功高强,又深谙兵法之道,行军作战能力远超其父贺远山,此次北狄王命他率领十万大军攻打锦阳关,想必是有势在必得之意,而皇上只拨给我们五万兵马,这场仗,并不容易打。”闻人渊方正的国字脸满是肃穆之色。

“那五万兵马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处,闻人叔,飞云骑大营现在有多少人马?”孟元珩清冷的声音依旧。

“不到三万。”闻人渊回禀。

“你让他们做好准备,明日一早启程。传消息给驻守靖州的蔺将军,让他再调派三万孟家军至锦阳关,与飞云骑会合。”孟元珩下令道。

“是,属下遵命。”闻人渊领命而去。

三万飞云骑,对抗北狄十万军队,若是在以前,已经足够了。可是这次是贺连城领兵,他从未与此人交过手,不知道他的实力,为稳妥起见,孟元珩另外调派了离锦阳关最近的靖州孟家军。

“有没有搞错,阿珩,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若是你称病卧床不起,没人勉强得了你,就算有圣旨又如何!”云翳瞪大眼睛,大声叫道。

“今日在早朝之上,孟天珞联合户部尚书姚充一门心思想将本王推到锦阳关,本王倒想看看,孟天珞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还有贺连城此人……本王也想会一会他。”孟元珩不理会云翳的大呼小叫,只是深深的凝视着与他十指交握的沈千沫,语调清冷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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