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锦成面色微凝,“殿下何出此言?”
端木忱呵呵一笑,“别的我不知道,只说一事。先前有段日子,不是传你四妹要进太子府做侧妃吗?”
年锦成点头,“确有此事。”
当时年如雪很苦恼,多次跟年锦成倾诉。
不知为何最后不了了之了。
后来她说要考武举,中了状元求个婚姻自主权,也提到过那件事,说是不希望再被人摆布。
或许年家其他人知道内情,但年锦成不知道,年如雪说她也不清楚,还说兴许太子看上别人了。
“你可知道为何没成?”端木忱问。
年锦成摇头。
“因为,父皇看上了她。”端木忱似笑非笑。
年锦成不可置信地看着端木忱,“这怎么可能?”
“我相信你不知道,因为你根本不是个会说谎的人。这件事的确是个秘密,但你四妹应该是最清楚的。你猜,她为何没有告诉你呢?”端木忱反问。
年锦成面色一沉,“殿下,这种事,没有凭据,请慎言。”
端木忱轻哼,“共事一场,我很欣赏你,才好心告诉你,免得你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虽然不清楚父皇跟你那妹妹怎么回事,但我可以确定的是,你妹妹做太子侧妃之事取消前两日,她跟父皇在畅春园单独见过面。”
畅春园是京城最有名的戏院,不止贵族,皇族也是常客。太后喜欢听戏,觉得畅春园的台子和布景最好,偶尔会去。
“定是偶然遇见的。”年锦成沉声说。
“父皇在宫外的行程,没有偶然。”端木忱轻哼。
年锦成拧眉,“那为何皇上没有……”
“没让她进宫?”端木忱笑意不达眼底,“当然是要等流言散了,再等待合适的时机。你那妹妹,心比天高呢!我想,若最初许她的是太子妃一位,她定是乐意的。当太子侧妃,她看不上,哪有当皇妃风光?若我是她,也这么选。”
端木忱在皇室中浸淫长大,见过的牛鬼蛇神多了。年如雪在打什么算盘,他再清楚不过。
本质上说,端木忱跟年如雪是同类,野心甚大,利益至上。
端木忱面露嘲讽,“你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看她要进宫时,会不会在你面前做出一副为了家族委曲求全的模样,让你觉得没有保护好她,以后死心塌地地守护她,帮她铺路,甚至,当她未来儿子的垫脚石!从这个角度说,你对她,是真的很有用。哪个皇子,不希望有个武将舅舅呢?可惜,我没这个命。”
年锦成脸色难看至极,沉默良久之后说,“万一是那次偶遇,皇上看中四妹,不再让她嫁给太子,打算寻找合适的时机纳入后宫,但她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呢?”
端木忱扶额,“敢情我方才都是白费口舌!父皇见过的美人多了,你那四妹,在我眼里除了是你妹妹和顾泠曾经的未婚妻之外,跟京城里的庸脂俗粉没什么两样,我不认为父皇会对她一见倾心,谁知她用了什么手段?这些话我本来根本没必要告诉你,你可以不信,一直当她纯洁无暇,当她才华无双,她巴不得你这么想!”
年锦成面沉如水,“殿下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端木忱没必要拿这种事骗年锦成,他对年如雪又没兴趣。且他即便离开京城,定也有眼线时时关注着皇室中人的动向,因此知道很多年锦成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的事。
“我当然是想拉拢你。这件事早就跟你提过了。”端木忱冷哼,“不要天真了,以为不站队就可以置身事外,你现在不选,等你那好妹妹选好夫婿,年家对未来什么打算也就明了了,到时候,你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年锦成脑海中浮现出宁靖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眸光又黯淡几分,沉默良久后,对端木忱说,“多谢殿下赏识,此事我会认真考虑。”
……
苏家村。
雪后初晴,村里热热闹闹地办了一场流水席,庆祝宁靖高中解元。
翌日,苏柏带着一份详细的预算来找宁靖和苏凉,商谈办学堂的事。
苏凉在给一个邻村的老人看病不得空,宁靖看了苏柏带来的预算方案,没什么问题,里面有许多宁靖和苏凉因为不了解而未曾考虑到的细节,可见苏柏是下了功夫的。
“现在能开工么?”宁靖问。
苏柏摇头,“地都冻上了,得等来年开春动工。”
“嗯。届时我们走了,会把钱留下。”宁靖说。
苏柏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既然你觉得可行,我就放心了,替整个村里的父老乡亲谢谢你!”
“不必。谢苏凉吧。”宁靖说。
苏柏往门口看了一眼,确定苏凉不在,又下意识地压低了音量,“你们,以后什么打算?”
当初因为燕十八的搅合,苏柏去找宁靖和苏凉问过这件事。
那次使得两人假成亲的事情公开,变成了结义兄妹。
如今,苏柏虽然问的相同的问题,但意味大不同,他的心态也变了。
“且走且看。”宁靖说。
苏柏皱眉,“你,当真不喜欢我们家凉丫头?”
这就是以苏凉娘家人的口吻问的。
宁靖沉默片刻说,“喜欢。但并非男女之情。”
苏柏不理解,“你是男的,她是女的,不是男女之情,那是什么?”
宁靖说了四个字,“兄弟情谊。”
本想说兄妹,宁靖觉得不对。
如果是妹妹,得宠着护着,但一直以来两人基本所有事都是分工协作,甚至包括赶马车,都要轮着一人一天。
苏凉认为分工是完全合理的,是她乐意的,从来不会因为她是女人就要求宁靖让着她。
宁靖也觉得这种模式很好。最初就得知苏凉前世是个军人,他认为接受苏凉的分工,才是对她的性格和能力最好的尊重。
过了这么久,因为苏柏的问题,宁靖第一次认真思考他对苏凉的心态。
不谈约好的分工之事,不管苏凉怎么想。
从他的角度,也并不想为苏凉遮风挡雨,扫清一切麻烦。
他希望苏凉自己成长起来,变得强大,不依赖任何人,能掌控自己的人生。
如此,跟他当初对年锦成的心态是一样的。
苏柏无言以对,正准备出门,见苏凉过来,便语重心长地说,“凉丫头啊,以后遇到好男人,得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
话落就走了。
苏凉有些莫名,站在门口问宁靖,“你跟柏叔聊什么了?”
“他问我是否喜欢你,我说只是兄弟情,他就走了。”宁靖说实话。
苏凉瞬间乐了,“长辈总是希望小辈早点成亲安定下来。你有功名在身,家财万贯,长得很美,心地善良,如今柏叔看着你,定是觉得怎么看怎么喜欢,恨不得立刻变成自家女婿,肥水不流外人田。但他要是问我,我也会跟你说一样的话。谁要找个不会笑的男人成亲啊哈哈!”
苏凉回了房间,笑声仍旧萦绕在宁靖耳边。
宁靖透过窗户,看着院子里尚未融化的两个雪人,微微蹙眉,“有什么好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