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正文——弱点发现
大家都相信铁匠的判断,对于他的决定自不会有什么异议。
其中丹尼尔不用说,最放不下那些民众的,其实并不是铁匠,而是他,在有希望解决这个隐患的前提下,怎么可能不为之努力。
于苏叶来看,那些民众的生死存亡另说,这只魔兽本来就是她们招出来的,就这样拍屁股走人,未免也太不负责任。
哪怕在受到有楼靖影响之前,她也不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
她的冷漠无情也只是事不关己,冷眼旁观罢了。
“该锐意进取的时候偏安一隅,该急流勇退的时候反而逆流而上。”
花王在苏叶的丹田中扶额,须臾又叹:“偏这些人跟她是一样的要逆流而上,这究竟是什么运气,让她一而再碰上楼靖这样圣光笼罩的人。”
他才是真正跟他们三观不合的存在。
自从启智起花王就立意只修自身,他们所在意的那些民众,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些比苏叶这样的蝼蚁还不如的蝼蚁,责任这回事他就更不当一回事了。
只是此刻,他却被绑定在了他们的战车之上,不得不又一次伸出援助之手。
苏叶应他召唤,再次收束神识,闭上双眼,等再睁开双眼,手里已经多了四颗恢复性质的丹丸。
对于花王这一而再的无条件奉献,她隐隐猜出了缘由,但此刻没有时间去寻根究底,只知道自己此刻可以安享这些。
此时此刻,真要花王怀了什么坏心思,她也只得认了,要对付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没有完满的状态怎么行。
四颗丹丸,被苏叶一一分派给铁匠他们,包括自己也都留了一颗。
铁匠他们没有任何犹疑,学着苏叶的样子将之放进了嘴里,吞了下去。
顿时,一股清凉之意自他们下腹而起,瞬间遍及全身,扫去了一切疲累,使得全身的血肉都活泼了起来。
“这种丹药对魔法师未必有效。”
铁匠现在已经知道不少基础的修真用语了,譬如丹药、道符之类的,都能明白,他相当自然地反馈着药效。
这也是一种提点。
苏叶闻言略有不解,这种恢复性的丹药,恢复能力相当全面,包括体力,包括灵气都能恢复,按理讲,不论是物理系还是法系都能得益才是。
但铁匠的判断绝不会是无的放矢,那么剩下的可能就是,法师并不以灵力或者类似灵力这样一种能量为手段。
可那还能是怎样的手段?
苏叶有些想不明白。
这却不是眼下要思索的问题,苏叶瞬间将之抛诸脑后,定睛向那面岩壁看去。
铁匠和丹尼尔也都抖擞了起来,铁匠握锤向前,丹尼尔依旧守护着苏叶,至于塞蒙,已然又消失在空气当中。
短短的时间里,所有的岩鳞都已经回归岩壁,每一个岩洞都是满满的。
岩壁诡异地向下弯曲了下来,那些被填满了的岩洞并没有像最早先一样蒙上一层薄膜,岩洞里或死或活的岩鳞却没有因为岩壁的弧度掉出洞来,仿佛被岩壁牢牢吸住了一样。
最后岩壁上下两部分彻底对折,露出了其布满了鳞片的表皮,苏叶这才发现,这不过是另一只岩鳞。
虽然它笨拙滚圆的模样与之前的那些岩鳞尚有区别,但那极具特色的表皮无疑昭显着岩鳞的特征。
“嘶——”
铁匠抽了口凉气:“果然是这玩意儿。”
苏叶心中若有所思,原来他也并不知道,只是用猜的吗?
丹尼尔却是没猜到,讶然出声:“这竟是一只母岩鳞吗,它怎么会有之前那种形态?而那些……”
丹尼尔的语声里含了一丝悲悯:“是它的孩子啊。”
这两句话一对照,苏叶明白了过来。
这的确是一只母岩鳞,但是一只变异了的母岩鳞。
大约是因为神器有种特别的气场,让那只母岩鳞变异成了一种类似虫母又或蜂王之类的东西,但它又不像蜂王一样只在巢中生育后代,而将自己化作了巢穴。
而它最后的举动,大约并非出于母爱这样崇高的感情,面临危险将孩子们护纳于体内,而是将它们吞噬吸收了。
否则丹尼尔不会有后半句的感慨。
随着母岩鳞气势的迅速提高,苏叶也不由在心中暗暗喟叹,并不是所有的母亲都如当初那只雪虎王一样无私的,眼前这只母岩鳞显然将它的孩子们当作了一种工具,它孕育它们成长,等到他们成长到足够大了再反哺自身,提高自己。
当然,这只是苏叶的一种推测,也或许它最后疯狂吞噬自己所有后代的举动只是迫不得已,孤注一掷。
但从之前它不计生死的指令那些岩鳞拦截他们的举动来看,她的推测应该距离真相不远。
苏叶他们自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只母岩鳞将气势提升下去,事实上他们一刻也没有停歇。
这时候,铁匠已经到了母岩鳞的面前,抡起锤子,狠狠地砸了下去。
相较母岩鳞庞大的身体,铁匠在它面前微小得简直可以忽略不计,这一锤下去,溅飞了无数碎石,但很难说对这只母岩鳞造成了什么伤害。
那些飞散的碎石,甚至仅仅是由一片鳞片上脱落下来的。
“砰!”
如同赶苍蝇一般,母岩鳞几乎已经被身体同化了的短肢轻轻一拨,将铁匠拨到一边。
看似举重若轻,其撞击发出的声音却告诉了大家,铁匠挨得这一下决计不轻。
苏叶没有任何迟疑,气疗术指诀被源源不断地打出,毫无间歇地没入了铁匠的身体。
哪怕那只母岩鳞越过了铁匠,虎视眈眈地向她这边走了过来,她也没有半分迟疑,半分后退。
丹尼尔看了一眼苏叶,抿了抿唇,突然拔脚向另一个方向而去。
神器的辐射对于这只母岩鳞的智商并没有多大效用,从一开始到现在它的意图都很好解读,结合之前它发狂的诱因,眼下它这种直线式的行进,目标在明确不过,必须不能是苏叶,而是他手中的这把剑。
此刻他离开,就是对苏叶最大的守护。
“怎么……能让你就这样轻易离开呢?”
铁匠带血的手指扣了扣地面,在气疗术的滋润之下,他迅速地跳了起来,呸出一口淤血,将他的巨锤当成了盾牌,死死地抵在了母岩鳞的身上,腿成弓步,抵住地面,竟是逆向拔河一样,要把母岩鳞挤在这里。
母岩鳞腿短,铁匠选的位置刚刚好,让它踢不到他。
母岩鳞的身形又庞大,脖子几乎没有,竟也不能底下头来咬铁匠,一时手足无措,当真被铁匠拦了下来。
只是,母岩鳞的力气终究大了很多,这场角力,铁匠注定是输家。
母岩鳞焦躁,但稳步向前。
铁匠被它推着一点一点向后移动,坚硬如钢的的岩石地面上生生被犁出一条深深的沟壑来,沟壑中血痕宛然,铁匠的鞋底早已被磨破,那些是他脚掌上留下来的。
在这样下去,铁匠的脚要废了。
接下来会是小腿,大腿……
苏叶心中沉重,丹尼尔死死握住了剑柄,几欲冲上去。
这时候,一道暗淡的紫光一闪,塞蒙的匕首从隐匿状态显露了出来,击打在母岩鳞的身上。
这一次,连碎石都没有溅起,铁匠却是精神一振,嘶声吼道:“就是那里!”
丹尼尔早就等着这一刻,更不迟疑,将全身的斗气都倾泻到了剑中,狠狠地将之投掷了出去。
做为盗贼,塞蒙精通的不仅仅是隐身术,还有致命一击,而这致命一击的基础则是弱点发现,这是一开始铁匠选择自己牵制岩鳞,塞蒙前去偷袭的原因所在,也是此刻铁匠致力拖延,丹尼尔一直蓄力不动的原因所在。
塞蒙匕首的击打,并不是意图对母岩鳞造成什么伤害,仅仅是告诉铁匠和丹尼尔,这只母岩鳞的弱点所在。
凌厉的长剑带着坚不可摧之感,直逼母岩鳞的要害而去。
母岩鳞没有后退,它硕大的头颅微微摆动,身体也有了一定程度的偏移,只要没有命中要害,神器又已脱手,接下来它将无所畏惧!
就在这时,铁匠跳了起来,他堪堪达到了剑的高度,巨锤狠狠一轮,母岩鳞再无可避,这一剑以间不容发的速度被铁匠狠狠地锤进了她的弱点之处,也是它的要害——心脏!
这一击不仅耗费了丹尼尔的全部斗气,也耗费了铁匠所有剩余的力量,看着隐隐的金光自伤口处透出来,铁匠欣慰一笑,任由自己的身体垂直落下。
一条纤细的手臂适时揽住了铁匠的腰,携着他退到苏叶所在。
这短短时间的气疗术连发,苏叶几被耗干,见状再坚持不下去,跌坐到了地上。
塞蒙跟着一个踉跄,也跟着单膝跌跪到在地上,他看似举重若轻,其实也消耗不少,再也抱不住铁匠,让他躺到了地上。
这不是量的耗费,而是逼人的强度榨干了他们身体里每一分潜力。
消耗最大的还不是他们三个,而是丹尼尔。
苏叶之前激发一张高阶防御符就几乎抽干了周身的灵力,他这一剑,所付出的代价比起苏叶来只多不少,连生命力都搭上了少许,投掷出剑的下一刻他就已经不支地倒了下去。
四人或躺或坐,全无一点力气,心下却一片安宁。
此时此刻,已算功成,自不用勉力支持。
又其实,就算没有成功,他们也没了再动手的余地,真要继续战斗下去,也得容他们歇上这片刻。
而那刺目的金光告诉他们,他们的确是成功了!
母岩鳞仿佛被定身了一样,似乎是剑被铁匠锤入它身体的刹那就失去了所有的生机,片刻后却有细碎的光线从它的表皮上渗透出来,如同之前那个铜墙铁壁般的岩鳞包围球一样,迅速蔓延成片。
接下来仿佛是时间突然静止了,包括光线,包括苏叶他们的思绪都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停顿,而后金芒四溢,母岩鳞整个儿爆裂了开来。
这之后才是那声惊天巨响,以及天灾般的地动山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