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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挠了会脑袋,奶声问道:“你你是是我妈妈吗?”

米嘉心情有些复杂,如果说刚刚还不敢确定,那现在是可以下结论的时候了。哪吒说话十分用力,哪怕句子很短,依旧存在卡壳和重复的问题。

他自己也知道这样的说话方式不好,所以很刻意地眨眼,吞咽口水,两只环起的小脚甚至跺了跺地板,这些都是口吃的人会有的附加行为。

米嘉无意识地皱眉,轻叹一声。她掀开被子坐到床边上,向着下面的小男孩道:“是呀,你爸爸难道没给你看过我的照片?”

哪吒没回答,又追问:“那你你叫什么?”

米嘉说:“米嘉,米饭的米,嘉奖的嘉。”

这个信息倒是能对上,哪吒仍旧有顾虑:“你你不像!”

可她真的就是啊,米嘉哭笑不得。

因为害怕他跑,她着急解释,但结巴的人就是不能着急的。

“你你再好好看看,我真真的是!”

哪吒原本壮着胆子,双手撑地站起来,预备坐到米嘉旁边,再近距离地好好看她一看的,听到她话,立马将脸一拉,埋头向外走。

米嘉前一秒还看见小孩儿眼里好奇的目光,后一秒就被他嫌弃得丢在了一边。她纳闷地跟着走,小声问:“你怎么了,你生气啦?”

可不是生气了吗,哪吒两只小手直接抱在胸前,头低得下巴贴在睡衣上,没穿鞋的两只脚啪嗒啪嗒地往前跑。

“哎!哪哪——”

“哐——!!!!!!”

哪吒一脑袋撞在了半开的木门上,起初几秒完全懵了,搞清楚发生什么事之后,头一昂,放声大哭!

米嘉真是烦死了自己不合时宜的结巴,快步走过去,开过灯,将哪吒拉进怀里。

他一张小脸完全皱着,眉心被挤得隆起一个包,眼泪珠子像断了的珠串,一大颗一大颗地落在米嘉手上。

米嘉检查了一下,他是头顶撞的门,现在热乎乎的一块肿起来,看着就疼。

米嘉给哪吒很轻地揉了揉,柔声安慰着:“很疼的,是不是?”

米嘉下意识地将他搂在怀里,感受到他小小的身子剧烈颤抖,自己也像被传染一样,跟着抖了起来。

在机场看见他第一眼的时候,她其实就想这样拥抱他了。

尽管失忆这几年,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喜欢小孩,别人每次预言她真正见到自己孩子就会改观时,也表现得十分不屑。

但见到哪吒的第一眼,他小小的身子趴在季舜尧肩头,心便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她只有不断压抑着才能克制住身体的颤抖。

季舜尧将孩子抛给她的时候,她不仅没有觉得反感,那份体重就像绑在草上的石块,沉甸甸地落进她沉寂的心湖了。

门上这时被人敲了两下。

季舜尧声音响起来:“怎么了?”

哪吒听到他声音,立马动作颇大地往后退了一步,小小手掌展平了往前一拍,正好打在米嘉的脸上。

米嘉心里缩了下,还是太着急了。

孩子不可能一下子就接受她。

哪吒飞奔着扑到季舜尧怀里,如果说刚刚的哭声不过六十分贝,刚到刺耳的警戒线,现在已经直冲一百二,整栋房子都开始颤抖了。

季舜尧在米嘉指点里摸到了他头上的那一个肿包,心疼得揪了一下,却并没像其他关心则乱的家长一样,把责任都推到其他人身上。

这种时候他还能保持着冷静跟镇定,问:“刚刚是妈妈让你撞到门的吗?”

哪吒正哭得昏天黑地,不想探讨这么哲学的问题,无奈爸爸是冷面的阎王,任凭台下的人怎么高喊冤枉,还是铁了心地不依不饶。

哪吒能怎么办,含着拇指摇了摇头,承认是他自己走太快了。季舜尧充满疑惑地看着他:“你自己的责任,你拼命哭什么?”

哪吒被这缜密的逻辑给折服了,拿手挠了挠脑袋,一时间没转过弯来——其实排除被人欺负,他也可以为头疼而哭啊。

单纯的哪吒将张大的嘴巴闭起来,只是小声哼哼了。

米嘉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第一次发现父子之间还能这样互动。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佯装冷静,另一个没头脑地相信了,全力配合。

哪吒的伤不严重,季舜尧连医生都没让找,将他抱回到床上,允诺会给一颗早安糖,就算对小孩子的慰问了。

哄睡期间,米嘉一直远远倚在卧室门上看着这对父子俩。

哪吒偶尔也会看她,几次撒娇地抱住季舜尧,靠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说着什么悄悄话,结果都被季舜尧无情地按回床上。

季舜尧:“好了,晚安。”

他一沉脸,俨然严父。

哪吒:“……晚安。”

季舜尧轻轻将哪吒房门带起来,米嘉站在外面,有几分局促的样子:“睡了?”

季舜尧点头。

“确定不用喊医生过来?我听撞上去的声音还挺响的。”米嘉忧心忡忡。

季舜尧没立刻回话,只是拿一双深邃的眼睛反复看她。恐怕是廊灯太暗,米嘉总觉得这双眼睛盛满情感。

米嘉还来不及去想那到底是什么,季舜尧已经收回视线,淡淡道:“原来米小姐没有想象中那么冷漠,对自己的儿子还是很关心的。”

米小姐?

米嘉因这刻意加重的语气愣了下,旁人口中的一个称呼,这个人念起来就是如此讽刺,大概是为了还击她的“季先生”?

米嘉觉得冤枉,现在的自己丢失太多,除了喊他一声“季先生”,她并不知道到底该如何称呼这个男人。

米嘉调整情绪:“你也说了,哪吒毕竟是我儿子。”天地之间,最难断的就是血缘亲情,这个道理只用了短短一个晚上,米嘉就彻底信服了。

她怎么可能弃哪吒于不顾呢,他蹲在地上,用一双跟她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打量她的时候,她就觉得纵然是铁做的心脏,此时也该一点一点的融化了。

哪吒趴在季舜尧肩头大哭的同时,她这颗柔软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揉碎,多少年没有湿润过的眼眶,在那一刻热得几乎冒出蒸气。

几天前,在伍兮兮面前没心的剖白还没走远:“给他吧,反正一直都是他照顾……我又不喜欢孩子”,现在,她满脑子都被哪吒填满了。

女人身体里的母性一旦被激活,有时候能量大到自己都难以想象。

米嘉说完“儿子”两个字的时候,忽然就想起方才他跟她讲话时的费劲样,问:“为什么这些年,你只是给我发哪吒的照片,却对他的真实情况一句不提?”

季舜尧几乎怔了下,顿了几秒才纳闷问道:“什么真实情况?”

米嘉深吸一口气,说:“我刚才跟哪吒说过话了,他口吃的状况非常严重。”

季舜尧明显有松一口气的样子:“所以呢?”

“所以呢?”如果说刚刚还只是平和的询问,在见证他的漠然语气后,米嘉是真的恼火了:“口吃是一种语言障碍,会给生活和社交造成麻烦,相应的也给本人带来很多烦恼。”

季舜尧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米嘉难以置信:“你都知道,却完全不当一回事?”

米嘉背脊发凉,忽然有一种最坏的设想,一场因为逼迫完成的婚礼,一段没有爱情的婚姻,而这个孩子,或许是一个意外,或许从不受期待。

米嘉跟季舜尧不熟,但预设的坏印象就是让她不吝于用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他。季舜尧却对她了如指掌,哪怕她如今性情大变,只是从她表情也知道她想歪了。

“请你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哪吒是我的孩子,我对他的爱,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都多——”他顿了顿,直视米嘉:“当然也多过你这个半路出来的母亲。”

“哪吒是个聪明的孩子,学话很早,教他说什么都能说得很好。我从不觉得他结巴,只是面对陌生人和过分紧张的时候,话说得着急。”

“米小姐只是跟他说了几句话,就这么轻易下了判断,再迫不及待地用刚刚获得的母亲身份站在制高点,来批判一个精心呵护了他四年的人。”

“退一步说,就算他口吃又怎么样,这辈子都好不了又怎么样,我有能力护他这一生周全。再说了,米小姐你也结巴,不也一样过得好好的吗?”

季舜尧一番话振聋发聩,米嘉两边脸被臊得通红,方才还庆幸他不是关心则乱的家长,自己就忙不迭的关心则乱。

冷静下来一点,她确实质问得毫无立场,对季舜尧的看法也有失公允。她虽然日益挑剔,却并非是个不讲道理的人,知道错了立刻就道歉。

“对不起,季先生。”

但这声“对不起”是为刚刚的质疑,她依旧十分介意哪吒口吃这件事:“着急说错话跟口吃是两个概念,对,正是因为我是结巴,所以才对哪吒的状况这么敏感。”

“除了个别遗传因素外,口吃往往伴随心理问题,而随着患者在生活上屡屡碰壁,这种心理问题会越来越严重。”

“我知道我已经缺位了太长时间,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地补偿他。也希望季先生多关注他一些,找到问题的真正源头。”

米嘉深呼吸几口,还是没忍住,又说:“你不用担心遗传的问题,我结巴是因为我的大脑受到了重创,影响了语言功能,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我——”

米嘉的耐心用完,无法调节呼吸的下场就是,她可能会“我我”半小时。她用力闭了闭眼睛,睁开的时候,简明扼要:“算了。”

原本觉得有亲切感的房子一下变得面目全非。

米嘉快速往自己房间走,甩开的两手因为幅度太大而无意挥到雕花精致的栏杆上。

季舜尧脚步很重地走到她面前,不由分说地将她手拿过来,莫名其妙地吹了吹。

“……”米嘉立马将手抽开,退后一大步,拧眉道:“你干什么?”

她的排斥显而易见。

季舜尧始终没有说话,只是那张原本就阴鸷的脸,此时更加深不可测。

米嘉急匆匆往回走,偏偏身后脚步声一直跟着。

她更加烦躁,只想立马进到房里,开门的时候,拧不开的门锁也跟她较劲。

米嘉没回头,背向着后面的男人抱怨道:“你这个房子啊,真是洋不洋,中不中,完全一个四不像。”

季舜尧将她挡开,帮忙把门开了,声音低暗:“米小姐真的是忘了,这个房子的装修完全是按照你的喜好来的。”

米嘉愣了几秒,站在开了的门内向外看。

季舜尧已经转身离开,高大的背影在地上落下影子。

怎么就从他刚刚的话里听出几分幽怨了呢?

“你手被撞到了,是不是很疼啊?”

她带着甜而促狭的笑,眼睛如清晨甘露般清澈。

托起他的手,绵软得好像没有骨头。

“那我帮你吹一吹啊,吹一吹就不疼了。”

季舜尧摇了摇头,将那闪回的画面逼出自己的大脑。

心却忍不住先喟叹起来。

……她真的什么都忘了,她早就已经不是她。

米嘉将屏幕上的这行字看过三遍,才将笔电合起来,大脑一片空白地在屋子里转过几圈,一双手仍旧微微在抖。

正在一边涂指甲的伍兮兮瞥过来一眼,还没来得及问她抽什么风,就见米嘉两手攥拳地咆哮了一声:“……”

米嘉一向内敛淡漠,是公认冷面的美人,能让她激动到这地步的事情不多,伍兮兮几乎是立刻就猜到了缘由。

“季舜尧是不是同意跟你离婚了?”伍兮兮将一边手放到灯下,换上另一边给美甲师。

米嘉挑着唇角,整张脸是止不住的神采飞扬:“是的。”

伍兮兮一脸惋惜:“听说季舜尧这几年生意做得越发大了,人又帅得冒泡,你非得拉着人家谈离婚,该说你傻呢还是你傻呢。”

米嘉坐回原位,重开电脑预备回复:“那又怎么样,我不认识他。”

是的,已婚人士米嘉,步入围城已久。

只是阴差阳错,并不认识她嫁的这位青年才俊。

三年之前,米嘉意外从家中楼梯摔下,后脑遭到重创。ICU住满一月,之后卧床三月不醒,医生断定她极难恢复,即使醒来也有一系列后遗症。

米嘉天生命硬,医生话音刚落的一周之后,她手指翻动,睁开双眼。人已清明,心却如落了一地茫茫大雪的荒野戈壁。

看见她因为担心焦虑而头发花白的母亲,艰难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如婴孩学语般含糊不清的:“你,你……你是谁?”

米嘉大难不死,但记忆呈现碎片化,就连语言功能也一并退化,频频失语,经常词不达意,知道自己可笑,索性不多开口。

米嘉于是只能从其他人口中得知记忆空白的这几年。

米家书香门第,家世显赫,米嘉作为唯一的继承人,是圈里炙手可热的名媛小姐,而季舜尧,那时候还只是个创业不久名不经传的小人物。

两个人本是八竿子打不着,但一次校际交流,情窦初开的米小姐遇上了丰神俊朗的季舜尧,平静如镜的心湖就如被投进一刻石子,荡起层层涟漪。

下面的剧情,颇像一出现代版的《大明宫词》,任性小公主遇上了一生之敌,就见色起意地不管他是否单身,利用权势将他收之麾下。

据八卦天后兼闺蜜伍兮兮描述,季舜尧那时候已经有个青梅竹马白月光在侧,按照计划,原本是会携手步入婚姻殿堂的。

是米嘉横插一脚,凭着一腔喜欢恳求父亲拆散两人,又在威逼利诱后得到了季舜尧,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只是两人婚后恐怕不合,她这个在无数人口中都优异得超凡脱俗的男人,在她醒来一周后方才姗姗出现在医院。

他个子极高,五官精致,来时没来得及换的西服已经起了褶,但因为穿的人是天生的衣架子,仍旧透露出清贵逼人的气质。

米嘉歪头看了他好一会儿,承认这确实是个世间无二的人物,不管她失忆几次,与他重遇几次,他都会是她喜欢的那一款。

只是如今,已经预设坏印象的米嘉对季舜尧有了抵触心理,就算他的颜值再能打,此刻的她也没办法好好欣赏。

诚然米嘉当初拆人姻缘并不厚道,但身为男主角的道德感未免也太过稀薄,不仅顺利接受这一政治婚姻,还跟她折腾出了孩子。

是的,米嘉不仅已婚,还已育。知道自己一夜之间当了妈的时候,她仿佛听见头顶一阵响雷划过,劈得她五脏具碎。

人生也太魔幻了,她是得罪了哪位大仙,留这么两个烂摊子给她?

米嘉在季舜尧走后,不吃不喝地把自己关了一整个下午,夜里伍兮兮偷偷来给她送宵夜的时候,她一把拉住发小的胳膊。

“兮兮,我我我下面说的话可能有一点匪夷所思,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米嘉眉心锁死,双目精亮,认真无比。

“我觉得我一定是重生了,或者是穿越,我没看过这方面小说,不清楚到到到底是哪一个!但我很清楚的记得,我分明前一晚还是高中生,还在为高考做准备,早上醒过来,你们就跟跟跟我说我有丈夫、有孩子了?!”

“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当女博士,怎么可能一下子就结婚了呢,肯定是哪里出了错。你先别说话,我听听脑子里有没有系统在说话!”

伍兮兮手里的烤韭菜一下掉到新买的香奶奶小裙上,她将烧烤摆到一边,说:“嘉嘉,你别急啊,我出去问一问专家。”

米嘉狠狠点头,伍兮兮见鬼似的往外跑,关上病房门的时候,还看见米嘉坐床上,中了邪似的振振有词。

五分钟后,已到外地的季舜尧接到电话,伍兮兮神经兮兮地跟他讲:“大妹夫,你什么时候再回来一趟吧,嘉嘉情况不好。”

季舜尧沉声:“……她……”

伍兮兮:“我觉得她可能不仅仅需要康复师,还需要一个……精神病医生。”

季舜尧:“……”

听过来龙去脉,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几秒。

季舜尧:“这样,你拿道高考数学题给她做一做。”

“……”伍兮兮挂了电话,立马照办。

米嘉当天咬着笔头憋了一个多小时,从那之后,此事翻过,再也不提。

只是内心仍旧少女的她还是无法接受这一现实,最终借口出国疗养,狼狈逃离。

这一走,就是整整三年,一千多个混沌难眠的日日夜夜。

米嘉的记忆丢失太多,不记得当初的惊鸿一瞥,自然对丈夫无动于衷,不记得艰辛的怀胎十月,也就对孩子毫不牵挂。

这些年里主动想起这对父子的次数屈指可数,偶尔想起也只是因为身上的季太太光环着实麻烦——年轻的女孩需要爱情滋润,而她只能慢慢枯萎。

米嘉于是每月给季舜尧写一份提议离婚的邮件,无奈季舜尧那边却如投石入海般安静,只是定期给她寄来孩子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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