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应军?师兄不是叫人不要再唤自己小崔将军,那玄应军又从何而来?”

段怡揪住了崔子更的画柄,揶揄的问道。

崔子更笑而不语。

“我们剑南军亦是不做那等偷鸡摸狗之事”,段怡说着,心中都是痛。

别说什么偷鸡摸狗了,顾从戎正直得像是水泥地上生出来的铁金刚,行军打仗都是大开大合之法,偷袭使诈什么的,在他眼中那都是小道。

若非如此,那布袋口之战,段怡又何必去寻贾参军手里的三瓜两枣,直接领着大军便围了。

更有甚者,那劳什子皇子,叫他们有去无回便是,至于黏黏糊糊战战兢兢的等着人先出手?

正是因为顾从戎的脾性被人摸了个透透,那不要脸的昏君方才嚣张到,敢将剑南道作为皇子考场。不然的话,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孰敢放肆?

她说着,又打量了一遍崔子更,“我这是瞧着小崔将军生得俊俏,若是扮了女郎,别说王妃了,便是贵妃都做得的。到时候何止万贯家财,简直就是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实现你心中所愿。”

崔子更一听,脸色铁青起来,“段三娘子,这是让我攀附?”

段怡挑了挑眉,“恼了么?你叫我攀附权贵即可,我叫你照搬一回,觉得自己个被小瞧了?啧啧,都是从娘肚子里出来的,小崔将军比我高上一等?”

“比起嫁高门,我倒是觉得落草为寇更有意思,再不济,我还能够在老段家的坟头上,日夜敲打,修建万神庙保佑段家万古长青。”

段怡说着,朝着那抬嫁妆的队伍,“也不枉费我那老抠子祖父割肉喂鹰,谋划这一场了。”

她平日里说那些什么寡妇的话,不过都是促狭的玩笑话罢了。

三妻四妾的自大周朝男子们,是配不上她段怡付出一根头发丝儿的。

崔子更听着一愣,却是朝着段怡拱手行礼,“子更受教了。”

一阵风吹来,吹得两旁枯黄的叶子,簌簌的掉落了下来。

其中有一片,像是生了眼睛似的,旋转着朝着段怡的脸扑打了过来,直接敲在了她的面门上,一股子植物特有的青气,瞬间侵入了段怡的鼻腔。

她武艺颇好,由于有艰难逃命的经历,更是苦练过轻功。

像这样的树叶,她完全可以轻易的避开。

可是她却没有。崔子更竟然没有阴阳怪气的怼她,亦是没有恼羞成怒的同她大打出手。而是就这么云淡风轻地认同了她说的话。

“你还真是能屈能伸!”段怡回过神来,神色复杂的擦了擦自己的鼻子,看向了崔子更。

段怡嘟囔完,心中有些讪讪起来。

这两日听多了段娴同段静的“上上婚”之说,让她整个人都烦闷不已,交浅言深了。崔子更只是瞧她对嫁妆心动,随口一言,她却是当了真。

两相比较之下,瞬间显得她落了下成。

崔子更站直了身子,“多谢师妹夸奖了。都说女郎打扮宛若画皮,师妹的脸被树叶刮了一下,还真像是蜕了皮似的,露出了原本的真面色。”

段怡一听,瞬间气血上涌,“滚!”

她说着,汇合了人群,朝着大门口行去,到了青云巷中,迎亲的车马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们要去锦城最繁华的地方,绕个弯儿,然后再回到青云巷里的三皇子府中。

这里不是京都,自然没有那么讲究。

先前在段家的宾客,统统地跨过巷子,又到三皇子府中吃席去了。

段怡走到三皇子府门前,就瞧见先前在关园瞧见过的那位喜公公,正站在门前迎客。他笑弯了眼睛,见谁都能够叫出名号来,说上几句贴心话,显然是个厉害角色。

“若换做平日里,段三姑娘乐意来,老奴便是趴在地上给您当肉垫儿,那都是欢喜的。可是我的小姑奶奶,今儿个你是我们王妃的娘家人,咱大周可没有这个礼儿!”

喜公公瞧见段怡过来,笑吟吟地作起揖,“殿下昨儿个还说,待喜事过后,要单独摆宴,多谢段三姑娘的救命之恩。”

段怡挑了挑眉,“先前是娘家人,这会儿是替顾使公,来给殿下送恭贺的。所以,还等什么呢?趴不?”

喜公公一愣,站也不是,趴也不是。

他就是随口一说,谁知道人家小姑娘还较了真?

正在他犹疑之际,段怡却是笑了笑,“同你说笑的。外祖父事务繁忙,关园那刺客还没有抓着,脱不得身。这便托了我,来问殿下讨杯喜酒喝。”

说话间,一小队人马走了过来,领头的那个不是小王爷苏筠又是哪个?

一瞧见段怡,他便快步走了上前,“一路走来好生热闹,险些来晚了,误了段三你的事儿。使公叫我把贺礼送来。”

“你搁着门前站着做什么?兄弟们赶紧把贺礼抬进去。”

苏筠说着,瞥了那喜公公一眼,“这位公公拦着门做什么?段三都站累了。”

他说着,拽了段怡就进门,像是一阵风似的。

喜公公的嘴张了张,还想说些什么,一个门房忙凑了过来,“公公,那位小军爷名叫苏筠,是剑南军中一霸。那日随着顾使公进城,用长枪穿了一串人头的便是他。”

“我们锦城人都管他叫疯狗,平日里瞧着人模人样的,不像军爷像个贵公子。可若是你得罪了段三姑娘,那他就像是疯了一样,扑上来就把人撕掉一块肉去。”

喜公公神色微变,瞧着两人的背影,暗道了一声晦气,一扭过头来,又是一句晦气到了嘴边。

崔子更看也没有看他,径直的走了进去。

跟在他身后看热闹的晏先生,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笑道,“来者是客,来者是客。”

门房瞧着这面生的二人,弱弱地说道,“公公,这两个也没有帖子,咱们怎么不拦?”

喜公公呸了一口,掸了掸身上的灰,没好气的骂道,“你知道什么?那老什子苏筠若是疯狗,那这位江南道的崔将军,便是屠夫!”

“别说你骂他了,你便是不骂他,他都恨不得在你头上砍一刀。你叫人远远瞧着他们,不惹事,就不用管。只盼着他们,当真都是来吃席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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