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够冷血无情的将人推下火坑,你可以么?”段怡说道。

段淑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莞尔一笑,“你说得对,我不可以。同你说了之后,我心里舒畅了许多。放心,不是要你做抢新娘的山大王,也不需要你棒打恶人救鸳鸯。”

段淑说着,突然认真了起来,“只需要你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拉我一把。可以吗?我段淑会一辈子都记得你的这份情谊。”

“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若是不同意,岂不是显得我同祖父一般冷酷无情?”

段怡双手抱臂,佯装出一幅绝情的样子,居高临下的看向了段淑。

段淑反应过来,一拳头捶在了段怡的身上,“说定了”。

“要还的”,段怡说着,朝着自己的小院行去我,背对着段淑,挥了挥手。

被她这么一打岔,先前要想的事情,都忘得差不离了,段怡摇了摇头,懒得再想那些,回到院子里洗漱过后,沉沉的睡去。

……

十五夜里,月亮格外的圆。

段怡坐在坟地的逍遥椅上,仰望着天空,漫天繁星预示着明日又是一个好天气。

枯枝头上乌鸦聒噪的叫着,像是为段家坟地里的老祖宗们,唱着一曲哀歌。

“姑娘,这串肉烤好了,刷了一层蜂蜜,香着呢!你快试试!”

知路说着,拿着蒲扇扇了扇,从铁架子上取下来一串烤肉,递给了段怡。

段怡接过之后,手用力一掷,那羊肉串儿像是一支离弦的利箭,朝着上山的地方飞去。

知路的惊呼声还未出口,崔子更便从那阴影处走了出来,他的左手提着一个荷叶包,右手拽着一坛子酒,手空不出来,便用嘴叼住了段怡投过去的羊肉串儿。

“荷叶鸡?桂花酿?你倒是会馋我家老祖宗”,段怡说着,接过崔子更手中的吃食,毫不客气地打开了那坛子酒,倒了两碗,将其中一碗,推到了崔子更面前。

崔子更坐了下来,“你的鼻子倒是灵,狗见了你都要自愧不如。某本打算送给即将见面之人。”

他说着,咬了一口那羊肉串儿,一股带着蜂糖香的辛辣味儿冲刺着他整个鼻腔,差点儿没有将他给送走。

他强忍了吞了下去,端起面前的酒碗喝了一大口,方才压下去了那古怪的味道。

“为何又甜又辣?”崔子更无语道,“狗都不吃。”

段怡挑了挑眉,“狗刚才不是吃了么?不是要送给即将见面之人么?你怎么自己也喝了起来?虚情假意的人啊。差点忘记告诉你,老鬼他吃素的,不饮酒。”

崔子更将那羊肉串儿搁在了桌面上,站了起身,将知路赶到了一旁去,拿起刷子,十分娴熟的烤起肉来,不一会儿功夫,整座坟山上头,都飘散着一股子肉香味儿。

知路惊呼出声,“同样是手,同样是调料,怎地烧出来的味儿这般不同?”

崔子更将那串儿翻了一个面,刷了一遍,冷冷地说道,“因为有的人的手是手,有的人的手是蹄子,自然是有天壤之别。”

段怡瞧着气鼓鼓的知路,噗呲一下笑了出声。

崔子更手脚麻利,不一会儿的功夫,便烤好了一捧串儿,他做了下来,拿起其中一串啃了起来,直到全部吃完了,方才长舒了一口气。

先前段怡给他的那串味道古怪东西的威力,不亚于谋杀。

段怡不客气的拿起串儿,分了一些给知路同知桥,然后方才愉快的啃了起来。

崔子更这厮样样都不好,倒是有一样甚得她心,这厨艺好得想让人将他带回去,关在小厨房里,一日做饭四十次。

待酒足饭饱,段怡看了看天色,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走罢,带你看看什么是不夜城。”

她说着,给了知桥知路一个眼神,领着崔子更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锦城不是京城,却也是京城。贵族们聚居在一片儿,平头百姓在另外一片儿,还有一群无根之人,在夹缝中求生,三教九流之人居于一隅,像是蜂巢里的工蜂。”

段怡说着,又是一顿,想着崔子更未必知晓工蜂蜂后之事,又解释道,“在蜂的世界里,分为工蜂同蜂后。工蜂密密麻麻的,采花酿蜜的,同大周百姓一般,忙碌一生一无所获。”

“蜂后则是负责繁衍子嗣……你不知道,蜂巢的结构十分的玄妙……”

崔子更认真听着,看着段怡一张一合的嘴巴,有些出神。

段怡说起这些时候,神采风扬的,同她平日的样子截然不同,她的脑袋里仿佛有许多奇思妙想,说着说着,便恨不得就地刨出一根树来,想要复刻出一个蜂巢来。

“你很喜欢盖房子么?”崔子更不自觉的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他想着,又补充道,“上回听三皇子陈鹤清这么说。他捏泥巴,你盖房子,是挺般配的,像工蜂一样,辛劳一辈子,到了不光盖好了陵墓,就连陪葬的兵马俑都捏好了。”

段怡无语的瞪了他一眼,“我倒是觉得,你同他更般配。”

“他捏出各种美人儿端盘子,你便把做好的菜直接搁在上头,这样你们吃顿饭都吃出了纣王的味道,岂不是绝妙?”

段怡说着,又道,“我喜欢盖房子,就像你喜欢做菜一样。虽然在世人看来,君子好庖厨,小娘穷建设,都是离经叛道之事。但那又如何,架不住姑奶奶喜欢。”

崔子更勾了勾嘴角,将手背到了身后。

走在他前头的段怡,突然小跑了起来,在不远处的一道栅栏前,小王爷苏筠正趴在栏杆上,冲着他们挥着手,他的笑容大大的,像是一轮太阳,照得黑暗如白昼。

“段三段三你快来,我刚买了一兜子山栗子,一颗没有吃,就等着你来呢!老鬼已经回来了,少了一根手指头,好家伙,他嗷嗷叫得厉害。”

“旁人见了,哪里晓得他是丢了手指根,还当他没了子孙根!”

跟上来的崔子更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头。

他见过小时候的苏筠,乖巧可爱得紧,像是一个雪团子一般,如今也是满足的诨话了,“你怎么当着小娘子说这些?”

苏筠突然被说,挠了挠头,“子更哥也来了啊!我才瞧见你!我們段三那是一般的小娘子么?那玩意算什么,段三想有什么就有什么!”

前头徒手捏板栗的段怡一听,差点没有栽倒在地,少年,这个我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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