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懿与端顺妃一起走过扫得纤尘不染的长街,司苑房里培育出的一盆盆早开的墨菊,如一张张明媚的笑脸,迎着她们,淑懿笑吟吟地看着端顺妃,道:“其实太后早就想为二阿哥找一位端庄贤惠的额娘了,只是关心至深,才犹豫不决,生怕找的人选不对,委屈了二阿哥,本宫觉得妹妹就是极合适的,不过,妹妹的担心也不无道理,若太后指明了叫妹妹抚养,难保有人会愤愤不平,不过妹妹放心,太后一定会想法子,去堵那些人的嘴。”说着,淑懿看前后无人,附在端顺妃耳边,说了几句话。

端顺妃会意,福一福身,笑道:“多谢姐姐指点!”又说笑了几句,两人一道高高兴兴地回了宫。

翌日,淑懿去慈宁宫请安时,就把将二阿哥交给端顺妃抚养的事,在孝庄面前提了,却隐去乌雅福晋苛待二阿哥的事未说,一个小小的福晋,还不值得淑懿把状告到太后面前。

孝庄本就喜欢端顺妃宽厚大方,亲和有礼,心里也喜欢淑懿的提议,顺治听说这提议是淑懿说的,也是欣然同意。

只是孝庄拿起银亮的水烟管,静静地吸了一口,计议道:“端顺妃的确很好,可与她同在妃位而无子的人也有几个,若哀家贸然把二阿哥给了她,想必有人不服。”

淑懿笑道:“这个也容易。”凑近了,对孝庄说了一番办法,孝庄拊掌道:“这个主意甚好,到底是皇后想的周全。”

又过了几日,恰逢嫔妃们来慈宁宫向孝庄请安,孝庄召二阿哥至慈宁宫来,二阿哥穿着一身杏黄绣缠枝遍地锦的倭缎的夹衣裤,抱着一只香喷喷的柚子,自顾自地在那里玩。

嫔妃们请安已毕,孝庄抚着二阿哥的,哀怜道:“这孩子命苦,生母早逝,只跟着嬷嬷终究不是长法儿,哀家有意为她寻一位端方正直的额娘,抚养她长大。”

此言一出,几位无子嫔妃的眼睛都放光了,恭靖妃当时就站起身来,笑着赶到孝庄跟前,堆下满脸的笑来,道:“太后知道,臣妾最喜欢孩子了,太后若能将二阿哥交给臣妾,臣妾定把她当做亲生儿子一般。”

恪妃在旁边轻轻笑道:“恭靖妃姐姐仿佛大病初愈啊!”

恭靖妃很不满地剜了一眼恪妃,气呼呼道:“本宫的病早好了!”

孝庄不动声色,又转头向恪妃看了看,说道:“皇子交给高位嫔妃抚养,也是常有的事,如今宫中得居妃位的,除了淑惠妃还在闭门思过,只有恭靖妃,恪妃和端顺妃,哀家心疼二阿哥,所以想要叫二阿哥自己选一位额娘,这样,日后才会母子连心。”

说着,孝庄叫吴嬷嬷把二阿哥放在地下,温言道:“二阿哥,你愿意叫哪位娘娘做你的额娘,就走到她跟前去,一会叫她带你回宫吃饭,玩耍。”

二阿哥虽未学会说话,却十分机灵,旁人说什么,他大致都能听懂,孝庄说完了,二阿哥愣了一会儿,黑溜溜的小眼珠,划过满屋的嫔妃,最后,步履踉跄的向端顺妃奔去。

除了恭靖妃失落怅然的不愤,恪妃别有深意的微笑,满屋的嫔妃都笑起来,纷纷赞孝庄这主意出得好,赞二阿哥聪明可爱,赞端顺妃福泽深厚,喜得贵子。

端顺妃也是一脸的笑意,满足地亲一亲二阿哥的脸蛋,待请安过后,就带了二阿哥回了永和宫。

至于吴嬷嬷那里,淑懿厚厚地给了她一笔银子,感谢她对二阿哥的照顾,放她出宫与家人团聚去了。

这几日永和宫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各宫嫔妃络绎不绝地来这里,恭贺端顺妃得子之喜,连皇上和太后都赏赐了许多东西,说是往后端顺妃抚养二阿哥辛苦,有什么需要只管提。

端顺妃这里是鲜花着锦之盛,与之相比,储秀宫的那个小小角落却是凄风苦雨。

孝庄做了一个隐秘的小动作,以恭靖妃病重期间,乌雅福晋未能监督吴嬷嬷照顾好二阿哥为由,罚了乌雅福晋两个月的月银。这下可要了乌雅福晋的命了!自从四格格出生后,她一向放开了手脚花银子花惯了,孝庄突然罚了她两个月的月例,这不是叫她至少两个月要掐紧了脖子过日子么?

淑懿给海青玉雕瓶里的绣球菊剪着枝叶,幽幽地笑了,孝庄还真不愧是宫廷里几十年风风雨雨磨砺出来的人,那日只瞧了一瞧二阿哥的气色,居然什么人都没问,就对乌雅福晋那点弯弯绕心知肚明了。

乌雅福晋快把鸡翅木的葵花小几都拍碎了,要不是担心拍坏了再去内务府换新的,会遭受各种冷眼,乌雅福晋真想把屋里的各色东西砸个稀烂。

在自己寝殿里痛快的砸烂一切东西而不必有心理负担,也不是每个嫔妃都能有的权力啊!

乌雅福晋这里正在怨天尤人,深怪自己投胎的技术活做得太差,“凭什么?她们一个个凭什么?论容貌姿色,本宫哪一点比那些无子的主位嫔妃差?”

乌雅福晋身边的奶母刘嬷嬷也顾不得规矩,连忙去捂乌雅福晋的嘴,苦劝道:“小主,您听老奴一句话吧,这宫里头耳朵眼睛多着呢,您这样一嚷嚷,说不定明儿就得传到太后耳朵里。小主您想想,就连那些出身高贵的主位嫔妃,还不敢在太后跟前造次呢!”

乌雅福晋神色稍稍缓了缓,撅嘴狡辩道:“嬷嬷也太危言耸听了!这次罚俸禄的事,不是说苏嬷嬷来探了一回恭靖妃的病,才有流言蜚语传到慈宁宫的么?”

刘嬷嬷跌足道:“哎呀,我的小主,您怎么心眼那么实在啊!苏嬷嬷是个什么人,宫里头上上下下哪个不说她亲厚,素日只是‘不干己事不张口,一问摇头三不知’,她怎么会来插手咱们这里的事?你难道不记得那日皇后来瞧二阿哥的事了?临了还叫吴嬷嬷把咱们晾的衣裳都送了来,那吴嬷嬷不过是宫外荐来的嬷嬷,后头没人撑腰,她哪敢做那样的事?”

乌雅福晋觉得大有道理,一捏拳,捶在小几上,止不住满脸轻蔑道:“这皇后娘娘也太会做戏了,明明心里头恨宁悫妃恨得要死,表面上还处处护着二阿哥,做出的温良嫡母的样子来!”

刘嬷嬷见自家小主犹自生气,就倒了一碗温茶,递给乌雅福晋,继续劝道:“小主啊!您可不能生出以卵击石的想头来,皇后是什么人哪,连原先博尔济吉特家的格格都斗不过她!再说了,您也说了,皇后与宁悫妃是结过梁子的,怎么会对二阿哥有真心?又怎么会为着二阿哥突然来寻小主的不是?要老奴看来,一定是旁的人想给小主下绊子,把咱们宫里的事儿,告到皇后面前去了,皇后碍着面子,不得不做出些样子来!”

乌雅福晋一拊掌,叹道:“到底是嬷嬷上了年纪的人经的事儿多,嬷嬷不提醒,我还真是没想到这茬儿!我就说嘛,皇后怎么会想到咱们这犄角旮旯的事儿,必定是有人告状!对啦!今儿去晨省的时候,我看见皇后拉着梅贵人的手,说了半日的话,想必那个贱人的缘故!”

“这个......老奴也说不准......”刘嬷嬷讪讪道,她家小主的脾气她最了解,若是今夜认定了是梅贵人从中作梗,明儿一早她就能去找梅贵人的碴子,并且言语之中还能把自己带上。

见刘嬷嬷沉默,乌雅福晋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咬牙切齿道:“哼,不就是封了个贵人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到现在也没个动静!”

乌雅福晋住在这后殿里,一直委屈得很,明明自己生了皇女,却还不及两个无子的贵人位份高,每次看着内务府赏给梅兰两位贵人的绫罗绸缎金银珠玉,比赐给自己的好得多,乌雅福晋总要慨叹天道不公!

这里乌雅福晋胸脯子一起一伏地气了半日,忽然眼前一亮,欣然的笑意浮上眉梢,她拉住刘嬷嬷,眼珠边说边转,道:“嬷嬷,我想出一个极好的计策......”

刘嬷嬷一听,心里先就有点打鼓,心想自家小主若能想出“极好”的计策,如今也不会窝在这个角落里不得出头了,尽管对小主的智商持严重怀疑的态度,但刘嬷嬷也知道乌雅福晋是个执拗不听人劝的,只得赔笑问道:“什么计策?”

乌雅福晋荡起梨涡般的浅笑,道:“今日恪妃不是向皇后要过芙蓉玉颜膏么?”说着,就在刘嬷嬷耳边说了一番。

刘嬷嬷如乍然接过旁人抛过来的一只烫手山芋,心里跳了一下,惴惴道:“这......这成吗?”

乌雅福晋拾起一面鎏金菱花小圆镜,笑容可掬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道:“若是事成,那个狐媚子休想再得宠幸,出了我一口恶气,而且横竖芙蓉玉颜膏是皇后赏下来的,皇后若要寻我的不是,自然连她也干净不了!”

刘嬷嬷无奈的叹了口气,又想再劝,不料乌雅福晋已不愿再听这老太婆罗嗦,披了寝衣,自去屋里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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