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虎哥虽识字少,可那眼力见儿还是有的,是不是你,一眼就能瞧得出来!”听崔喜鹊说,琴丫跟孙二虎这对小鸳鸯,如今感情好的很,只待琴丫过两年及笄,就要商谈婚事了。
于是,这会子听到锦曦说孙二虎瞧错了,琴丫还颇为愤愤不平,要为孙二虎给挣回这理儿。
“还有,那每一张画的最底下,都盖着文大哥的印签,二虎哥那是最熟悉不过的了,你还有啥可抵赖的?”琴丫道。
锦曦抿嘴淡笑,道:“好好好,我不抵赖,即便那就是我,可又能说明啥呢?我跟他熟啊,就拿我来练习也没啥稀奇的!你别胡乱猜测了,跟我这说说就罢,免得回头给文大哥尴尬!”
“那他咋不画我,偏生全是你?”琴丫气鼓鼓反问。
锦曦笑了,捏了捏她的牛鼻子,道:“有二虎哥护着,谁敢画你?”
锦曦一语道破,琴丫当即俏脸一红,轻捶着锦曦,道:“曦丫头你可真坏,正说着你呢,倒反过来拿我取笑了!”
两个人闹了一阵,歇下来,琴丫侧脸还是不甘心追问锦曦:“曦丫头,我是说假若,假若文鼎他,当真对你存有那种心思,现在不敢跟你说,是你还没及笄,等你及笄了,他或许就要说了,那你那时候咋办?应?还是不应?”
锦曦也侧脸看着琴丫,稍稍垂下眼帘,沉吟了下,抬眼道:“我才十二岁,不想提早为这些事情烦心。”
“假若呢?你要晓得,文鼎可是文武双全,跟你一样,又会打理生意,人长得嘛,那更是长了眼睛的都有目共睹,没的说……”
“没有假若。”锦曦淡淡道。
“如此说来,你对文鼎,一点喜欢的念头都没有么?哪怕一点点?还是,你心中已经有别人了?你要晓得,咱两同岁,再过两年便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呐!”琴丫用自己的两根手指头捏在一块,比划了下。
锦曦有点想笑,这古时代的少女,就这般早熟么?上一世她十二岁的时候在做些什么?想想……嗯,她刚开始上初中,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心里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考上当地最好的县一中。
“琴丫,你就甭再逼问我了,我真没想过那些。等我到了十四岁,我再去想也不晚!”锦曦无奈道。
“曦丫头,我也是昨日才晓得的,原来文鼎他忒有钱啊,他舅舅的那个在好多地方开了分号的茗山阁酒楼,往后是要传给文鼎的呢!你要是嫁给了文鼎,保准让你吃穿不愁,还能去县城购置两进的大宅子!你这般拼了命的挣钱,不就是图这些么?”
“我是图这些,我还想挣了钱,把这跟近的田地全给买下来,坐在家里做个闲散收租的地主婆呢!”锦曦道,手指捏着垂在胸前的辫子发梢,抿嘴一笑接着道:“可我想要靠自己的双手去挣来这些,而不是通过嫁娶,截取别人的劳动果实,坐享其成来的东西,不能让我踏实!”
“哎呀,你打理生意那般老成,咋在这些事情上,就不开窍呢,我都快被你给气死了!”琴丫坐在那双手叉腰,鼓起腮帮子,故意恶狠狠瞪着锦曦。
锦曦微微一笑,目光平静的看着琴丫,那种目光,落在琴丫的身上,突然就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觉,就好似,一个大人在看不懂事的孩子耍脾气似的!
琴丫为自己的这个念头,感到惊讶,等到再看时,锦曦目光恢复了一贯的清澈,好像方才的一瞬只是场幻觉。
屋外,阳光从窗户和屋门的缝隙里钻进来,在地上洒下一片片碎裂的光斑。
锦曦估摸着时辰,站起身来,道:“我要去隔壁孙记那转转,回头再来找你。”说完,朝琴丫抿嘴一笑,步伐轻盈的开了屋门步出屋外,不一会儿,脚步声便消失在内院。
这边,琴丫颓丧的叹口气,想到什么,赶紧一溜儿爬起身,往屋子的后窗那跑去,从推开的窗户下面朝外面张望。
窗户外面,孙二虎垮着肩站在那,琴丫左右张望,除了孙二虎再没别人。
“别瞧了,他走了。”孙二虎道,瞥了眼身后高高的院墙,道:“从这里翻出去的。”
“呀,那院墙可高着呢,文鼎他不是大伤未愈就跑出来,还翻这么高的墙,不怕伤口裂开?”琴丫问道。
孙二虎皱眉:“他固执的很,认准的事谁也拦不住。”
“哎,文鼎哥都听到了吧?”琴丫苦着脸问。
孙二虎郁闷的摊开手,道:“若不是亲耳听到,他又怎么会面儿都不见一面就走呢?喏,这锦盒是他留下的,回头你找机会转交给曦丫头吧!”
“哎,可怜的文鼎哥,大伤未愈还屁颠着跑过来给曦儿庆生,这下受打击了,指不定家去躲墙角哭去了。多登对的两个人啊,可惜了……”琴丫趴在窗户边感叹。
孙二虎不悦的瞪了眼琴丫,埋怨道:“都怪你多事,非要说试探曦丫头,文鼎晓得你要试探曦丫头,怎么会不过来听上一听?你呀你,闯祸精……”
锦曦刚刚从存库房查看出来,正在前面铺子里,跟张掌柜商讨事情,突然,只见铺子门口的巷子里,有三三两两的人,急匆匆朝前面的巷子口奔去,一副赶着瞧热闹的模样。
张掌柜并未在意,摸着胡须摇摇头,继续说事。突然,秀兰姐从外面一脸惶急的跑了进来,目光在铺子里的人身上掠过,似在找谁。当看到锦曦,秀兰匆忙跑过来急道:“曦丫头,不好了,那边来了一家人,门板上还抬着个老太太,说是吃了咱家有毒的肉包子,要来找咱偿命呢!三叔和四婶他们正跟那家人理论呢1”
张记铺子里的人皆震惊住了,一个个望向锦曦的目光,顷刻就变得有些复杂。有两个人,原本正准备给家中孩子称些芝麻花生糖家去,闻言,都迟疑住了。
张掌柜大皱眉头,对那些顾客铿锵道:“大家伙别信,我张某人敢用用大半辈子名声保证,我们东家姑娘开铺子,那是开的良心铺子,这其中必定存有误会!”
锦曦朝张掌柜那投去感激一瞥,张掌柜点点头,锦曦转身火速赶去了千里香那边,阿财和阿旺紧随其后。后面,孙记杂货铺子里的顾客,也都鱼贯而出跟在后面瞧热闹去了,铺子里顿时空空如也。张掌柜将铺子交给下面的伙计阿福打理,自己也火急火燎赶去了前面巷子口。
千里香早点铺子,自锦曦接手后,便做了整改,将面向大街的那一面墙壁,给打通改装成铺子大门,大街相对比较宽阔,是长桥镇几条主街道中的一条,平时能并排行驶俩辆马车。
锦曦带着阿财他们赶到的时候,远远便见到到人群以千里香门前为中心点,将这条主街道给堵了个水泄不通,弄得对面那些镶补牙齿的铺子,还有铁匠铺子门前,都站满了人。所有的人都在朝着千里香这边指指点点,议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锦曦在人群外围,就听到众人聚焦的中心点处,传出一个男人愤慨的叱责声,他在跟围观的众人痛斥事情的起源,大意跟秀兰先前转述的差不多。期间还夹杂着一个妇人,歇斯底里的哭嚎声……
围观的大都是住在这附近的居民,还有跟近的贩夫走卒,很多人也都是千里香的熟客。大家见到锦曦快步而来,都纷纷让开一条道让锦曦进去。
包围圈里,锦曦看到地上放着一扇旧木门,上面直挺挺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一块白布,上面露出几把乱糟糟的花白头发,下面露出一双脚,鞋底沾着泥土,鞋尖上还破着两个洞。一瞧就是家境贫苦人家的老妪,这副死后的破败样子,乍一眼当真能触动人的同情心。
边上还跪着一个披麻戴孝的妇人,正在那哭的伤心不已,在妇人边上几步处,一个做庄户人打扮的精瘦男子,正跟周围的围观者,句句血泪的追忆他老娘的悲惨遭遇,再痛斥黑铺子的卑鄙毒辣云云……
“我老娘身子骨那是真的好,花甲子的年岁那是小病小痛都没,咱家穷,吃不起荤,可我是孝顺儿子,今早来这千里香铺子,给我娘买回一只肉包,我娘吃下去没半刻功夫,就站不稳了……大夫说了,是吃食出了岔子,我娘今个早上就吃了他们铺子里的一只包子……”那同样穿着白色麻布孝衣的男子,正在愤怒的讲述事情的始末。
梁愈忠和崔喜鹊垮着肩站在一旁,从两人的神情来看,显然是经历了一番唇舌苦说,但无济于事,正惶急着呢。而琴丫和孙二虎,也都是赤红着脸,一个个是又惊又怒又摸不着头绪的为难样子。
瞧见锦曦过来,他们几人像是见着了主心骨似的,忙地朝锦曦这边奔来。边上围观者中,就有人跟那孝衣男子提醒:“那个穿裙子的姑娘,是他们铺子的东家,你有啥冤屈去跟她那理论!”
孝衣男子闻言把脸扭过来,锦曦看见一双贼眉鼠眼却离奇愤怒的目光。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