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 神秘的向婆婆

锦曦笑眯了眼。

“玉霞啊,那这事是不是已经定下来了?琴丫再不用去七盘岭吧?”孙氏还在追问,过程她一时有点难接纳,她最关注的是结果。

“嗯啊,琴丫头可算是不用去遭那份折腾了。”孙玉霞最后异常肯定道。

孙氏的心可算是落了底,想起孙二虎和琴丫这两孩子这两日来遭的罪,眼眶红着脸上却是大喜,几步奔回窗边,朝着南面双手合十连连拜了好几下,口里喃喃道:“多谢菩萨保佑……”

孙玉霞和锦曦齐齐扭头看着孙氏喜形于色的样子,皆笑了。

锦曦忍不住打趣道:“娘,你要拜菩萨,哪方都成,就是不能照着南面拜。”

“为啥呀?”孙氏诧异,孙玉霞也是头一回听到这些,拜菩萨还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吗?

“南无阿弥陀佛呢……人不都这样说的嘛?”

“啥?”孙氏愣了,和孙玉霞面面相觑,瞧见锦曦低头抿嘴一笑,孙玉霞一拍大腿,突然哈哈笑了起来,道:“我明白了,我听明白了……”

“明白啥了?我这带回来好消息,大家伙要不要听?”孙玉宝朗声笑着从屋外跨进来,脸上眉飞色舞,像是刚刚从战场上打了一场胜战回来似的。

“听听听,快过来说!”孙玉霞几步过来拉过他。

孙玉宝来到床前看了眼锦曦的状态,放心的点了点头,接着就说开了。

“七盘岭的人这下是人财两空,只得紧紧揪住那三只猪崽子的债说话,这回春花嫂子是铁了心不给孙铁生收拾烂摊子。七盘岭的人要不到钱就想把她家那头猪娘给牵去,春花嫂子死活不依,让他们不如把孙铁生给绑去做劳力得了!”

“孙铁生哪里还能做劳力呀,那夜被关在屋子里,也不晓得受了啥刺激,这两天整个人都痴痴傻傻的,也没谁顾得上去理睬他,还一直关着呢!”

锦曦微微眯起眼,受了刺激?痴痴傻傻?她是吩咐阿财去……难道,阿财还额外赠送了孙铁生些其他的……

成,这事回头等阿财回来,再好好询问一下。咦,说起来,阿财离开孙家沟也将近两日了,一去一返也该回来了呀,这是怎么回事?

锦曦心里隐隐浮出担忧。

“贪心的桂家也好,春花家也罢,其实都是真正的受害者。这次事情最大的祸害源头,不是别人,正是孙铁生,他才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孙玉霞兀自抚掌道。

孙氏苦笑着摇头。

“七盘岭的人明日天一亮就得走,没脸再跟这耗着了!董家的老爷子刚和大伯他们说开了,横竖过来了,干脆趁热打铁,就把二虎和琴丫的婚事给正式订下来,早就早些也没啥。”

这可真是一个让人振奋的好消息。有董家的人在场,更显得名正言顺了。

“就请里正叔他们保媒,过两日办两桌饭菜,双方在一块吃下就算是正式认定了这门亲事!”孙玉宝道。

“趁热打铁,好的很。”锦曦笑眯眯道。

翌日,桂老大他们灰溜溜的走了,想要最后搏一把牵走春花家的娘家做抵债,被孙大虎孙二虎他们齐齐拦住。

一码归一码,三头猪崽子来,三头猪崽子去。猪娘是春花起早贪黑拉扯大的,眼瞅着开春就要下猪崽子,到时候给送三头猪崽子回七盘岭去就算还清债务了!

吵吵闹闹的好几日,七盘岭的人走了,董家的人吃过了定亲酒席也回了麻油叽,这场风波可算是过去了,锦曦的病也完全痊愈了。

阿财还是没有回来,锦曦和孙氏他们都很着急,梁愈忠带着蔡庆阳出了山去寻阿财的消息去了。

一晃就到了正月初七,打了春,接连几日的绵绵阴雨也停了。

孙氏孙玉霞姐妹正跟收拾屋子,院里院外的洒扫干净,只待明日初八大家伙一齐动身出山,准备店铺开张,重新一年的经营忙碌。

琴丫陪着大好后的锦曦在屋子里说话,突然,外面传来热闹的说话声,尤以孙氏感激涕零的声音为著。

“大妈,您治好了我家闺女,这份恩情,我们实在无以为报。咋这还把东西给退回来了呢?这让我们的心里怎么过意的去啊?”

“大侄女甭跟我老婆子客气,远亲不如近邻,能忙着帮。你们送给我的米面和鸡蛋,我都留下了,这银子是万万不能收的……”陌生苍老的声音传进屋子。

“大妈,这让我们心底咋过意的去呢?这,这,这……”孙氏素来是不会说客套话,但是句句话却都是实诚和发自肺腑的。

孙老太随即接过了话头,邀请来人屋里喝茶说话。

“姐姐姐姐,向婆婆过来了,在院子里跟嘎婆和娘她们正说话呢。”锦柔喊着跑进屋子里,打断了锦曦和琴丫的低声说笑。

向婆婆?锦曦眼前一亮,就是那个治好了她感冒的老婆婆?

想到向婆婆的药,锦曦就想到了那黑白两色的压缩小药片,充满着现代西医气息的……

锦曦的心不由提了起来,激动的噗通直跳,这是除了文卿之外,另一个有穿越嫌疑的人物。一种在陌生的他乡,极有可能遇到老乡的激动和复杂感,是无法言喻的!

“向婆婆可是极少迈出她家那树皮小屋的,这可真是稀奇呢!”琴丫也是一脸惊诧。

“啥叫树皮小屋?”锦曦不解问,童话故事里有个很喜欢孩子的矮婆婆,就是住在树皮搭建的小屋里。

“向婆婆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村子外面,她家的小屋子上面搭的除了毡草,还有一堆树皮。院子里的地上常年都晒着形似树皮的药材,大家这才都说那是树皮小屋。”琴丫道。

在村子里生长这么多年,向婆婆和她的树皮小屋,一直是村里小孩子们充满神秘气息而又畏惧的地方。

“村里的孩子们大多不敢靠近向婆婆的树皮小屋,他们说向婆婆总爱疯言疯语的,说的好多是精怪的语言,说她是山里的精怪。我的三个表弟小时候夜里淘气不睡觉,姑妈就爱拿向婆婆来吓唬他们,百试百灵呢!”琴丫道。

锦曦微微一愣,“疯言疯语?是怎样的疯言疯语呢?”

琴丫摇头,“我学不来,总之,就是咱听不懂的那些。”

随即笑了,道:“那是无稽之谈,我可不信。”

“我小时候信过一阵子,后来就不信了,要真是精怪,那向婆婆咋还能在村里呆这么多年还好好的?何况,她人其实还不错,就是不太爱走动,喜欢在院子里捣鼓那些树皮草药啥的。”

锦曦沉思了下,轻哦了声,正准备出屋去跟向婆婆当面拜谢,拜谢她的救治之恩,刚迈步到屋门口,杂乱的脚步声便朝着锦曦这边的屋子来了,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口。

锦曦拉开屋门,跟站在门口的几个妇人正好打了照面。

孙老太孙氏孙玉霞还有春花都在,被她们簇拥在前面,跟锦曦四目相对的,是一个身形矮矮胖胖,穿着青老布棉衣棉裤的老妪。

跟这山里的妇人差不多的装扮,习惯用一块三角巾将头发包住,耳朵边落下两缕花白的鬓发。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下了沟壑纵横的年轮印痕,双目已经凹陷下去,眼神却漆黑无边,如一口经历了岁月沉淀的老井。

“曦儿,这就是把你治好了的向婆婆,还不赶紧跟向婆婆叩谢?”孙氏的声音从向婆婆身后传来。

锦曦回过神来,赶紧敛目垂眉,就着冰凉的地面就要给向婆婆矮身下跪,却被一双枯树枝般的,手背上站着青褐色老年斑的手给拽住了,而且,力气还不小。

“好孩子,心意到了就成。”向婆婆开口道,门牙掉了一颗,说话有点点漏风。

“你身子才好,回屋去,我再给你瞧瞧。”向婆婆又道。

锦曦转身扶住向婆婆,搀着她往屋里走,向婆婆走路其实很稳健,根本不需要人搀扶的。

茶和点心吃食全摆到了桌子上,向婆婆的目光却落在锦曦的身上,如所有中医里面的望闻问切给锦曦做了详细的复诊,又询问了锦曦这两日的情况,锦曦一一条理清晰的回答。

向婆婆给锦曦复诊的时候,屋子里的孙老太和孙氏她们,基本都是屏住呼吸的,唯恐喘大气打了扰了向婆婆的复诊。

待到向婆婆问完沉思的时候,孙氏还是忍不住在一旁恭谨小心的询问:“大妈,你瞧着我家这闺女,这两日气色还是白的,要不要再给开些药追一追身上的病气呀?”

向婆婆扭头看向孙氏,道:“不必了。”

“可是,大妈,你瞧这孩子,这两日虽说不发热了,可这精神头还是怏怏的,胃口也不太好,您的药好,就再给开些追一追吧?”孙氏近乎于央求。

锦曦抿嘴笑了,感冒哪有那么快痊愈的呢?身体各项机能的恢复,也需要一定的周期,急不来的。

向婆婆看着孙氏的面色,突然有点严肃下来,“大侄女,我能理解你做娘的心,但是这药我不当开的时候,是断断不会给你开的。”

孙氏愕然,孙老太也愕然,孙玉霞愕然下,心里暗暗嘀咕,多开点药又怎么了,又不是白要你开的?那有钱人家滋补养生的中药,那不是成日当茶水似的喝么!

向婆婆把孙氏她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吸了口气,古井一般深沉的眼定定看着她们,耐心解释道:“这人的身子都有自身的免疫力,给药是用以辅助和激发自身免疫力用以抵抗病毒。过量过分的不正当用药,不仅不能起到有效的作用,相反还会损伤自身机体。明白不?”

孙氏几个面面相觑,显然是听得一头雾水。

原本靠坐在床头的锦曦,在听到向婆婆的这番话后,却是身子紧绷了起来,一只手紧紧按在胸口,只怕一个没忍住,心脏就要砰砰的跳出胸腔来!

向婆婆坐在锦曦的床前,背后站着孙氏她们,当她扭头跟孙氏她们讲解这些的时候,是没法留意锦曦的表情和反应的。

孙氏几个茫然的样子落在向婆婆的眼底,一看就明白她们没听懂,向婆婆叹了口气,顿了一下,换了一种方式接着解释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闺女的病已经好得七七八八,所谓病,三分药七分养,你们不要关心则乱,再好好将养个五六日,就能跟从前无异了。”

这样说,孙氏她们就能接受了,于是,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跟向婆婆道谢。

向婆婆也没多留,又叮嘱了几句,便要起身离去。孙老太她们要留向婆婆吃饭,但没留住,因为向婆婆惦记着家去倒弄药草树皮的事情。

锦曦的目光一直追着她,见她坚决要走,虽然知道这样有些唐突,但锦曦明日就要出山了,有些是她还是要问一问。

于是,她张口喊住了向婆婆。

“有事儿?”向婆婆站转身,诧异的朝床上这个一直寡言少语的少女看来。

“那个……向婆婆,我还有一事儿,能再占用您老一会儿功夫么?”许是太激动,锦曦发觉自己出口的声音都在微微的颤抖。

向婆婆怔了下,但随即很友善的点了下头,算是应允。

孙氏她们本想也留下,但锦曦一个央求的眼神投过来,孙氏立马心领神会,大家纷纷退出了屋子,并将屋门关上,屋里只剩下锦曦和向婆婆两人。

“闺女,有何事不解?”向婆婆重新坐回床前的凳子上,平静的端详着已经把脚放到了地上的少女。

若是没有看错,眼前这少女的脸上,渗出一抹异样的激动的红色。清秀的五官,一双眼睛格外的明亮灼灼,嘴唇微张着,似乎有千言万语在喉,不知该从哪一句起头。

向婆婆突然笑了,道:“甭急,有啥话一句句的问。”

这个婆婆其实脾气很好的,也很体贴啊,锦曦暗想。许是常年把自己关在院子里研究药材,性格略有孤僻,所以渐渐跟村人疏离起来……

锦曦吸了口气,终于颤抖着问出了第一句话:“婆婆,你也是……从那边来的么?”

向婆婆愣了下,脸上有些茫然:“那边是哪边啊?”

“那边……就是那边啊!”锦曦也不晓得该怎么说,用手指比划了个手势:“二十一世纪?”

“何为世纪?”向婆婆不明白,摇了摇头,古井般的眼底带着一丝不解的端详着锦曦。

锦曦激动燎原的心,突然就好像被冷水浇到了,但还是不甘心,继续探问。

“向婆婆,先前你跟我嘎婆她们解释的病情和用药,你的那些话,是你自己想到的,还是别人传授给你的?”

“啥话?”

“就是,嗯,机体,免疫力……这些新鲜词儿,是从哪里由来的?”锦曦鼓足勇气大胆问道。

向婆婆直直端详着锦曦,突然,在锦曦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突然愣住了,然后直勾勾的打量着面前的少女,古井般无波的眼中,闪过一抹波动。

她突然咧嘴干笑了两声,露出豁门牙的嘴,道:“闺女,那些都是我的疯言疯语,大家都听习惯了,你咋还当真了呢!”

怎么可能是疯言疯语,骗她小孩子?

原本以为自己是孤零零如蒲公英的种子,刮到了这个陌生的时候。虽然身边一直都有悉心呵护的家人,真诚相待的友人,熙熙攘攘一大家子。但是,那种内心的空洞,独自深埋着秘密的感觉,真的很累很寂寞。

有的时候,真的很想找个能倾诉的人一吐为快。但是,这样离奇的经历,只怕身边人别说倾听,吓都要吓死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在这个在这个陌生的时空,如果还有一位更早些的蒲公英的种子也刮来了,而且还生活了一辈子。那么,这种异时空的老乡相遇,他乡遇故知的感觉,真是让锦曦激动的快要抓狂了,偏生向婆婆还跟她这打哑谜绕弯子,锦曦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不,不是这样子的,这不是疯言疯语。婆婆,请你告诉我,你这些话,是怎么由来的?你是不是,是不是也和我一样,从那边过来的?”锦曦情急下,伸手抓住向婆婆的手,急问。

向婆婆霍地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起身就急匆匆的往门口而去,留下一脸惊愕的锦曦怔愣在场。

这是怎么了,她到底是还是不是?这个反应……

锦曦想抬脚追出去,外面传来孙氏的声音:“大妈,你再坐会啊,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没有向婆婆的声音,只听到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很快就消失在院子里。

孙氏推开屋门进来,直奔床前呆呆站着的锦曦这。

后面跟着嘟嘟囔囔的孙玉霞,“那婆子还是一样的古怪脾气,一喜一怒一惊一乍的,会侍弄药材也不止她一个,这样的脾性怪不得村里人都疏离她……”

“闭上你的嘴,向婆婆一把年纪,哪里轮到你这个晚辈道论?”孙老太随后也跟了进来,她是在斥责孙玉霞:“再说,人那脾性又不是一日两日,几十年的过下来,村里哪个不晓得?这一人一种性子,她对孩子病症在行这一块,那是没得挑,村里不少人家的孩子可都是受过她的好啊……”

这倒是大实话,曦儿就是其中受惠人之一,孙玉霞不吭声了,跟着过来打量锦曦。

孙氏已经扶着锦曦重新坐回了床上,口里还在担忧的询问着:“……你问向婆婆啥事了?人出门那脸色咋那般难看呢?”

锦曦努力按压下心里满满的疑惑和不解,恢复了一贯的表情,道:“能问啥,自然是围绕我的病而问的,许是哪里没说好,触犯了向婆婆的忌讳吧,是我不会说话……”

“向婆婆虽说脾性有些捉摸不透,心地却也是很热络的。去求她看病,她二话不说,还不接受咱们的银钱,是个好婆婆。”孙氏一脸感激的感叹道。

“她不接咱们的银钱,只单单接受了米面和鸡蛋,回头咱再给抓一只芦花鸡绑了爪子送去。”孙老太大手一挥,很豪爽的道。

孙氏自然是没有异议的,孙玉霞纵然心里有点点的舍不得,但也不敢驳斥孙老太的安排。

向婆婆这件事,被锦曦扯谎给盖过去了,大家的心思都搁在明日出山的事情上,问完也就将这事给放到了一旁。但是,锦曦却没能放下,而且决定今日下昼,再寻个机会亲自去一趟向婆婆的树皮小屋。

下昼,天气还好,无风无浪,一轮通红的日头挂在西面的天空,孙老太和锦柔带着老三老四去了村子里串门,孙氏和孙玉霞在忙着收拾衣物用品。梁愈忠和蔡庆阳尚未归来,至于孙玉宝和孙大虎他们,则是伙同孙大根,赶着今日一日的功夫,将村后那座木屋修缮一番。开春后又会迎来一波采茶的高峰,孙老爹和孙大根时常要在木屋里留守过夜的。

锦曦自然是自告奋勇,揽下了去给向婆婆送鸡的美差。

“先前唐突了向婆婆,我再顺便给她赔个不是……”锦曦拎着绑住了双脚,还在咯咯乱叫的沉甸甸的芦花鸡,对送到院子门口的孙氏抿嘴一笑,道。

孙氏放心的点点头,将锦曦银红色白色翻毛斗篷的帽子给她套在头上,又将两边的带子给系紧咯,道:“送到了,赔了不是,就赶紧家来,你大病初愈,不能惊了风……好在这斗篷厚实暖和,文兄弟有心了……”

说到此处,孙氏顿然打住,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干脆缩回手,道:“赶紧去吧,早去早回。”

锦曦笑着嗯了一声,拎着咯咯唱着的鸡转身离开。

斗篷真的很暖,外面是殷红的闪着一层光亮的防风料子,镶白色绒毛的翻边,里面则是黑天鹅绒。这样的一件斗篷裹在身上,真是从头到脚的舒坦。

自己是舒坦了,也不怕冷了,可是,那个送斗篷的人,他现在如何呢?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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