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哥待我好,没有像对别人那样的冷冷清清,也没有像对阿财阿贵他们那样的严肃不苟。”
锦柔毫不迟疑道,正因为文鼎哥对她不错,才让她感觉到自己在他那里的特殊性。
文鼎点点头,接着又问道:“那柔儿可晓得,我为什么对你会如此不同于他人么?”
锦柔顿了下,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她越长越漂亮,还俏皮讨喜么?
“因为你是锦曦的妹妹,我才如此待你。”
文鼎温和一笑,说罢转身走到桌子那边,在锦曦先前坐过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什么?”
锦柔惊愕的抬眼,娇俏的脸上那抹羞红褪得干干净净,小脸一阵青白交加。
“可是,文鼎哥……”
“好了,柔儿,点到为止吧。”
文鼎抬手阻断锦柔想要说的话,神情恢复了冷峻,清冷淡薄的目光在锦柔的身上打了个转儿。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以后不必再提了。你年纪还小,许多事情看不明白,才会误入歧途,自扰扰人,这也不能怪你。”
“文鼎哥,柔儿年纪虽小,可柔儿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锦柔的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俏脸一片幽怨。
“难道,柔儿喜欢你,这有错吗?即便你忌惮姐姐的雌威,不敢对柔儿给予回应,柔儿不怪你,但是,请你准许柔儿默默的喜欢你!”
锦柔的声音带着沙沙的哭腔,小脸更是哭得梨花带雨,特别能够激起别人的怜惜。
但是,文鼎的眼睛里却没有半丝波动,相反,还多了一些不耐和疏远。
“她待你这么好,你做妹妹的,就是这样来回馈你的姐姐?别再让我听到你诋毁中伤她的话,出去吧!”
“文鼎哥!”锦柔哭喊了起来,踉跄着往前跑了两步,扶着桌子,她做梦也不敢相信,文鼎哥有一天也会用这样厌恶疏远的表情对她。
“出去!”文鼎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里的不耐多了一丝厌恶。
锦柔听到自己的胸膛里传来破碎的声响,羞恼席卷而来,她抬袖一把扫落桌上摆着的茶壶和茶碗,清脆的声响中传来她愤恨的指责:“文鼎,你好绝情!”
“我对你从来就没有过情,何来绝情之说?”文鼎的眼神彻底的冷了下来,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到了那边书桌前,任凭她如何的趴在桌上抽泣,再也不看身后一眼。
一门之隔的堂屋里,锦曦靠着墙壁以手捏着眉心。屋子里面的对话和动静,源源不断的传进她的耳中,听得她心中思绪繁杂。
文鼎的话虽然很绝情,但是,对震醒锦柔而言,却无疑是治病的一记猛药。
锦柔痛若心死的抽泣,更是让锦曦听得心烦意乱。
如果换做别的任何事情,锦曦打死也不可能让妹妹这样伤心的哭泣,她会把妹妹护在身后。但是,这回情况不同了,站在妹妹对立面的那个人,是自己。
相见恨晚,在错误的时间爱上了错误的人,不管锦柔哭过后,会选择继续的飞蛾扑火,还是默默离开,都是条心痛的不归路。
这场痛苦和羞辱,怪不得任何人,只能怪锦柔自己。
还是那句话,锦曦什么都可以相让给妹妹,但惟独感情不能,感情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强扭的瓜不甜。
锦曦吁出一口气,狠下心来没有踏进屋子。但是很快,锦柔就捂着脸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看到门外靠壁站着的锦曦,锦曦涨红着眼怨恨的剜了锦曦一眼,便转身逃也似的跑出了屋子……
锦曦凝望着锦柔的背影,良久,摇了摇头。屋里传来文鼎的声音,他在喊自己进去。
锦曦回过神,抬脚进了屋子。
“曦儿,那张纸上的字,我如果说,我是打算写给你的,你会信吗?”文鼎转过身来,苦笑着朝锦曦看来。
锦曦嘴边露出由衷的笑意,道:“信!其实打从一开始我就晓得是柔丫头在撒谎,你不是那样的人。”
文鼎心里的忐忑卸去,明显松了口气,欣慰的朝锦曦走过来,并拉住她的手。
锦曦没有挣脱,任凭他拉住自己的手。
“多谢你信我,我还在犯愁不知该如何跟你解释……这起荒谬的误会!”他垂眼看着身前的锦曦,声音温和而低沉。
“若是连这点起码的信任都没有,我又有什么资格得到你的青睐?”锦曦喃喃道,脸上郁郁之气难散。
文鼎知道她这是在为锦柔的事情犯愁,轻叹一口气,手掌摸上锦曦的如云的秀发,温和的声音从头顶罩了下来。
“我知道我先前那番话对柔儿,是有些不留情面……”
“文鼎哥,你无需对我解释,也不用内疚,我明白你这样做的道理。”
“你能明白,但是你妹妹柔儿不定能明白。指不定她会在心里,把我和你一并恨上了。”
“能不能明白,这要靠她自己慢慢去想,希望她不要再执迷不悔了,不然,折磨的还是她自个!”
两人相视苦笑,锦曦突然话锋一转。
“哎,说来说去,我觉得最大的过错在文鼎哥你身上。你真是一朵烂桃花呢?文卿的事情还没解决,又把柔儿给扯进来了,跟你在一块,我站在风口浪尖,都快要成为箭靶子了!”
她说着,伸出葱白纤秀的素手,在他的胸膛上轻轻戳了几下。
“那么,你怕不怕?”
他含着歉疚的笑着低声问道,捉住她的白皙的手,那手柔若无骨似的,弄得他心神一荡,轻轻摩挲着舍不得松开。
锦曦凝视了他片刻,突然抽回手,越过他身径直走向那边的书桌。
现成的笔墨纸砚,锦曦提笔沾了沾墨,微微沉吟了下,在一张铺就开的雪白纸张上落笔下墨……
文鼎诧然的转身,朝着书桌旁走去,负手立在一旁看锦曦俯身写字。
少女柔顺秀美的发丝,如水般从背上垂了下来。齐眉的刘海映衬着黛青色的眉,睫毛低垂,遮盖住眼底流转的光华。
小琼鼻,嫣红fen嫩的唇瓣微微抿着,白皙光洁的肌肤,泛出象牙白的魅惑光泽。
她素手执笔,一手挽袖,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日光从洞开的窗外射进来,披泄在她身,婀娜娉婷的身姿仿佛镀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她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诗情画意的美感,文鼎不由得看直了眼,直到她写好了,搁下毛笔,站直了身姿朝他抿嘴一笑,他这才回过魂儿来。
“我的心意,都写在这了,就看你悟性如何,能后琢磨得透。”
“嗯,一时即兴而作,写得有些多,你慢慢看,我先出去,回见啊。”说完,锦曦轻拍了下文鼎的肩,转身步伐轻快的出了屋子,青蓝色的裙裾划出水波一般荡漾的弧度。
文鼎目光凝视着她离去,这才依依不舍的转回目光,迫不及待的坐到书桌前,拿起锦曦写过的纸张看了起来。
这不看还好,这一看,他倒真是震惊了下。
娟秀的小楷,竟然在洁白的纸张上,洋洋洒洒写下了满满一篇幅的字迹。文鼎轻轻抖了抖纸张,在窗前细细的看了起来。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岩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
文鼎俊眼微微眯起,对这样的诗词颇为新奇,但同时更是神情难遏激动。看到触动之处,竟轻声吟出了声。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这丫头,竟然还有这样的才华,写得这样洋洋洒洒的诗词。尽管行文的风格有点怪异,但是,这字里行间的意思,我却是能够深深体会……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文鼎修长的手指执着那一页纸张,坐在桌边陷入沉吟和回味。
“傻丫头,你的心意,我如今也全懂了。但是,我不会让我们永远分离,我要的是终身相依,只要我还存在于这个世间,还有一口气息尚存,这个允诺,永远不变,你且看好……”
锦曦甩着酸痛的手臂径直去了院子后面的溪水旁,清洗手指上不小心沾惹的墨汁。
哎呀呀,舒婷的‘致橡树’篇幅真不是一般的长,其间有好几句排比句她都忘了,就那样蒙混过来的。
早知道今日自己也要掉回书袋子,上辈子她就应该多背几首文豪的佳作,这会子盗用正好大派用场。
不过,想想这首‘致橡树’,其间的心境倒是很符合自己的想法,但愿文鼎这个古人,能够琢磨明白!
锦曦这边正心猿意马的洗着手,前面院子那块,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还伴随着马儿的嘶鸣。
必定是六福舅舅他们从麻油叽回来了,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一个来回了!思及此,锦曦赶紧站起身,拔脚朝着前院快步而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