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一听这话,正阳仙宗修士皆尽愕然。

听临子初的意思,他似乎仍不会下场,还想竭尽全力,与空柳仙宗最后一位修士吴潦斗上一斗。

“这也太过狂妄了……”

“居然想以一人之力,对抗五人吗?”

“他应该也知道,自己体内的灵力所剩无几。为了安全,尽快下场才是。”

临子初当然知道,自己此刻状态不佳,恐怕无法再继续战斗。

但自己只要多坚持一刹那,多浪费吴潦一丝灵气,便能让千晴取胜更加轻松。

不给千晴太大的压力,让他从容的面对擂台战之后的个人战。

是以临子初抓紧一切时间,尽可能的吸收更多的灵气。

眼看临子初不断碾碎灵石,将粉末状的灵气分洒在周身。

亿万毛孔同时张开,竭力吸收更多的灵力。

浓稠的灵气几乎形成实质,化为道道白雾,被临子初吞到肺里。

吴潦怎能容忍临子初在台上这般恢复灵气,壮大己身?

只听得惊雷般的暴喝,一个身材魁梧,筋肉遒劲的壮汉已然踏上演武台。

壮汉个子高大,手臂的肌肉尤其发达。最引人注目的是壮汉的上下四颗犬牙比常人长出许多,外露在唇外,将嘴唇顶得向外微掀。

“临子初,”壮汉双手手指捏住下侧两颗犬牙,用力一拔,将犬牙连根拔起。犬牙见风而大,很快化为匕首大小,被吴潦握在掌心。“吃我一招。”

空柳仙宗的吴潦是一位成名已久的长辈修士,他所修之道为“拟兵”道。

所为拟兵,便是将万物化为兵器,属于“战道”中的一脉分支。

吴潦最擅长的招数便是将自己的牙齿化为刀刃,其中犬牙最为锋利坚硬。听说,许多仙家宝剑,也曾折断在吴潦的利齿之下。

眼看临子初连败空柳仙宗四位高手,吴潦心情浮躁,更无法容忍临子初在自己面前大刺刺的恢复灵气。

吴潦方一上台,便使出了己身最强招数。

临子初不慌不忙,眼看吴潦已经逼到身前了,右手才猛一拍地,身子灵动轻盈,浮到空中。

吴潦一击未中,后招又起。

双手握着的犬齿,化为最锋利的匕首,挑起向上,刺向上空。

他打着速战速决的算盘,只想用最少的灵力,尽快解决临子初,以待解决接下来的千晴。

吴潦也旁观了千晴与李悟道的比武,他必须承认千晴实力强悍,远超自己所想。正是如此,更不能在临子初身上浪费太多精力。

糟糕,双方比斗时,怎可分心想这些?

吴潦猛然醒悟,急忙聚集精神。

可他既知正阳仙宗占据上风,便不可能不忧心忡忡。越是想少用灵力,灵力便越如破墙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反观临子初,心知自己取胜无望,只想稳扎稳打,以退为进,竭力消耗对方。

心情放松,没有对方那样紧张,反而愈打愈顺手,到后来,竟然显露出了一种从容不迫的大师气魄。

“啊……”

台下,北霖仙君感叹一声:“临子初心绪如此稳定,在同龄人中,也属罕见。”

站在北霖仙君身旁的,是毕须赢仙君。他双手抱臂,道:“眼看空柳仙宗就要败落,北霖仙君怎么如此有兴致,还开始夸奖对手了?”

北霖仙君微微一笑,道:“胜负乃仙家常事。太过在意输赢,反而不美。”

“哦?这么说,到是本君心胸狭窄了。”毕须赢仙君冷哼一声,看着北霖仙君。

“怎敢?”北霖仙君微微一笑,目光始终放在台上。良久,他轻叹一声,道:“想也知道,拥有寒龙卧雪这等传奇体质的修士,自开脉以来,头顶上就悬着一把尖刀,不知何时便会被斩落头颅。无怪临子初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气魄。”

不少修士,与北霖仙君一般,察觉到临子初惊人的意志力以及忍耐力。

他体内的灵气,好比一泓湖水。先前几场比斗,临子初摄取过多灵力,此刻体内的灵气只有紧贴着湖岸的薄薄一层。

强行催动,身体会不断地反抗,提示临子初量力而为。

可临子初并未善罢甘休,只注意观察地势,不敢上前抵挡吴潦锋芒,随战随退。

吴潦越是疯狂,临子初越是冷静。

直到吴潦完全失控,体内灵力只有原先的一半。

就在这时,临子初陡然改变战术,冲锋向前!

吴潦心中一震,不知道临子初在耍什么花样。尽管寒龙卧雪体修士恢复能力极强,可此刻的临子初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怎么敢冒失发起进攻呢?

吴潦口中叫着:

“来得好!”

可是原本前迈的右脚脚尖,沾到地面后,急忙后缩,向后退了一步。

一步后退,不多不少。

若临子初是在狐假虎威,吓唬自己,吴潦可以立刻做出反应,不至于拉出太多的距离。

谁想临子初挪移速度极快。

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招数,转瞬间,就贴到了吴潦面前。

右掌横掠,向前推出。

掌心散发出莹莹绿光,极为不妙。

吴潦举起獠牙,格挡抵御。

这一切均发生在眨眼的瞬间。

吴潦双眼瞪大,临子初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变得有些缓慢起来。

他眼睁睁的看着临子初右手合拢,竟然将他化为匕首的犬齿抓住了。

正如前文所述,吴潦的犬齿化为兵刃后,锋利、坚硬,堪比仙剑。

根本没有人能够在比斗时徒手握住对方仙剑的。

吴潦只觉得面前忽而有狂风出来,寒气陡然升腾。

一瞬间,演武堂内好似变成了北冥冰窟,隐隐得以听见好似婴孩啼哭般的风声呼啸。

吴潦眼球中的水分也好似被冻结成冰,他猛然眯起眼睛,不敢置信地望向手中的犬齿。

这一望,才知临子初并没有空手接住兵器。

在他皓白如月的手掌中,有一层厚厚的冰,冻在手掌与冰刃之间。

天青地白掌!

这招数是临子初筑基时便会用的,不仅好用,而且消耗的灵力相对来说也较少。

临子初右手合拢,牢牢抓住吴潦的兵刃。

同时,左手斜向外推,对着吴潦的胸口,轻轻一拍。

一击之下,吴潦双眼陡然睁大!

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间,自临子初拍打的地方,陡然窜上来一股冷意。

冷意盈满胸腔,让吴潦剧烈颤抖,同时大量的汗水瞬间沁出,浸湿了吴潦的衣襟。

他不禁躺在地上,仰天发出一声惨呼。

与此同时,临子初也是连连后退,单膝跪在地上。

方才的一击,名唤“冰冻石穿”。

极寒之地,冰块将岩石冻住,岩石中央会产生蜂窝状的小孔。时间长了,石头也会化为齑粉。

寒冷能将石块洞穿,也自然能将敌人的心、肝、脾、肺、肾一并击碎。

以寒龙卧雪体产生绝强的寒气,顺着敌人身体流入,可瞬间将其五脏六腑冻结成冰。

再轻轻敲打,便会四分五裂。

只可惜临子初此时灵气不够,施展“冰冻石穿”,不及完好状态下的万分之一。

看他冒险动用如此重手,便知此刻已然到了临子初的极限,他眼前发黑,灵力枯竭的情况极为严重。

“你……”

临子初呼吸急促,半晌,道:“你若认输,我便替你缓解疼痛。”

“放屁!”

吴潦在地上挣扎着翻滚,他心知哪怕是痛死也不能认输。

空柳仙宗的胜负,可决定在他的手上。

吴潦双眼通红,忽然挣扎着起身,右手五指分开对准临子初。

有白色的骨骼,犹如嫩笋,自吴潦指尖冒出,而后猛地射向临子初。

临子初眼瞳一缩,用尽全力向后跳跃。

“嘭!嘭!嘭!”

一连串的指骨连射在临子初落脚的地方。

临子初双足尚未完全踏在地上,只轻轻触地借力,便向后疾跃,勉强躲避吴潦攻击。

白色的青石地板,也被吴潦的指骨射穿。

偌大的场地中,石板转瞬间变得坑坑洼洼,如同刚刚经历过暴雨洗礼的泥潭。

临子初急忙后退,他身形狼狈,忽而抬起左手,对准吴潦的方向,狠狠一攥!

“啊!”

吴潦痛极大喊,猛地弓起腰,左手以一种夸张的姿势扶住后腰。

他能察觉到,侵入到体内的寒气,陡然变强,并且全部聚集在自己左肾部位。

强大的寒气令吴潦左肾瞬间坏死,剧烈的痛楚让吴潦冷汗如瀑,顺着下颌低落到地板。

悍然反击的临子初看上去并不比吴潦好受,他剧烈咳嗽,呼吸时,空气间都能看到冰雾的痕迹。

灵气不能受控的寒龙卧雪体,时常会发生身体与冰雪同化的事情,这当然不是一件好事,一旦遇到这种情况,寒龙卧雪体修士应当尽快休息,避免激烈的战斗。

台下,千晴情绪格外激动,他没有坐在正阳仙宗坐列,而是一直站在演武台最旁边。

看到临子初如此状况,千晴额头有青筋绽起。

尽管如此,却并未开口,引临子初分心。

台上,临子初浑身颤抖,厉声道:

“你认不认输?”

吴潦强忍痛意,大喝道:“死也不认!”

言罢,吴潦猱身上前,右手握住左手肩肘部位,用力一扯。

吴潦整条手臂应声而断,化为一条肉色长鞭。

长鞭暴涨,呼啸着挥到临子初面前。

临子初急忙后退,同时左手又是狠狠握紧。

剧痛之下,吴潦甚至痉挛着翻起白眼,意识也有一瞬间的模糊。

方才这一下“冰冻石穿”,直接将吴潦的肝脏冻碎。

疼痛不用多提,肺腑的缺失也给吴潦带来了不能忽视的影响。

“呵呵呵……”

在如此危机的情况下,吴潦反而笑了起来。

因为他看到,临子初白皙的面庞上,忽然浮现了浅色的桃树痕迹!

那痕迹如龙如树,自临子初的咽喉蔓延,逐渐遍布他的整张脸庞。

“临子初,你还能坚持多久呢?快来送死!”

临子初呼吸急促,后退的动作也开始降低,不一会儿,手臂便给吴潦的长鞭抽了一下,浮现出血痕。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

所谓寒龙卧雪,实际的本体,乃是一株至寒至阴的桃树。

当寒龙卧雪的痕迹浮现在体表时,临子初清楚地知道,如果自己不想死,那么接下来,便要乖乖的,不再动用灵力。

这是要输了吗……

临子初眼神有些茫然,咳了两声,道:

“即使我认输了,以你现在的状况,也无法打赢千晴。吴潦,你自己心里清楚,擂台战的胜利,定然属于正阳仙宗。既然如此,何不直接认输?你若认输,我立即替你抽出体内寒气,也可将你受损的内脏修复完好。”

临子初断断续续,说了许久。

吴潦心中更为愤怒,几次开口以“放屁”“狗屁”等言语打断临子初。

他心情浮躁,想到临子初之后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千晴,就忍不住攻势混乱,反而让临子初有了可以喘息的机会。

如此之下,吴潦心情更糟,频频出错。

他根本没想过,自己发挥会如此差劲。被一个灵力濒临见底的修士逼到这种地步。

“吴潦心智不够坚定,极容易受到外界干扰。”

“原本以为能够稳胜的局面,也被临子初争抢出了一条活路……”

“如果临子初胜利,便是连赢五场。太恐怖了……还没轮到望我千晴登场,便已夺得胜利吗?”

众人议论纷纷。

有人疑惑道:

“临子初既然灵力不支,为何不拿出仙剑呢?”

“先前他为了制止吴潦的犬牙攻势,不惜耗费灵气,以天青地白掌抵挡。可他明明是直接拿出仙剑对抗,比较节省灵力啊!”

“说起来,方才的几场比斗,也未曾见临子初拿出佩剑,这是为何?”

“我听说临子初手中有冰雪系十二剑中的‘寒鼠剑’,此剑貌似并不适合他,剑身有破损。难不成临子初一直没有换剑,此刻拿不出其他仙剑吗?”

“不会吧,正阳仙宗如此寒酸?”

“这临子初与望我千晴看上去关系亲密,望我尊族连一把寒剑都拿不出来吗?”

台上,临子初暗自苦笑。

他身上,当然有佩剑。

这把剑名唤“昆峭”,两指粗细。

剑身玄黑,灌注灵力后,便会化为白色。

昆峭仙剑是临子初自冻森荒原带出来的,原本属于蔺采昀前辈。

这是一把极为厉害的寒剑,临子初初时使用,便为之折服。

只可惜临子初自冻森荒原回到正阳仙宗后,这把昆峭仙剑就好像“死了”一般。

无论怎样尝试灌注灵力,剑身都是漆黑如炭的模样,没有一丝当初的灵动气息。

似乎是蔺采昀前辈仙去之后,这把昆峭仙剑,也丢失了魂魄。

仙剑有灵。

尽管蔺采昀前辈将昆峭剑交给临子初,让其认主。

可仙剑本身并不认可临子初,所以虽然被临子初持有,却无法使用。

如果他能在演武会擂台战中用出昆峭剑,肯定不会灵力枯竭到如此地步吧……

临子初轻叹一声,很快收敛心神。

他的眼中闪过凌厉的光芒,自口袋中摸出几块灵石,放到口中。

只听得咯咯脆响,临子初竟将灵石嚼碎,加速吸收。

他知道,此刻吴潦体内的灵力只剩下最后一分。只要再坚持一下,自己就能将他打败!

临子初当然知道自己身后,还有一个全胜状态的千晴。

可临子初一点也不愿意让千晴接手吴潦。

修士中不乏有各种奇妙的手段,处处均是意外。

临子初宁可自己辛苦一些,也不想千晴遇到危险。

想到这里,临子初仿佛又有了动力,这是何等惊人的意志力,只见他躬身上前,再次向吴潦发起了进攻。

天青地白掌!

巨大的桃树痕迹,在临子初面上、身上浮现,临子初面色苍白,摇摇欲坠,眼神却是亘古屹然的坚定悍然。

吴潦冷笑一声,右手甩动,挥舞长鞭,将鞭子挥得发出霹雳般的声响。

长鞭与临子初手掌相接时,临子初的身体猛然一震,而后犹如断线的风筝般,轰然落向地面。

“……不行了吗?”

“临师兄,你已经尽力了!”

“双方体力差距太大,临子初虽败犹荣。”

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临子初狠狠砸向地面,青白石板被他的身体砸的凹陷,裂出蛛网般的痕迹。

吴潦身形闪现,直冲上前,右手握着犬牙化为的匕首,手臂肌肉高高耸立。

“去死!”

说着,吴潦已然出现在临子初身前。

临子初躺在地上,他猛咳一声,呕出大口鲜血。

一双眼闪烁着决不妥协的光芒。

临子初袖口忽而鼓起寒风,浩瀚寒意遍布周身。

桃树的痕迹在他皮肤上时隐时现。

临子初是要用出最后一击,与吴潦决一胜负。

便在这时,异象陡生!

只见临子初掌心处有刺眼的白光冲天而起。

惊人的寒意,令拥有寒龙卧雪体的临子初都是一愣。

一把两指宽、通体透白的仙剑赫然出现在临子初掌心之中,挡住了前攻的吴潦。

吴潦的左肩先是一冷,而后才察觉到了疼痛。

他不敢置信地低下头,看着左肩洞穿的伤处。

仙剑——昆峭!

……

月隐星沉,云雾苍茫。

正梧洲,蝶舞门。

有一女子,满面灰尘,披头散发,向前奔跑。

她跌跌撞撞,步伐笨拙,显然没有任何根基,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跟在女子身后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修士,他约莫有炼气中阶修为,不可夜中视物,所以手中持着火把。

“李莺莺,你以为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吗?快过来。你不想见你的父亲和哥哥了吗?”

李莺莺道:“你休想以我要挟父兄。你害死了我的母亲,结下死仇。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夺得我门至宝还魂丹。”

“一个区区凡人,还敢占据仙门丹药,不知死活的东西!”

那炼气修士说完,忽听得两个男音凄厉的叫声。

李莺莺心脏狂跳,瞳孔放大。

“你听听,你父亲和哥哥在喊痛呢。”那修士道:“他们不小心撞到了断竹上,被刺穿了腿骨,实在可怜。李莺莺,你再跑下去,他们两个的腿可就保不住了。”

听到这里,李莺莺泪流满面,她心知即便自己回去,将仙丹双手交给对方,那修士也不会善罢甘休,定会想方设法灭口隐瞒真相。

虽说修士禁止屠戮凡人,可最近正梧洲频频出现凡人死亡的事情,也没有仙修过来调查。这炼气期的修士便是料定无人管理此事,才会大着胆子过来抢夺。

“没有办法了吗?”

李莺莺仰天无声呐喊,“谁能帮帮我?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要能杀死这人!”

“你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包括你自己的性命吗?”

忽然,有空明的声音自李莺莺耳后凭空传来。

李莺莺猛地转过头,心跳如擂。

“是谁?”

月光下,有一个身材高高瘦瘦的修士,他气息内敛,却仍散发出一种深不可测的气息。

脸上带着一个猫脸形状的面/具,让人看不到他的脸。

李莺莺迟疑了一下,道:

“只要你能帮我救出父兄……我什么都能做。”

那猫脸的修士上前一步,抓住李莺莺的手腕。

他的手指冰冷颤抖。

“你愿意献出你的生命吗?”

李莺莺浑身发抖,她听着父亲和哥哥越来越微弱的声音,忍不住喊道:“我愿意!”

“如果我帮你杀了那个修士,救下你的父兄。你愿意……”那修士倾身向前,面/具在夜色中显得阴森恐怖,“被我挖去心魂吗?”

“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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