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城的豪华套间里,唐逸和田卫兵说笑聊天,两人开了一瓶五粮液,却只是每人浅浅倒了一杯沾沾嘴而已。
田卫兵夹了一块鸵鸟肉送到唐逸吃碟里,笑着说:“这儿的厨师算不错了,我自己试着烧过,那味儿,就别提了,腥得我几天吃不下饭。”
唐逸将肉夹进嘴里咀嚼了一会儿,道:“恩,很鲜美,听说鸵鸟遇到危险跑不掉时就会将头埋进沙子里,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哈哈,挺有趣的动物。”
田卫兵却是叹了口气:“不会飞的鸟,能有什么前途?倒和我同病相怜!”
唐逸拿着酒杯浅尝,不动声色的看着田卫兵。
田卫兵随即换上笑脸,说起了不相干的话,喝着酒,田卫兵好似很随意的道:“最近和朋友合伙弄家公司玩儿,有没有兴趣?算你一份儿?”
唐逸摇头笑道:“你这不让我犯错误吗?田叔知道了可要骂你!”
田卫兵哈哈一笑,就不再说。唐逸心里却是有了点谱儿,周律师应该是帮他搞新公司注册的案子吧,注册为上海的公司?而他那朋友,多半就是李天华,他们大概知道用李家名义注资春城阻力太大,就想来招暗度陈仓。
和田卫兵说说笑笑,聊得倒也投机,田卫兵最喜欢谈论女人,说着说着话题就转到了宁小妹身上,田卫兵叹气道:“唐主任真有福气啊,未婚妻真是……,唉,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她了。什么漂亮啊,美丽啊,怎么感觉这些词用在她身上就亵渎了她,太俗!”
唐逸微笑不语。
田卫兵举起酒杯:“唐主任,我再跟你道个歉,上次是我不对,我就这毛病,你别往心里去!”
唐逸轻轻点头,拿起杯子和他碰了一杯。
一转眼又到了周末。根据省委传达的精神,“低调处理”,福楼餐厅已经重新开始营业,大多数春城人根本就不知道这起福楼餐厅大厨嫖娼伤人案,更不知道案犯亨利已经被判刑,投入了春城第二看守所。接受非劳役性改造教育。
周末一下班,唐逸就驾车匆匆赶往旭日招待所,因为陈方圆到了春城,下午就打电话和唐逸说有急事,要见唐逸。
唐逸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旭日招待所”在哪儿,按照陈方圆的描述,在火车站附近开车转悠了足有半个小时。才在一条脏乱的胡同里发现了“旭日招待所”的招牌。
那个年代。几乎火车站汽车站旁都有这样脏乱的角落,大杂院旁随便竖起个牌子,就是某某招待所,旭日也不例外,是一座大杂院,前面两间过堂屋是登记处,摆了几张桌椅,外带小饭馆的功能,穿过堂屋可以进入后面的院子。大杂院里的两排七八间小平房就是宿处。
唐逸心里叹息,陈叔真是越有钱越抠门,尤其是他自己用钱地话,简直是吝啬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唐逸刚刚下车,登记处桌台后的老板娘眼尖。已经看到了他。喜笑满脸的跑出来迎客。
唐逸说:“我找人,陈方圆。是在这住宿吧?”
老板娘忙说给唐逸查查,回到柜台上翻了几眼账簿,赔笑道:“在,后院3号房。”
后院里两颗槐树之间绑着铁丝,晾着花花绿绿的床单,东西各一排小平房,看起来还算整洁。
刚刚进了院子,唐逸就听到陈方圆大声喊:“老子就是有钱,就住这里,咋啦?”
唐逸微愕,陈叔一向是老好人脾气,还从来没见过他发火呢。
敲门进屋,就见陈方圆正脸红脖子粗的同另一名中年人争吵,想来那人是同屋的住客,口音是南方的,快而绵软,唐逸听不大明白。
见到唐逸,陈方圆悻悻住了口,唐逸奇道:“陈叔,怎么了?”陈方圆气道:“他,说我是乡下人,嫌我的脚臭!说地话那叫一个难听,越不搭理他他越起劲!”
唐逸就笑,心说你何苦呢,跑这种地方来住店,还被人瞧不起,看了看陈方圆那一身“村干部”列宁装,唐逸又摇摇头,道:“叔,走吧,咱去吃饭,你不是说有话和我说吗?”
陈方圆瞪了那房客一眼,就想往外走,唐逸却是拿起了他床上的尼龙旅行包,笑着说:“换个地方住吧!我帮你找地
陈方圆对唐逸还是有些敬畏的,不好违拗唐逸的意思,只好点点头,又从唐逸手里将包抢过来,说:“我来拿,可别弄脏了你的衣服。”
和老板娘结账的时候,老板娘脸色可就不好看了,张嘴就要二十块钱,这是一天地房费,食宿全包。
陈方圆却也没和她墨迹,交了钱和唐逸出门,唐逸奇道:“叔,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陈方圆呵呵一笑:“我这不是怕给你丢人吗?走吧,去检察院,珂儿等着我呢。”发觉唐逸对自己态度比以前亲热许多,一口一个叔,令陈方圆颇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驱车上了春来路,向市里缓缓驶去,打着方向盘拐弯,唐逸就问:“叔,你没见陈珂,先找的我?”
陈方圆却是叹了口气:“见到珂儿了,唉,所以有事和你叨咕叨咕。”
唐逸就笑:“她就同意你住这么高级的宾馆啊!据我所知,她可不是小财迷哦!”
陈方圆老脸一红,说:“她不知道我住哪儿,中午见了她一面,时间很赶,她急着上班,说了下班后让我过去,要我去住他们检察院的招待所。”
唐逸点点头,又问:“那你找我啥事?挺急?”
陈方圆想起那烦心事。又是叹了口气,打量着车厢,犹豫着问唐逸:“唐书记,珂儿买车了你知道不?好像,好像比你这车还矜贵。”
唐逸心中一突,随即知道陈方圆找他来的用意,不禁一阵挠头,这事儿,还真是麻烦了。
“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好,唐书记,珂儿一个人在省城,您,您多照顾她,珂儿这丫头单纯。您,您可得看着点,别让她被人骗啊!”
说着陈方圆就有些懊恼地道:“早知道我给她买车买房就好了,又不是没那钱,就是觉得,小女孩儿刚工作,让她知道日子地艰辛。唉……老伴骂我对女儿吝啬。真是没骂错……”
听着陈方圆唠唠叨叨,唐逸总算听明白,陈方圆却是担心陈珂是不是被什么有钱人包养。
“唐书记,陈珂那车,你见过吧?知道怎么来的不?我问她,她就说朋友送的,唉,这是什么朋友啊,而且那丫头说起她那朋友。还,还……,那表情,唉,和她妈刚刚认识我时一模一样。”
唐逸挠挠头。说话第一次有些不利索:“她。她有车了?我不知道啊?回头我问问她。”
陈方圆没有注意唐逸的表情,连声感谢唐逸。令唐逸难得地老脸红了一下。
“唐书记,那丫头一向听您的话,您可得一定要帮我问清楚啊,还有,如果,如果真的……唉,我想她不会那么糊涂。”
陈方圆唉声叹气唠叨着,突然又一拍脑门:“不行不行,唐书记,电话借我一下,我和胡建生那小子联系一下,虽说那小子没啥大本事,但最起码真喜欢珂儿,我得帮他撮合撮合。”
唐逸哭笑不得,他又哪会配合陈方圆找人去追陈珂。就劝道:“叔,你先别急,这事儿等我问问陈珂再说,或许不像你想得那样呢?”
陈方圆叹着气道:“或许吧……”
本来唐逸刚刚见到陈方圆时还准备带他去商场给他买套新西装拍拍马屁,现在也只得作罢,表现的太过怕是他会起疑心。
车驶进东风路后,唐逸总算想到了一个话题来转移视线:“叔,你来春城是专门来看陈珂的?”
陈方圆摇头,“不是,是刘飞。”说到这顿了一下,随即神秘兮兮地对唐逸说:“你知道不?刘飞好像是省委刘书记的儿子,他刚刚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呢,琢磨着省委书记多大的官儿,能有这么一个不成器地儿子,谁知道看他办出来地事,还真是有些能耐,这次又说能从建行帮我贷出一千万注册个公司,将万宝超市开到省城来,要这事儿真成了,我看他十九真是刘书记地儿子,不过真是奇怪了,按理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刘书记咋会有这么一个混吃等死地儿子?”
唐逸一阵好笑,却不想陈方圆眼里,刘飞这么不成气候。
“不过这小子人还不错,办事挺讲究,就是太喜欢招蜂引蝶,啊,唐书记,你可别介绍陈珂和他认识,这小子要见了陈珂,我看八成就会起坏心。”
唐逸心说他敢!嘴上笑道:“放心吧,他这人我知道,口花花,没啥坏心眼儿。”说到这儿就从后视镜见到陈方圆脸色难看起来,忙道:“不过你放心,我保证不会介绍陈珂给他认识。”
陈方圆明显松了口气,叹气道:“**大多纨绔,家里再怎么显赫,也不是良伴。”说到这儿就马上想起,前面开车的唐书记怕也是**中地一员,忙笑道:“当然,唐书记属于凤毛麟角,和他们一般人不可同日而语。”
唐逸笑笑,也没有吱声。
陈珂的白色捷达就停在检察院拐角处的胡同口,陈方圆约了下班后来找她,地点是陈珂定的,陈方圆转述时说得不清不楚,但唐逸一听就知道,是自己以往送陈珂时停车的地儿。
唐逸一打方向盘,桑塔纳拐进便道,离得近了,却见白色捷达旁并不是陈珂一个人。另外还有一男一女,男的穿得也是检察官制服,很精神帅气的一个年青检察官,女地穿蓝裙子,皮肤白皙,是名美丽少妇。
桑塔纳靠着捷达停下,引得那陌生男女侧目看过来,陈方圆推开车门下车,一身深蓝检察官制服。端庄秀丽地陈珂就如同燕子般欢快地跑过来,“老陈同志,嘻嘻,还是这么老土。”
陈方圆慈爱的摸摸陈珂的头,惹得唐逸直冒冷汗,果然陈珂偷偷瞪了他一眼。意思是,看到了吧!我老爸才这样对我呢!
“唐哥!”陈珂落落大方的和唐逸打招呼,这新称呼倒令唐逸一阵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