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明不在意的摆摆手,问:“怎么样,以后酿的酒就多了,不会半途而废吧?”
这话是打趣,简又又笑道:“我要是半途而废,颜少爷你也不肯放过我啊,正好我在村里买十亩地用来建作坊,作坊建好之后便能大批量酿酒了。”
容璟之在一旁挫着牙花子,他怎么觉得简又又脸上那笑容那么碍眼呢,真想让人撕了它。
简又又顿了一顿,看着颜明玉说道:“今日前来,也正是想请颜少爷帮忙打听一下关于我建作坊所买的那块土地的事情。”
“喔?”颜明玉挑了挑眉,一脸正色的看着简又又,问:“怎么说?”
“前不久我跟着我们村长去县衙置办土地的手续,十亩地,县太爷收了我一百两银子,后来我无意中听到说咱们县城底下村子的银子不值这么多,想着颜少爷在县城人脉广,想让你帮我问问。”
颜明玉闻言,皱了皱眉,看着简又又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村的土地值多少钱一亩,但若在宏沛县城买块地,也不用这么贵。”
这话,便是明确的告诉简又又,农村的地再好,总不能比县城还贵吧。
“只是民不与官斗,其实你也应该多少听到过咱们县太爷的为人,不是大贪官,但若是有的贪,哪怕是蝇头小利,他也不会放过的,若不是身后有县太爷夫人管着,县太爷指不定猖狂成什么样子呢,所以就算他故意坑你的银子,我们小小老百姓,也无法做什么。”
颜明玉是真心的劝告,简又又自是明白这个理。
“颜少爷说的话,我都懂,我也并非想要去找县太爷理论讨回公道,只是这样不清不楚的被坑了银子,心里总是不舒服,好歹得让我知道个怎么回事。”
这其中,王善光肯定不会落下,她一百两都花了,想要回来无疑是做梦,但她得知道自己被坑了多少银子。
一两银子,也是银子啊。
听她这么说,颜明玉笑道:“那成,你一会去街上逛一逛,下午的时候我就能帮你问出来了。”
只不过打听个事,不是什么大问题,要是这丫头让她去给她把被坑的银子讨回来,那就是找死了。
再小的芝麻官,在这小小的县城就是土皇帝,他们这种没有身份背景的老百姓哪能随便得罪了去。
简又又站起行了个大礼:“那就多谢颜少爷了。”
这礼行的不伦不类,不过简又又脸上的笑容却诚意实足,颜明玉嘴角抽了抽,让她这个经受过严格调教的大家闺秀看简又又的行礼,真是有种崩溃的感觉。
只是曾经的一切都过去了,她如今也只是平头百姓,而且还是个商人,最是让那些有权有势的高门大户所看不起的商人,什么规矩,什么礼仪,都通通见鬼去吧。
“那以后多给我做几顿饭感谢吧。”颜明玉顺着简又又的话笑道,一点也不客气。
简又又嘴角一抽,心里大喊:做饭很累的好么,能别动不动就让她做饭么。
不过却也明白这是颜明玉的打趣,她不会真让自己一来这里就给她做饭,但是要做个一顿两顿,她还真是跑不了。
谁让自己欠下了人情呢,而且一欠还是两个!
想到颜明玉让自己等消息,简又又觉得自己也没什么事,便在县城慢悠悠的逛了起来,骡车被放在了颜府栓着,容璟之走在她的身旁,盯着她看了良久,才鄙夷的抿了抿唇,开口道:“你这么费劲做什么,爷帮你直接去收拾了那县太爷不就完了。”
看这丫纠结的小脸,不就一百两银子么,就算被坑了,也才几十两,就跟挖了她家祖坟似的,偏偏容璟之看着这样的简又又心里堵的慌,很想做点什么,这才鬼始神差的开了口。
简又又没好气的白了容璟之一眼:“你是谁?”
咯噔——
容璟之的心头猛然一跳,警戒的看着简又又,这丫头什么意思?难道就因为一句话对他的身份起疑了。
直接告诉他自己是当今大燕的丞相?!到时候简又又就可以宏沛县横着走了,别说县太爷,就是当今皇上都得对她客客气气。
啧,不对,爷凭啥要对这么一个时时虐待他的死丫头这么好?让别人对她客客气气做啥?就活该她被坑银子才是。
然转念一想,容璟之又想到自己的“盛名”,在京城,除了公主跟自家妹子,没有哪个姑娘敢接近他,要是简又又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那后果……
容璟之忙甩了甩头,不太愿意去想简又又到时候可能会露出来的惊恐表情,然后对自己避的远远的。
“什么我是谁,你没带脑子出门啊?”容璟之乌黑的眼珠子转了几转,不去看简又又的目光,僵硬着声线道。
靠,他堂堂一代丞相,怎么会有心虚的感觉?!
简又又恼怒的瞪他一眼:“你出门才没带脑子,你全家出门都没带脑子,所以你才会做没脑子的事情。”
容璟之被简又又瞪的一愣,也不气恼,只是追问道:“我做什么没脑子的事情了?”
这丫头,真当老子不敢收拾她么。
“只要长脑子的人,都不会蠢到去收拾县太爷,自己想死别连累我。”简又又说完,又以一副看白痴的目光看着容璟之,然后往前走去。
容璟之顿时有种被雷劈中的感觉,不仅为在简又又眼里自己的白痴行为,也为自己刚刚瞎紧张的怂样。
什么会猜出自己不同的身份,狗屁,分明是鄙视老子。
觉得老子一个穷小子有什么能耐能去收拾县太爷,别到时候县太爷没收拾到,自己给弄牢里去了,还得连累她。
容璟之暗暗磨着牙,跟在了简又又的身后。
他高估了简又又的智商,聪明有余,但还不至于神到仅因为他的一句话就能想出那么多不可能的事情来。
简又又是完全没有把容璟之往那高人一等的身份上想,毕竟他们可没露出什么特别明显的马脚出来,可就算会怀疑季老跟季容大不是普通人,也不会猜到两人的身份,毕竟一般人谁没事会觉得自家来了两个大人物,而且还是跺一跺脚,整个大燕也要颤上一颤,其威名跟权势仅次于当今皇帝的人。
突然,前方一阵吵闹,还伴随着一阵阵的谩骂声,路都被人给堵住了,有人不忍的劝着,也有人冷眼旁观,中间还夹杂着一个小女孩子无助的哭泣声。
“奶奶,奶奶,别打了,求你别打娘亲了。”
“死丫头,滚开,老娘今天偏就打死这个扫把星不可。”说这话的,是一个成年的妇人声音,声音里透着狠吝跟冷漠。
人围着,简又又绕不过去,便直接走了上去,刚靠近人群,便听到他们的议论声。
“这晋老太下手也真是狠,好歹是儿媳妇,瞧这样子是要往死里打啊。”
“谁让这女的不好呢,被算命的批出了克夫的命,听说连她生的女儿也是个命硬的,那晋相公死了,只留下一个儿子,晋老太可不得护着这晋家唯一的独苗么。”
简又又只听了两句,便惊的大悍,忙问:“你们说的,可是南街晋文才家?她家的媳妇不是被赶出去了么?”
“就是他家,那媳妇一直被晋老太看不起,这回更是克死了他的儿子,能不恨透了么,听说是那媳妇回晋家偷银子,被晋老太抓了个正着。”
简又又心中一沉,忙推开人群,入目的就是晋老太举着一根粗木棍对着卷缩在地上疼的已经叫不出声的简富兰下死手的猛打,而她的身后,站着一个鼻涕邋遢的小男孩,兴灾乐祸的笑着,小小的年纪,眼睛里迸射出来的恶毒,连简又又都惊愕了一下。
“够了,住手!”简又又往前一步,一个大喝,目光阴沉,死死的瞪着晋老太。
这突然有人出声,晋老一愣,倒是停了下来,见是一个黄毛丫头,一脸怒恨的瞪着自己,眼底的冰寒让她这个上了年纪的人不由得心底一惧,很快又消失了。
“哪里来的臭丫头,敢管我家的事,给我滚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打。”
“她是你家的人?”简又又走到简富兰面前,将她跟小女孩护在身后,冰冷的目光直将晋老太震的往后退了几步,她身后的小男孩跳了出来骂道。
“这贱女人跟这赔钱货就是我家的人,要你个八婆管。”
简又又眉头一缩,瞪了男孩一眼,到底年纪小,被她这么一瞪忙缩回了晋老太身后,晋老太气得内伤,看着简又又越加的没有好脸色,这死丫头竟敢对她的宝贝孙子这么凶。
“就是,我打死我自己的儿媳妇,要你一个死丫头多嘴。”
“儿媳妇,你不是把她赶出家门了吗?就算是儿媳妇,也不是你一个老虞婆说打死就打死,季容大,报官。”
简又又冷声说道,她讨厌简家的人,但简富兰没有对不起她,晋老太这恶毒的老太婆打人时眼底那一抹恨意是真的想要小姑的命,她就不能坐视不管。
“请衙差还是县太爷,想必以你跟县太爷的交情,县太爷不介意亲自跑一趟。”容璟之双手背在身后,懒洋洋的语调说道。
简又又一怔,她什么时候跟县太爷的交情好到一句话就能让县太爷亲自过来了?随即看到晋老太眼底闪过的一抹恐惧,了然的笑道:“衙差就行了,我刚可是看见李大哥跟王大哥就在这条街上寻视,对这种恶毒的老太婆,哪里能劳县太爷亲自出马。”
季容大这厮啥时候也学会狐假虎威了,不过要真是去请县太爷,那她无疑是自露马脚,不过那衙差李大跟王二远每回见她都比较客气,想来请这两人来,应该会比较容易。
容璟之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晋老太见她说真的,急忙叫住了容璟之:“站住!”
简又又挑眉:“怎么?想陪礼道歉了?”
晋老太正犹豫着,她身后的小男孩再一次跳了出来:“报官就报官,这贱女人可是偷了我家的银子,到时候还不知道谁怕谁呢,认识县太爷就了不起啊。”
“没有,没有,我没有偷银子,我只是回去收拾我自己的东西而已,又又,我真的没有偷银子。”
简富兰被打的上气不接下气,但一听庶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冤枉自己,毁坏自己的名声,顾不得身上的痛,失声嚷道。
女孩怯弱的躲在简富兰的身后,满眼都是惊恐之色,娇小的身子微微颤抖着,明明比那庶子年长,却因为发育不良整个人看上去小了不少,一点也不像十二岁的孩子。
晋老太听到孙子的话,顿时眼睛一亮,底气十足的哼哼道:“没错,我也要报官,这贱人偷窃,让县太爷来评评理,我教训她还有错?”
简又又看着眼前的奇葩祖孙,愣是半晌回不了神,她虽然跟简富兰接触不多,但这么温柔和善的女人让她相信偷银子,怎么都不可能。
虽然这话不能绝对,或许简富兰表里不一,但今日站在她对面的这对祖孙,一个凶狠,一个奸邪,明明这两人一肚子坏水,简富兰就不可能真的偷窃。
冷冷的勾唇,简又又看着晋老太跟她的孙子:“偷?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她偷东西,她是晋家儿媳妇,拿自己家的东西也叫偷?你这是在辱没县太爷的判断能力,这可是不敬之罪。”
一句对县太爷的不敬,再次让晋老太吓白了脸。
小孙子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再怎么嚣张也没有经过人事,简又又这话一出,他也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愣了半晌,他忽地尖叫着指着简富兰道:“她早就被奶奶休了,扫地出门,才不是我们家的人,所以她就是偷了我们家的银子。”
“你说休就休,证据呢?休书呢?”简又又淡淡的问,好像不管简富兰有没有被休,是不是晋家人,她都一点也不担心这偷窃的罪名会落在简富兰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