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长泽也没折腾艾丽莎太久,研究所那边就来人了。
为了表达诚意,他们是直接上门的。
因为是认识的人,华人学者犹豫了几秒,到底还是答应让他们进入自己的家。
他转头就跟艾丽莎说:“反正如果他们道歉道的不诚心我也还是要回国的,到时候这边又不住。”
艾丽莎面上笑着答应,一转头就跑去告诉了上司。
于是,约翰他们本来准备的道歉礼物不得不又贵重了一层。
艾尔没来,他被辞退了。
纪长泽可没冤枉艾尔,这个k国男人是研究所里出了名的种族歧视者,而不巧的是,整个研究所只有纪长泽这么一个黄种人。
毕竟这个研究所还是比较重要的,要进去的话,首先得是个天才,其次要受到信任。
纪长泽的华人身份就注定他能进入这个研究所代表着他的实力有多强。
再加上如今上面发现,这个华人的真正实力还没有被好好挖掘出来,他们以前以为他在一百,结果现在才知道,纪长泽早就到一亿了。
如今各国都在发展,哪怕k国自诩是世界第一强国,但如果有机会能发展的更强,谁会不愿意呢?
区区一个艾尔,与纪长泽如今的价值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于是,笃定研究所不可能因为一个华人就辞退自己的艾尔,偏偏还真的就这么被辞退了。
纯属无妄之灾的约翰先生也得到了上面的批评,为此他不得不捏着鼻子跟着自己的上司一起带着礼物来看望玻璃心的华国人。
他的上司没有参与到上次的事件中,对这件事感触不深,而且也没有约翰这样的复杂情绪,在他看来,这只是在两个下属中有了冲突后选择了更有价值的下属而已。
约翰知道上司的想法后表情十分的一言难尽:“……总之,如果一会纪又不高兴的话,您记得好好哄哄他。”
“哈哈哈!”
上司笑出声:“约翰,没你想的那么恐怖,我们两个这样的身份都亲自上门送礼道歉了,纪难道还能挑出毛病来吗?”
他其实也十分看不起华国人,但是他坐在现在这个位置上靠的可不光是别的,极好的伪装能力也是一项本事。
至少无论他心底怎么想的,每次接触到其他肤色的人时,上司都会露出友善的笑容。
约翰见着上司那一脸混合了自信和不以为意的笑容:“但愿吧。”
“上帝保佑能像是你想的那样。”
到达纪长泽家的时候,是艾丽莎开的门。
看到外面站着的两个人,她松了口气,朝着还在书房生闷气的雇主喊:“先生,有客人来了。”
纪长泽虽然还在生气,倒是也没失礼,直接从书房走了出来。
见到约翰和另一个上司,略微有些怔愣。
就在两人以为他要为这么大阵仗而感到受宠若惊时,却见纪长泽脸上的神情瞬间垮下:
“艾尔呢?艾尔那个混蛋到现在都不愿意跟我道歉吗?”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肯定不会认错,他根本看不起我,研究所没人看得起我,全都在排斥我。”
准备好迎接“哦!先生,怎么您亲自来了”等话语的上司:“……”
他脸上友善的笑容僵在了原地,但还是强撑着努力扯了扯嘴角:“纪,艾尔已经被开除了。”
“什么?!”
年轻的华人一脸惊讶:“你们为什么要开除艾尔?”
上司脸上恰到好处的流露出十分重视眼前人的神情:“纪,你不是说,必须我们辞退艾尔吗?你是我们很欣赏的人才,如果让我们在你和艾尔之间选一个,我们当然会选择你。”
他本可以用别的理由,更加光明正大的理由,比如,艾尔种族歧视什么的。
但是为了笼络这个华国人,让他相信自己在研究所的地位,为研究所努力卖命,上司选择给出这样的答案。
按理说,一个正常的,来自异国他乡的人,听到本国人为了自己放弃同胞,肯定要感动的不行不行的。
尤其是,这个人来自贫穷落后的华国,却在第一强国k国得到了这样好的待遇。
上司十分自信的想着,哦!看着吧!马上这个华国人就要眼泪汪汪的来拥抱自己,感谢他有着一双赏识对方的眼睛了。
艾丽莎端过来水,他接过,还十分绅士的说了一句谢谢。
慢吞吞的开始喝水,一举一动都充满了上流社会礼仪的上司充满了自信。
不会有问题的。
这可是他常用的收买人心手段,还一次都没出过纰漏呢。
然后他听见面前的华人说:“天啊,先生,您竟然为了我,开除您这么看重的下属。”
造句组词都是对的。
但是语气怎么那么怪。
上司正想着,就听着纪长泽接着来了一句:“艾尔那样的人才都是可以牺牲的,那以后如果我和别人起了冲突,您也会牺牲我吗?”
“咳咳咳……”
上司差点没被水呛死。
“你、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难道正常人此刻不应该立刻感恩戴德,指天发誓要好好的报答他的偏向之恩吗??
约翰倒是很淡定的给了他一个眼神,里面包含的意思大概就是“你看,我就说他不是个正常人”。
年轻的华人却没去搭理两个k国人,兀自陷入到了对未来自己可能被放弃的忧愁思绪中。
“艾尔跟了您五年,您就能为了才进入研究所不到一年的我放弃他,先生,您太冷血了。”
上司:“……”
他艰难的挤出一个笑来:“我这不是为了你吗?而且艾尔的确做错了事。”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这个当事人不能原谅他,先生您好歹也是艾尔的导师,您居然就这么放弃了他吗?”
上司:“……”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要崩掉脸上的友善神情:“那……我把艾尔再叫回来?”
纪长泽立刻满脸写满了拒绝。
“这怎么可以!艾尔他种族歧视啊!”
上司:“……那就这么辞退吧……”
“可您这样也太冷漠了。”
上司:“???”
上司:“……”
他放弃跟纪长泽纠结这个问题了,而是直接问道:“那么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
纪长泽却压根不打算给对方出谋划策。
“这是您与艾尔的事,我怎么知道呢。”
上司:“……”
他快要被搞疯了。
看着他崩溃的神情,艾丽莎莫名得到了安慰。
啊,真好,有人跟我一起受苦了。
但她的任务是将纪长泽留在华国,所以不好继续这么幸灾乐祸下去,怎么说也是照顾了纪长泽这么几天的人,艾丽莎自认为自己多多少少也是比较理解华人雇主的。
她道:“先生,您刚刚晒在外面的香肠好像有鸟正在偷吃。”
“什么?!!该死的鸟!我的香肠!!”
年轻华人果然立刻神情大震,满脸愤怒的朝着阳台去了。
趁着他离开,艾丽莎立刻开始提点两人:“先生的意思是,艾尔先生好歹跟着您五年,您就这么痛快的为了他辞退艾尔先生,会让他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兔子死了狐狸悲伤?”
两个研究所的人满脸懵逼。
艾丽莎解释不清楚,干脆换了个说法:“总之,您要辞退艾尔先生,但是又要表现出很舍不得的样子,要展现出您在先生和艾尔先生之间痛苦决断了一番,最终才不得不为了研究所,为了先生,放弃自己培养出来的学生。
为此您痛彻心扉,难受到难以呼吸,这样先生才会觉得感动。”
约翰:“……”
上司:“……”
这特么什么毛病。
但想想上面下达的死命令,他们还是咬牙点了头。
于是等到纪长泽赶完鸟再回来时,上司就开始眼眶红红,叙述自己做下这个决定有多么艰难,但为了研究所的未来,为了纪长泽这样的好下属,他还是不得不大义灭亲,将艾尔驱逐出了研究所。
年轻华人显然很吃这一套,感动的不行,握住了上司的手:“先生,我能理解,我明白的,您愿意为了我做出这样的牺牲,我真的很感动。”
“纪,不要因为一个人就否决整个研究所,其他研究所的同事都很喜欢你,我们把你当成家人一样啊!”
“真的吗先生?!你们真的把我当成家人一样吗!”
纪长泽激动极了,一双黑眸里满是喜悦。
“是的!纪,我们就是一家人!”
情况终于顺利,约翰和上司都松了口气,总算是能按照计划行事了。
他们从特工局知道了纪长泽是个挺重视钱财的性子,这次特地带了许多钱出来。
上司拿出一袋子钱,递给纪长泽:“纪,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这次受苦了。”
纪长泽满脸写着拒绝:“不行,我不能要,我们不是一家人吗!一家人哪里会谈钱!”
“纪,你就拿着吧。”
“不,不行,这怎么好意思,我的工资都已经发了,我怎么还能拿额外的钱呢?先生您有这份心我已经很高兴了。
在我的心中,您比我的导师还要像导师,我怎么能要导师的钱呢……”
他巴拉巴拉还没说完,上司见他真的不要,就把钱放了回去。
“那好吧,纪,你可真是不爱钱。”
年轻的华人学者正说着的话顿了顿。
两人没注意他脸上的神情,既然目的达到了,也感动到了这个难讨好的华人下属,他们就打算起身告辞了。
“我们先走了,明天研究所见。”
纪长泽送到门口,脸上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明天见先生们。”
门关上了。
艾丽莎眼见这其乐融融的会面结束,松了口气,赶忙在脸上带上高兴的笑容:“先生,您可真是有才华,竟然让您的上司亲自上门道歉,他们一定很重视您吧!!我真为您高兴!!”
“重视个屁!!!”
门一关上,纪长泽的脸就拉了下来。
“他们根本不是诚心道歉!”
艾丽莎愣住:“但、但是,我看他们好像很真心实意……”
“都是假的!做做样子而已!你没看他们根本没打算给我钱吗?!什么意思?带着钱到我面前晃了晃,故意来嘲笑我穷吗?!!”
暴怒的华人气愤不已,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的转圈:“可恶!可恶!!我还没受过这样大的委屈!艾丽莎!!给我收拾行李!我现在就要回华国!!”
艾丽莎:“……不,先生,您先冷静,刚刚我看到了,真的是您几次说不要钱。”
“我说不要,他们就真的不给了吗?!!”
纪长泽恼怒不已:“你见过谁过年拜年给红包,小辈说不要,长辈就真的不给了?!!”
“他们就是故意的!!故意羞辱我!天啊!天啊!艾丽莎,我好生气,我气的喘不过气来了,快!快去给我炖鸡汤补补身子,我喝了鸡汤就上路!”
“呜……可恶,这个冰冷的,毫无人情味的研究所怎么可能真的把我当成家人一样,我好难过,我要回家。”
艾丽莎:“……先生您等等!家里没有酱油了,我下楼去买个酱油!”
她飞速跑下楼,打电话给同事,直接把还没走远的两个上司拉了回来。
听说纪长泽因为他们没有真的把钱送出去而气的喘不过气,两人:“……”
“不是他自己不要的吗?”
“先生不是真的不要,他只是客气一下,客气您懂吗?华人都喜欢客气,现在先生十分生气,认为你们是在故意羞辱他,所以还是上去哄哄吧。”
两个上司:“……”
艾丽莎带着酱油回来,正炖鸡汤的时候,门铃再次响起。
门打开,是两个上司友善的笑容:“纪,我们觉得,这个钱你还是拿了吧。”
纪长泽走过来,皱着眉,直摆手:“诶呀我都说我不要了!你们怎么就是非要给呢!”
“拿着吧。”
“不行!我不能要!”
“这是研究所给你的补偿,是你应得的。”
“那怎么好意思呢,不要不要。”
两人:“……”
他们不得已,只能快速把钱扔到了桌子上。
纪长泽立刻佯装生气:“我都说了我不要你们还给!真是的!!”
一边说,一边把这包钱往里面推了推,顺带还要抱怨一下:
“诶呀,你们可真难伺候!”
两人:“……”
到底谁难伺候啊。
从纪长泽家楼下走出去,风一吹,他们才发现自己刚刚出了一身汗。
动作整齐划一的擦了把头上的汗水。
“约翰,我总觉得,我们研究所以后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这么巧先生,我也是这么想的。”
那个纪,华国到底是怎么把他养出来的。
天啊,太折磨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