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就走吗?”赵修平和余泽他们正在确认最后的路线,市里的温度开始越来越高了,不过大多数人都已经准备好了。

因为已经没有了航空煤油,所以直升机只能暂时停在行知小学,而无法承担运送任务。

巡逻队从外面搞回来好多辆大车,能勉强运送所有人到之前隧道坍塌的地方,但是之后的路他们就只能自己走了。

这将是最危险的一段路。

余泽按照自己对于溶洞的记忆,绘制了一副简单的草图,大概划分了生活区域。

“油真的是重中之重,如果我们以后把所有的油都用光了,恐怕就要过上原始人的生活了。”

他扔下笔,巡逻队已经把市里和附近县城里所有的油都集中到了一起,但是为了避免出现事故,余泽没有让他们将油送往溶洞内,而是留在了附近,具体地点只有余泽和赵修平的几个心腹知道。

昨天的时候,季业明还向余泽问起这件事,余泽对他说自己也不知道。

之前他和赵修平在野外的时候,赵修平告诉余泽要提防季业明,当时余泽没有恢复记忆,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但是他现在知道了。

当时他们在野外遇见的体型变异的丧尸,很有可能就是从地面卫星站里跑出去的。

然而他们发送完资料从地面站离开的时候,丧尸已经被处理得差不多了,卫星信号接收发送器也已经被关闭,如果说有什么疏漏的话,那就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季业明做的。

资料是他用卫星发送的,后来也是他自己去关闭的。

但是现在他们一直都没有收到过来自外界的反馈,丧尸又出现了持续性变异,赵修平怀疑季业明也算合情合理。

余泽这几天不断地回想第一次和季业明遇见时候的细节。

他说自己从贸易公司辞职后来这里旅游的,但是听闻他们要去地面卫星站之后,立刻说自己也在地面站工作过。还有之后,余泽和他在控制室的时候,余泽在关键时刻晕倒过一次,并没有看到他发送资料的全过程。

他到底发送出去没有?

如果他只是谎称已经发送了呢?如果他后来关闭卫星接收发送器的时候,也是在作假呢?他为了什么?为了让所有人孤立无援?为了丧尸更快地变异,加速摧毁人类?

余泽感到不寒而栗,一想到这点,乔伊斯的面孔就浮上他的脑海。

那个英俊的男人认为人类需要改造才能抵御未来的灾难,那季业明会不会也是这样想的呢?

但是除此之外,余泽又觉得季业明没有别的任何疑点,只能暗自将怀疑压下来,继续和他相处,但是却不让他接触关键机密。

他期望有一天这件事能够得到一个合理的解答。

只是卫星地面站的备用电源已经全部用尽,余泽晕倒的时候季业明到底做了什么,恐怕永远都无人知晓。

赵修平和余泽最后核对完毕,两个人难得独处,也没有事情要忙。

被收拾一空的办公室显得分外空旷,阳光中的空气显得犹如薄雾般朦胧。

余泽转着笔,赵修平也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间,他们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赵修平忽然有了点儿开口的意思,抬起头来。相当默契地,余泽也适时抬头,做出一副准备认真倾听的模样——

喵!

仙人掌被赵一诺拉着尾巴,从办公室门外艰难地一步一步挪进来:叫这小丫头片子给我滚远点!大爷的尾巴要被拉细了。

说来也奇怪,仙人掌这厮看谁不爽就挠谁,却只对赵一诺一个人没辙,果然还是天道轮回啊!

余泽大笑着将仙人掌从赵一诺的手里解救出来,把它放到桌子上。

仙人掌脖子上的铃铛发出叮铃叮铃的响声,这是前几天季业明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找来,系在仙人掌脖子上的。

“待会儿你不要乱跑,否则丧尸就把你吃了。”余泽随口恐吓。

仙人掌:怎么可能?!笑话——

“猫。铃铛。”一个完全陌生的声音。

余泽猛地抬头,和赵修平对视一眼。

余泽也顾不上仙人掌了,连忙蹲下身扶住赵一诺的肩膀:“你说什么?!”

这虽然是赵一诺说出过的第一个词,声音带点儿沙哑,但是吐字极其清晰,她重复了一遍,手指着仙人掌:“猫。铃铛。”

仙人掌:叫大爷做什么?

余泽激动地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兴奋地随手拍仙人掌的脑袋:“老大,你女儿会说话了!”

他激动地简直要热泪盈眶。

赵一诺是在wata长大的孩子,被901和366寄托了厚重的感情,专门托付赵修平带出来。

如果她能学会说话,对不管是赵修平还是二老来说,都是一件意义深远的事情。

“唔。”

赵修平眯着眼睛低头看了赵一诺一眼,也微微笑了一下,手摸了摸小姑娘的枯黄的头发,目光中除了欣喜之外,却好像还有些别的东西。

余泽已经开始琢磨要怎么教赵一诺学其他的话,有了第一句就有第二三四句,余泽相信赵一诺很快就能学会——

梁诚推门进来,神情严肃:“有人不愿意走。”

这在余泽的预料之中。

行知小学的人一直都分为两派,一半愿意搬走,另一半不愿意。

只不过因为余泽将不愿意搬走的那部分人的大多数顾虑都解决了,矛盾才看上去缓和了许多,但是总有人无法被说服,他早有心理准备。

“是什么人?”

楼下的车队已经排好了,梁诚指着附近的七八个人:“就是他们。”

“汪医生?”余泽有些惊讶,因为之前坚持不搬的人当中并没有他。

汪医生是赵修平在医院里救出来的那二十多个人之一,和季业明一起来到行知小学之后,虽然不太与别人进行交往,但是他一直是这里医生队伍中的主力,给不少人都看过病,在众人中声望很高。

“很抱歉给你们带来了麻烦。”汪医生面带歉意地对余泽说,“但是我们昨天讨论了一晚,还是决定留在这儿。”

他的身后站着两名面色蜡黄的病人,也附和他点头。

余泽:“能跟我说一下原因吗?”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想要留下来,余泽都没有权力阻止,但是他感到十分惋惜。留下的日子必定艰难百倍,汪医生又医术高超,对病人尽心尽力,他留下对他们所有人来说都是种莫大的损失。

汪医生手扶了一下眼镜,苦笑道:“面对未来是需要勇气的,但是我们恐怕已经没办法再往下走了。”

余泽脸色微微变了变。

末世的事情到现在为止知道的人都很少,虽然很多人都在猜,但是大家普遍都心存希望,将它看作是一场更强势的*,认为自己必将得到政府的救援,获得疫苗,重新恢复生活。

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面临的事实真相:政府很可能已经崩溃了,没有法律、没有军队、没有秩序,而且很可能没有未来。

赵修平曾经叫人去周边的省会城市打探过,但是鹰组的人刚到城市的边缘地带,就被成群结队游荡的丧尸给逼回来了。

城市周边有过封锁的痕迹,也有过焚烧丧尸的痕迹,但是很明显这些措施都没有用。

他们现在的队伍,几乎就是他们能触及到的土地上,唯一的幸存者——幸好他们还有孩子。

但是汪医生的话,让余泽觉得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是谁告诉他的?

他不禁有些后怕,幸亏汪医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没有对别人说起,如果末世到来的真相被所有人知道,混乱之下,他们恐怕很难维持现在的秩序。

汪医生指了指身后自己的病人:“他们现在不宜过度劳累,我想我还是陪他们一起留在这儿。”

陪他们一起走完彼此人生的最后一程。

在众人的注视中,他们挨个与余泽和赵修平拥抱,知道此后再也不会见面。

“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我的孩子也在这里上学,我想我留下她也许就不会再害怕了。”其中一名母亲笑着对余泽说。

一共八个人,赵修平给他们留下了食物和水,还有可以外出的车辆。余泽给了他们去溶洞的路线图。

“说不准以后我们还可以串串门。”汪医生笑着再次拥抱了余泽。

他们为车队打开门,众人挥手告别。

“是我的疏忽。”季业明刚坐上越野车后排就对余泽说,“我有一次不小心给他说漏了嘴。”

余泽猜到了。

在整个行知小学,也就只有季业明一个人既知道真相又与汪医生他们走得比较近。

但是他还没有回答,就听坐在一旁的赵一诺突然再次说:“猫。铃铛。”

尽管极力压制,但是季业明脸色还是忽然变得怪异起来。

“仙人掌好像挺喜欢这铃铛的。”余泽不经意道,“你从哪儿找的?”

“我、咳咳,我在一个教室的抽屉里发现的。”

余泽点点头,再没说话了。

他好像真的只是随口一问,观察了片刻,季业明认为此事就此翻篇了,于是松了一口气,再次视生殖隔离如无物,研究起仙人掌到底有没有狗的血统问题。

余泽望向窗外。

为了避免惊动马路上的丧尸,车队行进的速度非常慢,车窗都是密闭的,在前方载着小孩儿的大巴车上,余泽可以看到小孩儿们的脸一个个贴着车窗,张大嘴惊恐地朝外看。

满地的垃圾,门窗敞开的商店,破碎的肢体,暗色的血迹,毫无知觉机械走动的丧尸……

自丧尸潮爆发后,他们还是第一次直面这座已经死了的城市。

余泽和梁诚他们讨论过要不要给车窗加上挡板,但是众人最后还是决定让这群小孩儿学会一点点直面现实。

“他们里面最大的已经有十五岁了。”妮洛说的是一名行知小学老师的孩子,前几天刚过了十五岁生日。

十五岁。

赵修平当年上英雄台的时候也是十五岁。

余泽忽然很想见他。

但是他正在另一辆车上,刚刚余泽还看到那辆车从旁边超过去,他朝外面看了看,注意到车已经离开了市区,到了公路上——

“小心!”

妮洛刚学会开车,仗着没有交警,明目张胆地无证驾驶,关键时刻不踩刹车,猛一打方向差点撞到旁边的隔离带上。

余泽正好离车窗近,如果不是他自己及时反应,恐怕脸上就要挂彩了。

车辆前方,大巴车也歪到了一边,将路堵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余泽看不见赵修平的车,心里有点慌,立刻拿枪推门下车。

公路上的迎面一股热风吹来,远处有些丧尸还在游荡,为了避免它们顺风闻到自己的气味,余泽立刻绕过大巴朝前面跑去。

后面其他的车也都停下来了,但是没人敢下车,都打开车窗往前方张望。

这条公路上空荡荡的,能出什么事?

总不能是丧尸交警查酒驾了吧?

查出来要蹲局子吗?

“回去!”余泽刚一绕过大巴,就听见赵修平的喊声,他还没弄清是对谁喊的,就听见另外一个人的声音,“来得正好,你们不是要给他们做主吗?我听你们的,看看你们到底打算怎么办?”

说话的人是石伟。

他正站在坐着小孩儿的大巴车上面,虽然脑袋不敢伸出来,但是手中威风凛凛地拿着一支□□,中气十足地喊:“今天就让我们看看,你们要把这些人都带到哪里!”

余泽本来还在紧张,这时候也有点忍不了了:“他这是什么毛病?”

梁诚:“文艺表演,但是看起来不太敬业。”

可能石伟以为他们怕了,见余泽他们没说话,继续道:“你们的□□让我们忍无可忍!”

余泽:“……”

这人恐怕真的是有些表演人格,有时间应该让韩水鉴定一下。

说了半天,石伟和自己的支持者偷了鹰组的枪,劫持了装满小孩儿的大巴,要求获得应有的对待,或者与大部队分道扬镳。

他们当然不愿意空着手走,石伟他们说了,他们要求拿走二分之一以上的食物和武器,还有其他的物资。

大巴上的小孩儿哪见过这架势,一个个哭成一团,但是却被石伟他们堵得下不了车。

余泽他们站在大巴车外商量对策。

这时候季业明也下车来了,他高高大大地站在余泽身后,听他们讨论。

“能拿多少?”

“二分之一不行。我们全部的都在这儿了。”

“或者再商量一下,多给他们点儿别的?”

“武器呢?”

“子弹就剩六千发了,他们拿二分之一,我们就可以立刻上吊了。”

“或者——”

“要不就先听他们的,回头我们再想办法?这里有没有军队驻地?我以后可以陪你去看看。”季业明忽然出声。

讨论的声音戛然而止,李源他们都敏感地看了他一眼,但是他的话是对余泽说的。

季业明手搭在余泽的肩上,认真地低头看着余泽的侧脸,根本没注意到别人看他的神色有多古怪。

远处的丧尸已经闻到了这里人群聚集的味道,开始聚拢过来——

石伟他们显然也发觉了这一点,开始愈加焦急:“你们说完了没?快点儿快点儿!”

一直没说话的站在一旁的赵修平这时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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