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顾云浩跟季航两人便急急赶到了书院。

及至书院,却是发现,好似书院内众人仍是不知晓此事一般。

虽然在寻常言谈之中,略有提及柳予安的归期,但大家也都只以为乃是寻常事。

这让知晓内情的顾云浩跟季航皆是着急不已。

他们二人不过是两个小小秀才,面对如此之事,哪里又能想到什么办法?

“不若将此事告知讲郎?看看他们有何法子?”

想了想,季航还是提议道。

季航此刻也觉得束手无策,他以前遇着事情,大多都能迎刃而解,还以为是自己决断得当,甚至曾经还为此颇为自喜。

如今柳予安之事,季家避及风头,不预干涉,他便没了什么办法。

现在看来,曾经的他,也不过是仗着家里的名头罢了……

相比于季航,顾云浩更是清楚当前自己的情况。

出身寒门农家,毫无依仗可言,不过是一小小的秀才罢了。

“也好,一人计短,众人计长,说不定先生们能有什么法子。”

听了季航的建议,顾云浩也是点了点头。

两人一路找到了陆延宁。

“你们是从何处知晓此事?”

陆延宁一听此事,先是面带疑惑地看了二人一眼,随即却是微微一笑,说道:“罢了,前两日我也听闻了这事,忧心之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刚巧今日一早,却是山长的书信到了。”

听了这话,顾云浩二人皆是微微一怔,神色中也多了几分诧异。

一般来说,科场舞弊那可都是大事,山长既然牵扯其中,又怎么能这样轻易地就能送出书信来呢?

心下存了疑惑,加之陆延宁又是《春秋》一经的讲郎,素日也与他颇为熟悉,便直接问道:“先生,难道洛省之事已经了结了?”

闻言,陆延宁亦是点了点头。

“不错,山长信中虽是没有明言,但也有谈及此事,说是已经平息,此次洛省科场之事,纯属讹传,并无不公,不过是几名未取中的士子心有不甘,才有此传言罢了。”

“原是如此,自来文人相轻,自视颇高的士子广而有之,每每科考之后,总有士子不甘落榜,这也属常事。”

听了陆延宁的话,季航神色一松,跟着点了点头。

闻言,顾云浩却是忍不住蹙了蹙眉,继而问道:“那不知山长信中,可提及归期之事?”

“云浩为何有此一问?”

陆延宁神色未变,却是双目直直的看着顾云浩,问道。

“许久未听山长的月课了,有许多想要请教之处。再则,书院里亦有许多学子在论及山长的归期,因而好奇一问。”

顾云浩状似无意地回道。

见状,陆延宁微微一笑道:“山长信中言及,会顺路到的洛省白壁书院一趟之后,便会赶回越省,想来不过几日的功夫,就会回来了吧。”

“如此便好,看来此月,咱们书院便能重开月课了。”

闻言,季航亦是一脸欣喜。

辞了陆延宁,两人一路出了讲室。

走在回寝舍的小路上,季航见顾云浩紧蹙的眉头仍是未解,便问:“怎么还是一副心是满怀的样子?”

“难道你不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么?”

“怎么,你的意思是?”

见顾云浩如此说,季航也不与他多言其他,却是直接问道。

“洛省之事,若真是几个不甘的士子闹事这般简单,老师跟你家叔爷爷又怎会如此避及,甚至都不愿我们知晓?”

顾云浩心中一直沉闷闷的,即便得了陆延宁的话,那股沉闷之意,也是没有放下,叹息道:“既然事情非同一般,又哪里会是这般容易便了结的?只是陆先生方才所言,却是又让人难解。”

他深知陆延宁素日之为人,乃是一位极为诚信的君子,且陆延宁又对山长柳予安极为推崇。

若是柳予安果真处于危机之中,陆延宁必然不会有如此悠然之态。

“此事我方才亦是有想过。”

季航也是点了点头,说道:“此事应当不似陆讲郎说的那般轻巧,但若是说就此了结,也并非不可能。”

“毕竟钱卓然并非寻常官员,副相陶明哲不会对此事置之不理的,若是陶副相插手,洛省之事就此了结,应当也属正常。”

这话倒是没错,若钱卓然果真是被人构陷,那么有陶副相在,应当不会让人轻易除去钱卓然才对。

加上方才陆延宁的话,若真是山长有书信寄回来,应当问题不大。

“罢了,好在此事也算是雨过天晴了,咱们还当是好生读书才是正理。”

说到这里,季航笑着拍了一拍顾云浩的肩膀。

虽然顾云浩亦是觉得季航所言有理,但心底总是隐隐有些不安,因着一时也说不出是什么缘由,故而也只得罢了。

二人一道回了寝舍,便拿上文宝匣子,去藏书楼看书。

只是二人不知,自他们离开之后,陆延宁刚才那般从容的面色却是渐渐沉了下去,最后竟亦是一脸苦闷的样子。

以手扶额,陆延宁眼中尽是悲愤之色。

他亦是在这两日知晓了洛省之事,当下就很是担心柳予安。

但昨天夜里,却是突然接到了提学李霖越的书信。

原本陆延宁还盼着此事李霖越能出面,毕竟陵江书院在越省算是首屈一指,而柳予安又是陵江书院的山长。

李霖越身为越省提学,于情于理都是应当过问一二才是。

却哪里晓得,李霖越非但未提及要过问,却是要他务必隐瞒此事,不许让书院的学子知晓,以免多生事端,甚至还特意在信中提及了季航一句。

陆延宁作为院中讲郎,自然也是知晓季航的出身。

李霖越乃是季阁老的弟子,既然李霖越亲来书信,想必也是季家跟季阁老的意思了。

他原本有些不解李霖越行事,但今日却见季航跟着顾云浩前来,便瞬间了悟过来。

季家不预牵扯进来,也不愿季航卷入这个漩涡,想让他瞒住季航罢了。

不过此事也属应当,连季家都如此避及,此事绝非他们书院这些学子们可以掺合的。

陆延宁最是了解他们书院的学生,一个个虽然年纪不大,但皆有一颗诚挚之心,若是知晓了此事,还指不定会如何呢。

假若学生们一时冲动,因此出了什么事,那更是陆延宁不愿看到的。

山长,若是你在此的话,亦是会选择保全书院里的这些学生吧……

******

又过了几天,虽是柳予安还是未归,但讲郎、学子们都一如往常,书院里仍是一片宁静。

看来确实是有些多虑了,许是他将事情想得太复杂了吧。

不见再有什么风声传出,顾云浩也开始慢慢放下了心来。

这日刚至巳时,书院学子皆在讲堂读书,却是听闻外面似有吵嚷之声传来。

“尔等在此好生读书,切莫分心。”

讲郎吩咐了一声,便出了讲堂。

“你们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莫不是外面有人吵架了?”

“哼,若真是来此处吵架,简直是不知所谓,玷污了这读书圣贤之地。”

……

待他走后,学子们皆是心中疑惑,议论纷纷。

此时,顾云浩跟季航彼此对视一眼,目中皆是忧虑之色。

过了一会,却是见陆延宁走了进来,先是面色平静地看了一眼坐着的学子,而后说道:“书院即刻起开始休假,大家速回寝舍,整理书籍行李,先且回家去好生温书。”

他的声音虽未有什么起伏,但却极为低沉,甚至还带了几分嘶哑。

听着陆延宁的这句话,顾云浩心里更是一顿,只觉此事不好。

“陆先生,今次休假多久?咱们应当何时返回书院?”

一名学子问道。

然而这话却好似触动了陆延宁的心事,只见他微微扬了扬头,随即深吸一口气,道:“开课之时还尚未议定,待到时候会另行设法知会尔等。”

“尔等速回寝舍整理妥当了,便立即下山,不可多做停留。”

说完这话,陆延宁更是眼圈微微有些泛红,随即极快地炸了眨眼,而后也不言其他,似逃一般三两步便步出了讲堂。

待他走后,学子们皆是摇头表示不解此事,但议论之下,又都是猜不到缘由。

“云浩,此事看着怕是有些不妥。”

季航一脸愁容地说道。

“就是这话,你说休假就休假呗,怎么连什么时候再开课都不提,咱们书院可从未这般过。”

一名学子也是应和道。

“想来是有什么急事吧?以陆讲郎的学识品行,也不会诓咱们,咱们还是按着先生的吩咐,拾掇拾掇下山吧,若真是山中有何急事,咱们如此拖延磨蹭,岂不是给书院添麻烦么?”

另一名学子随之出言说道。

听闻这话,众人亦是觉得颇为有理,便纷纷回寝舍整理书箱和行李。

当然还有那些心存疑惑之人,却是不着急回寝舍,而是出了讲堂,直接往方才吵嚷之声传来的地方而去。

顾云浩跟季航心中有事,自然更是放心不下,也跟了一起出了讲堂。

及至前门,却乃见此处空无一人,跟遑论有人在此争论了。

见状,学子们也只得作罢,纷纷往自己的寝舍而去。

不一会,便见山上的学生背着书箱开始陆续下山。

顾云浩跟季航遍寻陆延宁不得,也只得满腹心事的回到寝舍开始整理书箱。

“了不得了!”

随着外面一个声音响起,顾云浩心里一紧,忙站起身来,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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