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常润之心里,刘桐这个人的出现,是作为她未来丈夫的人选而被提及的。
所以她对刘桐与对其他人,注定了从一开始就不一样。
然后等她见到刘桐,她带着批判和审视的目光与他接触了一二。
她首先觉得,这个男人很古道热肠。
然后是今日,她又发现这个男人虽然愿意去帮助人,却也极有分寸。
这样的人可能不会有大作为,却也不会低落尘埃。
简言之,这就是一个平凡而不平庸的人。
常润之自己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对刘桐的态度便要亲近一些。
当然,她不可能就此将刘桐当成未来的丈夫,毕竟这还是没影的事。但她可以将刘桐视为朋友。
所以在刘桐说她将来也是要当家做主母这样的话时,她忍不住愣神。
可为什么刘桐也愣神?
常润之有些疑惑,不免望向刘桐。
然后就见到他的脸,以可观测的速度开始变红。
“咳咳……”
刘桐手握成拳咳嗽了两声,以此掩饰尴尬,但却不由自主地躲避着常润之的打量。
常润之思来想去,心里开始怀疑刘桐是不是知道老太太的打算。
毕竟老太太有让大姐去探口风,说不定刘桐从中听出了什么?
不然他为什么在面对她时,会……害羞?
是害羞吧?
常润之想到这儿,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她推了推茶盏道:“九皇子喉咙不舒服吗?喝点茶润润嗓子吧。”
“嗯,润润,润润……”刘桐掩饰地端了茶,然后似是忽然想起什么,猛地一声呛咳。
他带的仆人马上上来帮他拍背。
常家三姑娘闺名常润之,刘桐是知道的。
这一声“润润”……他像是在唤她一般。
怎不令他羞赧?
常润之不明所以,眨了眨眼睛,等在一边。
传闻说九皇子身体欠佳,是个病秧子,常润之倒是不信。
可今日看他喝口茶都要被呛着,又有些迟疑——难道九皇子的身体真的有什么问题?
等刘桐平复了呼吸,脸色也变得如寻常一般,常润之才松了口气:“九皇子可好些了?”
刘桐轻轻颔首,不好意思道:“失礼了。”
“九皇子没事便好……”常润之摆了摆手,道:“其实香茶这种东西,远没有清茶好喝。香茶里毕竟放了香料,对喉咙总有些刺激。九皇子可以试试喝清茶。”
“清茶?”刘桐疑惑道:“何为清茶?是不加香料的茶?”
“就是采下的茶叶芽子,用火烘焙之后炒青,然后就用沸水冲泡。这样的茶喝起来就只有茶本身的清香味,可凝神静气。虽然味道上比起香茶寡淡很多,但我是最喜欢这样的味道的。”
常润之喝不惯这儿盛行的香茶,甚至很多香品她都不喜欢。所以平日里饮用的,都是用让人烘焙出来的茶叶泡水喝。太子妃还曾说她不会喝好东西。
刘桐听她这般说,似乎也感受到了那种清淡香味,不由道:“哪儿有你说的清茶卖?我也买上些尝尝。”
常润之道:“我特意让人炒青后包成小包,现在就剩下在太子府里还有些。九皇子想要的话,我让人送上两包给你。”
“好。”刘桐心里微动,毫不客气地应了下来。
常润之笑道:“若是喝着觉得味道不错,九皇子也可让人烘焙……红茶、黑茶、绿茶,不同的茶叶,用不同的方法烘焙后,沸水冲泡出来的味道也有所不同。”
刘桐便道:“我若是喝着觉得好,那便再问你要可好?也省得我再让人去做这些工序。”
常润之话头一哽,掩唇笑道:“那到时候九皇子可要准备好银子了。”
“你这么小气吗?用卖的?”刘桐失笑:“什么时候钻到钱眼儿里了?”
“钱不赚白不赚嘛。”常润之笑了笑:“跟你开个玩笑,不过是些茶叶,什么时候想要,九皇子派人来说一声便成。”
刘桐很是满意:“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钱不省白不省,我府里可穷得很。”
常润之讶异道:“堂堂一个皇子,竟然在一个臣下之女面前哭穷?”
刘桐一本正经道:“这是大实话。”
常润之只以为他在说笑,附和道:“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替九皇子省下这笔钱了。”
刘桐笑笑,心里却有些黯然。
他没有开玩笑,他是真穷。
若是不穷,今儿遇见那卖身葬父的女子,也不会抠门地只给个五两银子了。
寻常人家办丧事,买个薄皮棺材也要三四两银子,更别说其他一连串丧葬礼仪的费用。
节省些,五两银子办完丧事,收完亲戚朋友的礼钱,还可让人生活一段时间。
可更多的,哪儿够?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穷皇子。
刘桐想到这儿,心里又堆积起了许多的往事回忆。
连之前因为那声“润润”给心里带来的涟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常润之见他脸色不大好,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两人沉默了会儿,常润之开口道:“九皇子,我出府也有些时候了,该回去了。”
她站起身,同刘桐告别辞礼。
刘桐也站起身,有些失落,有些自我懊恼,却还是点头道:“那我就等着你的清茶了。”
常润之答应一声,唤了小二结账。
小二却说已经有人付过了,然后看向九皇子身边一个仆从。
“三姑娘请客,我来付账。”刘桐笑道。
常润之苦笑:“说好了是我请客的,哪有客人付账的?”
“那三姑娘就记得欠我一顿,下次还我?”刘桐微挑眉梢。
常润之嘴角轻勾:“本该我请你,没请成,便是欠了一顿。如今变成你请我,又是另外一顿。加起来……可是欠了两顿了。”
“那就还两顿,我还赚了。”
刘桐爽朗一笑,一路将常润之送出醉仙楼,看着她走远方才回神。
“爷。”他身边仆从有些肉疼地道:“今儿在醉仙楼花费了二十三两银子。”
刘桐低应了声,叹气道:“前次不过点了盏茶,一碟糕点,也不过二两银子……醉仙楼的菜真贵。”
仆从不由道:“爷,您这是在对那常三姑娘献殷勤吗?”
“献殷勤?”刘桐抿了抿唇,想起他之前还对常三姑娘说,让她不要得罪了那些献殷勤的人,一时有些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