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桐身边跟着的人,也是上一次常润之见着他时他带的人。
瞧两人的模样,看上去像一对兄弟,长得都人高马大的,一人名华泽,另一人名华浩。
刘桐见了华泽回来,先让他喝口茶水润了嗓子,方才问道:“怎么样,是方朔彰吗?”
“回爷的话,是方朔彰。”
华泽垂首回道:“方朔彰身后跟的人,也有些来头。”
“哦?”刘桐一听,神色顿时谨慎起来:“是谁?”
“一个是兵部左侍郎家二公子李维清,另一个是淮西大将军的侄子宋耿。”
刘桐问话时并没有避开常润之,常润之便也听了个正着。
兵部左侍郎家的公子她没听说过,倒是那淮西大将军她是知道的。
太子的宋良娣,其父便是淮西大将军。这宋耿既是淮西大将军的侄子,那他便是宋良娣的堂哥或堂弟了。
刘桐皱了眉头:“他们去了哪儿,可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他们去了……易红阁。”华泽不由望了常润之一眼,方才继续道:“小人想要暗暗跟进去,没能成功。”
常润之挑了挑眉,问华泽道:“易红阁是一家妓楼?”
华泽尴尬地点点头。
刘桐见常润之脸上带着笑意,咳嗽了声,没好气道:“都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大白日的往妓楼里钻。”
常润之倒是摇摇头:“妓楼白日不迎客吧。他们掩人耳目进去,想必是要去谈事情。那地方倒是个谈事儿的好地方。”
常润之顿了顿,问刘桐道:“听起来易红阁应该也是个京城有名的地儿,就是不知道这易红阁是否也是某位王爷的产业?”
刘桐顿时也明白过来,道:“易红阁在京中名气是挺大的,倒是没听说过那是谁家的产业。想来幕后的东家来头不小,且还隐藏得挺好。”
常润之不知为何,忽的就联想起了太子孺人陈氏,那个出身教坊司,据说八面玲珑的女人。
她也不好说什么,轻声道:“既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也不好随意猜测。九公子你看,要怎么办?”
刘桐略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常润之明白过来,压低声音叫了声“阿桐”。
刘桐这才满意,沉吟一番后道:“父皇虽然捋了五哥在兵部的职,却并没有按太子所想的,将兵部的某些势力下放给太子。如今替太子做事的方朔彰约见了兵部左侍郎的儿子,想必是想通过他来拉拢兵部左侍郎吧。至于那宋耿……那就不好说了。可能是请来陪客的,也可能他们有旁的事也未可知。”
刘桐说到这儿便有些坐不住:“我得去知会五哥一声,他聪明,看事情能看得更透彻些。”
常润之笑道:“看起来你很是崇敬瑞王。”
刘桐认真道:“我与五哥自小相处得好,他长我几岁,处处都照顾着我。别看他好像一天到晚就喜欢钻研些木头,搞些木工的活儿,可他的聪慧,就我所见的人当中,无人能及。”
常润之心里一动,不知为何,听了刘桐这番话,却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
她压下心里的隐忧,也随着刘桐起身,道:“你既有事,便先去忙吧。等明日我回了太子府,便遣人把清茶叶给你送过去。”
刘桐笑着应了,疾步朝门外而去,到了茶馆柜台习惯性要付账,却被掌柜的告知已经有人付过了。
刘桐回头看去,常润之站在屏风边,对他一笑。
她早早就让姚黄准备好了银子,在进了茶馆后便垫付了费用。
刘桐无奈地摇摇头,轻声说:“那我走了。”
隔了有些距离,常润之听不见他说话,却能看到他的口型。
她点了点头,伸手摇了摇,目送刘桐离开。
然后她四处看了看说书台下坐着的,正津津有味听人说书的常鸥,方才返身回了之前的屏风包间。
魏紫正咧着嘴冲常润之傻乐,挤眉弄眼作怪相。常润之懒得搭理她,盯了她一眼,总算让那丫头老实了。
姚黄跪坐着给常润之添了茶水,常润之盘腿坐着,托腮皱眉冥思。
她有些明白刘桐所谓的“不甘心”了。
与其说他是瞧不起太子,认为他将来不会是个明君,倒不如说,他是在为瑞王鸣不平。
他认为他自小接触的人里,最聪明的是瑞王。
同样都是皇子,太子能力平平只会玩阴谋诡计,如何堪为明君?
他心目中应该成为明主的……是瑞王。
常润之忽的觉得身体一凉,吓了一身冷汗。
她不知道刘桐有没有意识到他有这样的想法。
可不管怎么样,这颗意识的种子,已经在他的脑子里发了芽。迟早有一天,他会领悟过来。
然后……
然后呢?
常润之心一紧。
他这样的想法,瑞王知道吗?
又或者,瑞王真的对那个位子,没有野心吗?
常润之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加快了。
瑞王与她不是什么不相干的人,他可是安远侯府的女婿,她的大姐夫。
瑞王稍有差池,波及到的第一人是宫中的显嫔娘娘,第二人,便是瑞王妃,紧接着就是安远侯府了。
常润之抿了抿唇。
“姑娘。”姚黄迟疑地唤她道:“您和九皇子……”
常润之回过神来看向她。
“您和九皇子的事,是否要禀报太太一声?”
“我与九皇子有什么事?”常润之反问。
姚黄微微张了嘴,有些纳闷儿:“你们……”
“八字还没一撇,着急什么。”常润之好笑地摇摇头:“今日的事,你们俩要把嘴给闭好了,别到处说。尤其是你,魏紫。”
常润之点了魏紫的名:“要让我听到你嚼舌根,有你好看的。”
魏紫忙不迭点头,又忍不住好奇问道:“姑娘,您以后会不会成为皇子妃啊?”
常润之微垂着头沉默。
会不会成为皇子妃?
她哪儿会知道。
随缘吧。
常润之端了茶,让姚黄将屏风开了一扇,也听起了大堂说书台上的热闹。
等到常鸥听够了,温度也开始下降,常润之才带着常鸥回了侯府。
常鸥缠着她,在她院里用了晚膳,又期期艾艾看着她。
常润之笑道:“三姐记得呢,知道去你姨娘那里同你姨娘说说你的事。你且回去吧。”
常鸥这才放了心,猴子一样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