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名力士围了上来,忙不迭的将金锞子扒到地上。

不多时,前厅之中,除了一座银山又多了一座金山。

老胡数了数,对贺六说:“差不多有六百锭金锞子。这些都是五两的小锭,加起来是三千两金子。合三万多两银子!”

贺六在吴府之前,从总督府借了一名笔帖式,帮他记录查检到的财物。

贺六吩咐笔帖式道:“记录在案:前院正客厅,查得白银八万两,黄金三千两。”

笔帖式如实记录。猛然间,贺六转头走到一名锦衣卫力士面前。

“拿出来。”贺六命那力士道。

力士一脸疑惑:“六爷,拿什么?”

“拿什么?自然是拿金子!”贺六怒道。

力士卖起了糊涂:“六爷,什么金子啊?”

贺六沉默不语,只是将手伸入那力士的袍袖里。他的袍袖里,赫然昧藏了两枚金锞子。

老胡在一旁打趣道:“在贺六爷眼皮子地下藏金子?傻后生,你可知道,咱六爷长了个狗鼻子!能闻见金银的味道呢!”

力士跪倒,磕头不已:“六爷饶命,属下吃屎迷了眼,糊涂油脂蒙了心。。。。”

贺六对待锦衣卫中的下级校尉、力士,一向是宽容的很:“得了得了。下回别这么干了。这些银子一丝一毫皆是民脂民膏,你私自留下了,岂不跟那吴良庸一样,变成了搜刮民脂民膏的王八蛋?”

当着总督府笔帖式的面,贺六不能将话挑明:反正这一大宗脏银,锦衣卫的私库要逢百扒一。到年下,上到指挥使下到力士都能分上一份。。。。

老胡对贺六说:“前院客厅的正厅搜完了,南北还各有一个侧厅。要去搜侧厅么?”

贺六道:“不着急。”

他绕着客厅正厅转了一圈。目光停留在客厅正中央挂着的一副硕大的山水画前。

贺六走到山水画前,将画摘下。只见画后面,竟有两个小小的凹陷。每个凹陷中,都有一个铜制把手。

他和老胡每人拽住一个铜把手,向后一拉。“哗啦”。山水画后的墙,竟然一大块木板上面糊着泥粉。

木板被拽到地上,一个硕大的暗格出现在贺六面前。

暗格之中,密密麻麻的摆着五六十柄大小不一的玉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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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六拿起一柄如意看了看,对老胡说:“全都是上好的缅玉!这一格子玉如意,价值不下五万银子!”

力士们上前,小心翼翼的将玉如意拿出来,放到一个大木箱中。

贺六又命那笔帖式道:“记录在案,前院正客厅暗格内查的玉如意五十七柄。”

老胡算了算:“老六,这一个客厅里,就藏了十五六万银子啊!”

贺六笑了笑:“别着急,我闻着这客厅里还有银子的味儿,还没抄干净呢!”

老胡环顾四周:“还没抄干净?不能把?这儿哪还有能藏银的地方?”

贺六并不答话,只是绕着那张落在地上的山水画转了两圈。他俯下身去,将山水画的上下两根画轴抽出。

两根画轴的前端竟然是活的,可以拧开。

贺六拧开画轴,画轴里竟是空心的,全是一卷一卷的钱庄庄票。

力士们清点了清点。两根画轴之中,共藏有三十卷钱庄庄票。每一卷五张。共一百五十张。这些庄票全都是江南四方钱庄开出的,俱是二百两一张。

老胡眼睛都直了:“一副破画的两个画轴里,竟又藏着三万两银子?”

贺六点了点头:“呵,这吴良庸藏银子也是好手段。加起来,这客厅的正厅已经搜出十八九万银子了。洪武爷曾定下规矩,贪污银子超过六十两便要剥皮揎草。呵,幸亏吴大人没活在洪武朝。不然光前厅的藏银就够他剥皮揎草三百回的!”

洪武帝在对待官员贪污的问题上常常法外施刑,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剥皮揎草:即在贪官脖颈处开洞,灌入水银,将人皮完整剥下来,做成袋状,在里面填充稻草后示众。

老胡背起清白箱:“老六,咱们该去偏厅了吧?”

贺六点头:“嗯,搜的差不多的。去偏厅吧。”

可刚走到正厅门口,贺六便收住脚步,转过了身。

老胡问:“怎么,老六,你又闻到了银子的味道?”

贺六笑了笑:“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老胡笑骂道:“你这厮真是牙尖嘴利。你想说我成天在你肚肠里吃你的粪么?”

贺六转头回到客厅。他来到客厅一扇屏风前。

这屏风共有四扇。屏风上是蜀锦刺绣,绣的是梅兰竹菊四友。

老胡问:“这屏风有何稀奇的?”

贺六跟京城端古宅的老掌柜许炎平为师,学了二十年的古玩鉴赏。对于古玩的价值,他是烂熟于心。

他对老胡道:“咱们差点漏了五千两银子!”

老胡问:“你是说,这屏风值五千两?我怎看不出它有什么好?”

贺六道:“如果我没猜错,这是当年蜀汉皇帝刘禅的遗物!刘禅降魏后,司马炎送了他一扇蜀绣屏风,以解他思乡之苦。画的便是这梅兰竹菊。端古斋的许师傅对我说过,这扇蜀绣用的是金丝银线,上的是六宝色。屏框是整块的檀香木雕琢而成的!错不了!你看这落款,相国炎赠。那时司马炎尚未称帝,以相国之身操控大魏。”

老胡道:“我了个乖乖。这位吴大人随便一个摆设竟就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贺六命笔帖式道:“记录在案!前厅查得蜀汉皇帝刘禅遗物——檀香木蜀绣梅兰竹菊四友屏风一件,折银五千两!”

老胡和贺六终于移步去了偏厅。

偏厅与正厅一样,也是遍布暗格、银窖。整整一个上晌,老胡和贺六才查抄完客厅正厅、北偏厅、南偏厅。查得财物共折银四十万两。

这才是吴良庸十二进院落中一进的一半儿。也就是整个吴府的二十四分之一。

吃午饭时,老胡边喝着酒,边对贺六说:“都说两淮盐运使是天下第一肥缺。今天咱总算是见识了!两淮盐运使的官帽,简直就是个聚宝盆啊!前些日子,小阁老严世藩拿这个位子跟你换《百官行录》,看来开的价码还真不低。”

贺六摇头:“越肥的位子,越容易丢了命。吴良庸现在不就是性命难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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