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仁远自参加完宫里的宴会,回到驿馆。沈铁山和挑选出来的一干士兵还没歇息,正在一边聊天一边等他。

“标下参见王爷。”众人一见他进来立马恭迎道。

周仁远微笑着对大家说道“有劳各位久等了,大家请坐。”墨竹早就帮他准备了一杯茶在边上,周仁远抿了一口,清清嗓子道“众位将士都是沈统领亲自挑选的,条件都还具备?”

沈铁山道“按照王爷的吩咐,这些都是我军中识字多的士兵,尤其这位海云峰参军前读过几年私塾,算是我军中的秀才了。”他指着一个三十多岁的面色微黑的汉子。

周仁远问道“海兄弟现在军中任何职啊?”

海云峰出列答道“标下现在卫队任总旗。”

周仁远接着问道“其余兄弟都任何职啊?”

“这些兄弟大都是小旗。”沈铁山回答道。

“这些兄弟都先提一级,军饷按双倍领,铁山记下这些兄弟的姓名归档。”周仁远吩咐道。

大家一听,高兴的窃窃私语,一上来就升了一级,军饷还双倍。他们隐约感到小王爷吩咐他们的事情不太简单。

“大家也许都奇怪,为什么我会给你们如此的待遇?”周仁远沉声道“因为从今天起你们就要脱下军服,在本王京城中开的牙刷行做生意了!”

“什么?脱下军服,改做生意?没有听错吧?”大家惶恐不安道。

“大家不要紧张,你们的军籍还是会保留在桂王府,还是我桂王府的亲兵卫队,但是你们的职责现在改变了。”周仁远给大家解释道“你们现在表面上是在牙刷行做事,但是你们的主要职责就是我离开京城后,向衡州传递京城的消息。也就是说你们现在成了暗探,海总旗,哦不,以后要叫海掌柜,以后所有的行动都要听我的命令行事。”

哦,是这么回事,原来还是王府亲卫啊,大家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海云峰问道“王爷,那我们该从何处着手呢?这牙刷大明都很普遍,虽说我们的主要职责是打探消息,可是我既然当了这掌柜,也不能尽让王爷赔钱不是?”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有的说道“就是,让王爷赔钱我等可担待不起。”

周仁远听了也哈哈一笑,“海掌柜马上就进入角色了嘛!既然我开牙刷铺子当然不会叫它赔钱,墨竹,你去把我用的牙刷拿来。”

墨竹一溜烟跑去取回了周仁远自己用的牙刷,“大家看看,我的牙刷可与现在大明的牙刷有何不同?”

大家看了看,又摸了摸,“咦?这刷子好像更加柔软。”

“对喽。我用的刷子是用猪鬃毛做的,而大明现在用的都是马尾做的,生硬很容易刺伤口腔。而猪鬃毛柔软,更易全面地清洁牙齿,你们说着这生意好不好做?”周仁远笑着问道。

“对啊,现在马尾难取,这猪鬃毛倒是更加容易取得,只要到******那里随便就可以取一大把。”海云峰说道。

“至于你们怎么装修店铺,安排分工你们和沈统领商量着办。我的原则是你们做事要机密,不要引人注意,安全为上。不出三四年等你们回到衡州,你们的品级至少提升三级。你们在衡州的家人,我桂王府会照顾好的,你们放心!”周仁远严肃地说道。

“标下等誓死效忠王爷!”众人凌然道。

周仁远又单独把海云峰留下,“海兄弟,能读《三国演义》吗?”

海云峰点点头“标下能通读此书。”

“来,我教你一套传递消息的密码。”周仁远拿过自己长读的《三国演义》,“你看,这第八页第五列是个曹字,那以后你要表示曹就用零八零五二字,明白了吗?”

海云峰神奇地看着周仁远,叹道“王爷,这样传递消息真是太奇妙了。”

“那当然!”周仁远心想我在后世看过的谍战片都是这么搞的。

“还有,你要买些其他的杂话小说和《三国演义》放在一起。这样可以避免引起别人的怀疑。再者,你最重要的一点是你要注意这支小队的忠诚度,一旦有人有异心,立即—”周仁远做了个杀的动作。

海云峰惊的一身冷汗,“标下遵命。”

“你要知道我并不是好杀之人,但是你们任务艰巨,一个人的叛变会给你们所有人带来危险,明白吗?”周仁远拍了拍海云峰的肩膀说道。

海云峰点点头,“标下明白了。”

“好了,天色已经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还有具体的事宜我们以后再谈。”周仁远说道。

等海云峰离开后,周仁远却没有睡意,他在静静地思索,他要在京城布一张情报网,但现在自己的情报组织还在筹划阶段,京城里消息一手的资料都在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手里,锦衣卫现在有童海川在,看他今日请自己喝酒并透露消息来看,拉拢他不成问题。关键是这五城兵马司没有搭上关系,将来一旦京师不保,怎样才能把崇祯一家老小救出城去,没有五城兵马司的帮助很是困难。

对了,周仁远眼睛一亮,御林军的刘武廷和陆海峰倒是和自己熟悉,他们俩属于京防营,京防营应该和五城兵马司攀的上关系,看来自己得找时间请刘武廷和陆海峰吃顿酒了!

第二天早晨,周仁远吃过早点,对墨竹说道“墨竹,你跟我出去一趟。”

墨竹叫苦道“王爷,您自从回京就整天忙着忙那,一刻也不得闲!这一大早,又要去哪里啊?”

周仁远不觉一股无名火,骂道“你这小厮年纪轻轻就这般怕吃苦,将来怎么成才?再说都是我在忙,你只是在一旁伺候,你休息的时间都比我多,还在这叫屈?还不去备马?”

墨竹委屈道“不是小的怕苦,我是担心王爷您的身子!”

周仁远一听心里便消了气,笑道“得!得!是我的不是!我这几天压力大,你别见怪!时不待我啊!”

两人出门时,周仁远问门房,“请问吴襄吴老军门的宅邸在哪里?”

门房一听,说道“哦,王爷是说山海关总兵吴三桂将军家的吴老爷啊,他们家在这条街走到头,然后连续两个左拐,就能看见吴府了。”

周仁远道了声谢便和墨竹上马朝吴府方向骑去。

墨竹暧昧地笑道“原来王爷今日是要去会佳人去了。”

周仁远脸上一红,骂道“休得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臭嘴。”

墨竹吓得马鞭一扬,冲向前头去了。

两人骑了小半个时辰,才看到吴府。

墨竹下马,敲了敲门道“大明永明王爷前来拜访吴老军门,里面的人还不出来迎接?”

不一会儿,大门打开,一个身穿便服的清瘦的六旬老翁领着两个年轻人急急忙忙出来,躬身拜倒在地说道“老臣吴襄拜见王爷,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

周仁远下马一把扶起吴襄,笑道“本王不请自来,打扰吴老军门了。”

“这是犬子吴三凤和吴三辅!”吴襄介绍道。

“见过王爷。”吴三凤和吴三辅施礼道。

“原来是三凤兄和三辅兄,果然是青年才俊,不必多礼。”周仁远道。

吴襄领着周仁远两人进入吴府,心里嘀咕道“这永明王今日来难道是为三桂的小妾陈圆圆?”

想起陈圆圆,吴襄便气不打一处来,自上次自己的偏房儿媳从苏州探亲回来,护送的士兵就风言风语说少将军的如夫人和永明王爷在一起唱曲聊天,说永明王看上了如夫人。

今天永明王前来不会是直接要人来的吧?

仆人上了茶,周仁远歉意道“吴老军门,本王今日叨扰,有几件事想请教一下。”

吴襄一听周仁远是来请教事情的,心里的紧张放下一半,“还请王爷询问?”

“老军门,想当年您跟随袁崇焕袁督师驻守辽东,和鞑子激战无数,想必对那鞑子的战力十分了解,可否叙说一下?”周仁远问道。

吴襄一听到袁崇焕三字不禁眼睛一红,缓缓说道“想当年老夫随袁督师驻守辽东,炸死了奴酋努尔哈赤,打的皇太极再也不敢犯我辽东。可惜袁督师最后冤死,我大明再无宁日矣!”说道此处,吴三凤和吴三辅一惊,连忙提醒道“父亲大人!“

吴襄明白了,擦擦眼泪道“老臣失言了,还请王爷恕罪!”

因为此时还是崇祯朝,还没给袁崇焕平反。

周仁远不介意道“没有关系!吴老军门请继续说。”

“说正题,那鞑子善于骑射,纵马如飞,说到底就是个快字,都说我大明军力弱,不善野战,那都是片面之词。想我关宁铁骑与鞑子骑兵想必丝毫不弱下风,还有那火器,鞑子最怕的就是我大明的火器,只要我大明善用那火器,如能再建立一支战力凶悍的骑兵,那打败鞑子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可惜,听说孔有德,尚可喜之辈投降鞑子带去了不少火器和工匠,大明在火器这方面的优势也逐渐失去了。”吴襄叹道。

“吴老军门说的有道理。”周仁远点点头道,“小王还有件事请问吴老军门,对此次鞑子兵犯宣大,朝廷派卢象升卢总督和高起潜高公公做监军领兵去抵御鞑子有何看法?”

吴襄说道“卢总督文武双全,熟读兵法,老朽对他倒是很放心,不过这高公公么?”说道这里吴襄哼地一声,“不瞒王爷,我平日里也知道些朝廷之事,这高公公被推崇为知军事,依老臣看那公公实为赵括之流,我看此次出征十有八九事要坏在他身上。”

“老军门果然一语中的,见解不凡。小王佩服!”周仁远击掌道,“不瞒老军门,小王紫昨日抵京便向皇上建议由本王前去取代高公公,但皇上似有顾虑,没做决断。小王心内如焚,只好找老军门求援了!”

“什么?王爷要请求带兵?”吴襄惊讶道,“可王爷是藩王身份,朝廷体制怎能容许王爷带兵?皇上不会同意的。”

“就是这么个理!”周仁远无奈道,“但事态紧急,小王想请吴老军门出马前去支援卢总督,不知吴老军门可还有雄心?”

“什么?叫老臣带兵支援卢总督?”吴襄一阵惊讶,想想自己已致仕多年,但是自己最怀念还是跟随袁督师时的戎马生涯,沉思片刻道“不瞒王爷,老臣已致仕多年,雄心早已被磨灭的差不多了,再说现在这京城哪里还有多余的军队?”

“军队不成问题,小王手上就有!”周仁远答道。

“王爷是说你从衡州带来的两千亲卫?”吴襄问道。

“还有我从福建带来的两千水师。”周仁远回道。

“水师有和用处?那宣大没有河流,水师又进不去。”吴襄奇道。

“水师宣大是进不去,但可以去打鞑子占领的觉华岛嘛!”周仁远笑道。

吴襄眼睛越来越亮,佩服道“王爷眼光果然不凡,老臣佩服。不过听王爷的意思,就算老臣愿意带兵出征,王爷您也是要非去不可的喽!不过,出征总的要朝廷同意的吧。”

“放心,只要吴老军门愿意出征,事情由小王来办,不过还得劳烦老军门到时准备在皇上面前的说辞。”周仁远胸有成竹的说道。

“那老臣就等王爷的好消息,为了大明,老臣这把老骨头就再出征一次。”吴襄激动道。

“对了,老军门,我那义妹可曾回家?”周仁远问道。

“什么?王爷的义妹?不知是哪位郡主?什么回家?老臣糊涂了。”吴襄三人听的摸不着头脑。

周仁远歉意地说道“都怪小王没说明白,我那妹妹就是吴三桂总兵的如夫人陈圆圆。”

“啊?小儿的如夫人陈氏是王爷的义妹?”吴襄三人嘴巴张的可以吞下鸡蛋。“快,快请陈氏出来。”吴襄对门外的婢女喊道。

陈圆圆正在后院房里绣花,听的自己公公有请,心里奇怪。便整理整理衣裳来到前厅,一看到周仁远熟悉的脸庞,顿时惊喜道“兄长,你怎么来了?几时到京城的?”

周仁远笑道“妹子,我昨日才到的京城。这不今日里找吴老军门有些事情,顺便来看看你。”

吴襄三人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翻江倒海,这陈氏极受二儿子吴三桂的宠爱,所以平日里大家也不把她当做偏方对待,今日又是永明王的义妹,身份又高上一筹,这往后还不得把她供起来?

吴襄知趣道“王爷,你们兄妹多日未见,想必有话要谈,老臣等退下了!”

周仁远点点头,“多承老军门美意!”

陈圆圆脸倒是一红,有些羞色。

“兄长,你此次在京城能住几日?”陈圆圆开口问道。

周仁远叹口气道“恐怕住不了几日,就要走了!”

“什么?住不了几日?”陈圆圆急道,“听说皇上不是很信任你吗?你不请求皇上在这京城多呆些日子,妹子也好时常见见你。”

“国事艰难,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我是闲不下来的喽。”周仁远无奈道。

“听兄长的话和我那夫婿一个腔调,总说大丈夫当以国为先,这不都有俩仨年没回过家了!”陈圆圆埋怨道。

“哦?你是说吴总兵也经常这么说?看来我和他有很多共同之处嘛!”周仁远笑道。

“你们那--”陈圆圆叹口气,“对了,今日中午兄长就在这里用膳吧,小妹也好尽尽地主之谊!”

“不啦---”周仁远摇摇头,“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说不定随时皇上便会找我,我得在驿馆随时候命。”

陈圆圆满脸失望之色,幽幽说道“那兄长还能来看我吗?”

“一定会的,我离京之前会再来看你。”周仁远有些不忍道“妹子,你要保重!”

“兄长,你也要保重!”陈圆圆突然上前握住了周仁远的手,相对无言,唯有泪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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