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的密旨中吩咐多尔衮在此次议和中,可以对这明国狮子大开口,一是叫要求明国承认大清立国,双方以后就是兄弟之邦,不再承认建州女真是明国的藩属。二是要求明军退出锦州和宁远,满清和明国双方以山海关外五十里为国境,三是要求明国每年输送给满清黄金千两,白银二十万两,精铁二十万斤。四是如果明国答应以上条件,满清可出兵五万帮助明国剿灭流贼。

这些要求皇太极知道明国是不会答应的,但是他就是看中了明朝现在内乱的软肋,他同时已经暗中命令济尔哈朗的镶蓝旗和多铎的镶白旗两万精兵一旦议和不成便进攻锦州,捉住周仁远以报岳托身死之仇。令皇太极更加高兴的是没想到明国太子朱慈烺竟然也来了,那可真是天上掉馅饼,如果此次再能把这明国太子抓住,到时候明国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这份计划就是皇太极和范文程设计的阴谋,直到明国同意议和,豪格和多尔衮出发后才向其他文武大臣公开。没想到反对的竟然是朝中的满族众臣,像手握军权的阿济格,扬古利,文臣有议政大臣索尼,劳萨,他们觉得议和就是议和,不能打着议和的幌子进行实为进攻的目的,这叫以后天下人怎么看待满清国,就连丧子之痛的礼亲王代善也不发一言表示支持皇太极的计划。

反而支持这一计划都是投降满清的汉族官员,范文程就不必说了,被满清封为恭顺王孔有德,怀顺王耿仲明,智顺王尚可喜等一干汉官都对皇太极的计划表示了大力的支持。这令皇太极对汉官的亲近之心又增加了几分,“还是汉人懂的这兵不厌诈的道理,我满族众臣只懂得打打杀杀,不堪大用啊!”皇太极心里叹道。最后在皇太极的强力命令下,这份计划才算通过了。

而被蒙在鼓里的豪格直到多尔衮接到皇太极的密旨递给他看,才知道派自己来议和只是当个傀儡,失望之余叹气道“吾父当吾为木偶耶?”

多尔衮听了眼神一动,默默把豪格的话记在心里,冷笑着回到了大帐,心里狂笑道“好侄儿,你是送给叔父我一桩大礼啊!哈哈--”

两日后,周仁远和朱慈烺的议和队伍来到凌河镇,祖大寿为防意外,亲自带了两千骑兵驻扎在距凌河镇不到十里的地方。

“大明太子殿下,永明王殿下到!”沈铁山穿着一身盔甲喊道,他心里也很紧张,自己作为永明王的亲卫统领可不敢离开周仁远半步。

墨竹也是一副亲兵打扮,时刻警戒着对面大帐周围的鞑子兵,他有些后悔来这辽东,虽说已经是开春时节,可这里的天气还是冷的要命,自己晚上睡觉经常被冻醒。

这时,大帐里出来全是穿着重甲的十几个辫子军,看来是鞑子首脑的亲卫。后面紧接着出来两个衣着华贵的年轻鞑子,一个身穿明黄色衣服的年轻鞑子抱拳说道“大清议和特使太子豪格,廉亲王多尔衮欢迎大明太子殿下,永明王殿下。”

朱慈烺和周仁远也抱拳说道“大明议和特使太子朱慈烺,永明王朱由榔也欢迎二位殿下。”

四人来到议和的大帐里,两边的亲卫都一字排开,互相不服气地盯着对方,火花四溅。

多尔衮大度地笑道“这帮狼崽子,怎么还在此斗气?都下去吧,别在这里碍眼。”

周仁远也挥挥手示意沈铁山他们也离开,两边亲卫都瞪了下眼睛才走到帐外围住大帐警戒。

“二位殿下从未到过这塞外吧?”豪格开口问道。

朱慈烺看这豪格风流倜傥,面色白净,彬彬有礼,不像人们常说的哪种野蛮人的蛮横之态,不是风度笑着答道“我从小在深宫长大,但总是向往这辽东的黑土地,听说这里的大雪有鹅毛般大小,不知是真是假?”

豪格笑道“太子久居深宫,这辽东的大雪对于文人雅士说起来是桩雅事,可是对这辽东的百姓来说其实是桩灾难。”

朱慈烺脸色一红,以为豪格是讥讽他不暗民情,只知风花雪月,心下微怒,坦然说道“是啊,本太子确实不知这大雪对于百姓来说是桩灾难。所以我经常和永明王巡视四方,永明王经常对我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要想收拾这大明山河,得一步步从脚下做起。”

“呃?永明王爷喜欢游历?”多尔衮看着周仁远这个战场上的对手问道。

周仁远笑道“亲王殿下,我大明地大物博,幅员辽阔,本王只是觉得要想了解这世上的百态,必须像那苦行僧般修行,我大明正德年间出了位圣贤王夫之,提出要‘知行合一’。小王不才,就是在试着证明这‘知行合一’能否平定这天下?”

多尔衮大奇道“你们明国的士大夫不都是推崇儒学吗?实不相瞒,我们的太子豪格的老师便是你们汉人,讲授的都是儒学之道。”

周仁远笑了一笑,接着说道“儒学末技耳,不足道哉!”

豪格听了心里痒痒道“豪格愿闻其详!”

周仁远戏谑道“豪格太子难道要拜小王为师不成?”

豪格脸色微红,他第一次听人看不起儒学,好奇之心大起,嘀咕道“只要永明王愿意为我解惑,拜师也不无不可?”

多尔衮咳嗽一声,打岔道“豪格太子对学问的渴求是我大清第一人,但他是我大清太子,虽然听说永明王学究天人,但永明王拜师一说说笑了!”

豪格脸色一变,知道多尔衮在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过他看周仁远年纪比自己还轻,怎么细作回报说他文武双全,还是为词曲大家,忍不住问道“听说永明王爷有三国曹植七步成诗之能,不知是真是假?”

一旁的朱慈烺深怕周仁远失了颜面,有损国威,插嘴自豪地说道“那是当然,我四叔的学问那都是大儒都比不上的,词曲更是开创先河!”

豪格更加急不可耐,恳求道“虽然我们是来议和,但是豪格冒昧,能否请永明王作诗一首?”

这时,天空下起雪来,周仁远站起身来,对着帐外说道“既然豪格太子相邀,小王岂有拒绝之理。好吧,就以此景为题。”

多尔衮不满地看了看豪格,这是来议和的,不是文人相会。附庸风雅的时候。

只听周仁远缓声吟道“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好大的气魄。”豪格和多尔衮大惊道。这永明王连唐宗宋祖,成吉思汗都不放在眼里,他心中的雄心到底哪里才是尽头?多尔衮杀机顿起,这永明王根本留不得,只要他存活一日,对大清就是重大的威胁。

周仁远觉察到了多尔衮的敌意,一手拉着朱慈烺,一手拉着豪格,大笑说道“虽然此次是议和,但以后两位太子殿下要多加交谈,多加亲近,多为大明和清国两国百姓着想,希望此次议和能够成功,面的两国百姓再受这战乱之苦才是。”

豪格还沉静在《沁园春.雪》的意境中,懵懵懂懂被周仁远拉着出了帐外,周仁远对着沈铁山使了个眼色,沈铁山当即领了亲卫把他们保护起来。多尔衮在身后大为焦急,没想到这永明王如此机警,豪格还在他手里,只得追出来高声叫道“太子和本王送送大明二位殿下。”

周仁远放开了豪格,骑上马道“今日只是大家彼此见上一面,议和的事情改日再谈。就不劳二位远送了!”

这时朱慈烺也觉察出不对,被沈铁山推上马背后,抱拳道“告辞!”

多尔衮和豪格看着周仁远一行纵马飞奔而去,多尔衮叹道“这大明的永明王相当不简单,此人不除,我大清永无宁日矣!”

豪格却对周仁远大起爱才之心,说道“十四叔,难道我们不能招揽这永明王来我大清?”

多尔衮嗤笑道“我大清可以招揽大明所有的将官,但是唯独这永明王不行,太子可别忘了这大明是他朱家的天下?再说你看他那首诗显出来的胸襟,可曾把我大清放在眼里?别费心思啦!还是禀报皇上准备动手吧!”

周仁远和朱慈烺快马飞奔,一路不曾停歇,知道和祖大寿的骑兵汇合才停了下来。周仁远不是不紧张,里面的汗衫都湿透了。今日里要不是自己见机的快,恐怕很难出得了凌河镇。

祖大寿见周仁远和朱慈烺脸色不好,知道事情不妙,不敢多问,护送着他们回到了锦州城。

总兵府里等待的丘民仰,曹文诏,曹变蛟,郑成功等人见他们返回后,都纷纷急忙问道“太子,王爷,怎么样了?鞑子可是真心议和?”

周仁远默不作声地不理众人直接进入了后院,朱慈烺却一摔马鞭,骂道“议和个屁,这鞑子狼子野心,要不是四叔机警,本太子和我四叔就回不来了!”

“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众人大惊道。

朱慈烺绕绕头道,“其实我也不大清楚,只是在议和大帐内,四叔突然一手夹着我一手夹着鞑子豪格出了帐外,说什么改日再议,便一路飞奔回来,没有半点言语。我就是觉得不大对。”

众人都知晓周仁远深谋远虑,他见机不对,飞奔回来那就说明一定有问题。

周仁远坐在屋里,生着闷气。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皇太极,今日多尔衮眼里浓浓杀机让他断定,满清的议和不是真心议和,自己的判断上出了错误,他苦苦思虑着这皇太极接来的安排会是怎样?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个危机?

祖大寿和众人在大厅里枯等着,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这时,祖大乐领着一个满身血迹的士兵跑进来,大喊道“大哥,探子回来了,有紧急军情禀报。”

厅里众人见到如此情形,心里都震惊道“看来事情朝着最危险的方向发展了。”

祖大寿大声说道“有何军情,快快回报上来。”

那满身血迹的士兵喘气道“小的和五名兄弟渡过大凌河,在大凌河五十里外,发现鞑子大队骑兵的营帐,估计不下两万人。其他兄弟都被鞑子的游骑所杀,只有小的孤身一人逃了回来。”

“什么?”众人心中大骇,两万骑兵,这可真是危险之急,要是鞑子前来进攻,这锦州城可难保了。

祖大寿大叫道“还不快请永明王前来议事?”

朱慈烺也顾不得许多,急忙亲自跑到后院来到周仁远的房间,说道“四叔,快来前厅议事,有鞑子军情!”

周仁远连忙来到前厅,大家把目前的形势向他说了一遍。周仁远定下心神,思虑片刻道“本王现在已完全明白了鞑子的意图,议和是假,鞑子想以太子和我为饵,必定会进攻锦州。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马上护送太子返回山海关,然后回京师。”

众人点头称是,朱慈烺急道“那四叔你呢?”

周仁远说道“鞑子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皇太极想要以我和太子为饵,我就在锦州当这个饵。”

“怎么?王爷有何妙计?”曹文昭问道。

“皇太极想借此议和围困锦州捉住太子和我,一旦太子和我都离开锦州,必定为天下人耻笑。只有我留下继续这议和,双方必定不会撕破这脸皮,好为大军来援争取时间。左都督,你这锦州可以自保多少时间?”

祖大寿道“如果只是那两万鞑子,末将保这锦州城三到五个月还是不成问题的。但是时间如果一场,末将怕这城里的粮草供应不上。”

“很好。”周仁远点头道,“现在飞鸽传书给京师请大军来援,另外曹总兵和邱巡抚请立即返回宁远,准备备战,鞑子是不会只打锦州,宁远也是目标之一。郑少将军,你也马上返回宁远,指挥水师在这渤海湾策应,不知你的粮草可维持多少时日?”

郑成功道“末将上次在鞑子那里劫掠颇多,维持和三五个月不成问题。”

周仁远说道“此次鞑子对这锦州城和宁远势在必得,如果万一锦州和宁远不保,还望各位将军能突围出来向这渤海湾靠近,郑将军的水师会在那里接应。”

众人心中一凛,纷纷感动道“王爷先虑败,后虑胜,颇有大将之风,末将等领命!”

众人回去纷纷收拾准备回程,朱慈烺来到周仁远的房间外,听到周仁远正和墨竹说话,只听周仁远说道“墨竹,你还是和太子一起回京吧!”

墨竹不愿道“小王爷,我不愿回去,我就愿意跟着你!”

周仁远骂道“你又不肯听话不是?这次战事凶险,连我都没把握是否能全然身退,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在这里太危险了!”

墨竹哭道“上次小王爷出征,就没带上我,这次我不在你身边,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回去面对老王爷,王妃,还有王小姐,就算是死,我也要和小王爷死在一块。再说我一直没中断沈统领教的剑术,我也可以上阵杀敌。”

周仁远摸了摸墨竹的头,“你真的不后悔!”

墨竹坚定地答道“我不后悔!”

“好吧,那你就留下吧,不过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周仁远长叹一声道。

墨竹破涕为笑道“末将领命!”

朱慈烺心中也想留下来御敌,但是知道自己的身份自己的父皇和这辽东诸将是不容许自己留下来的。敲门进入了周仁远的房间,红着眼睛道“四叔,慈烺是来辞行的,不知四叔可还有何交待与我?”

周仁远拿出一份奏折,说道“这是我刚写的请罪折子,此次议和是我判断失误,请太子代为转交皇上。”

朱慈烺连忙摆手道“不,不!这次议和都是鞑子使的圈套,与四叔有何干系?再说还是父皇和朝廷众臣任命你为议和副使,四叔就更不应该担什么罪责了。”

周仁远笑笑摇头道“其实皇上同意议和愿意议和多多少少也受了我的影响,我多少还是要担些责任的,你还是代我交给皇上吧。”

朱慈烺无奈接过周仁远的请罪折子,继续问道“还有其他吗?”

周仁远思索片刻道“我最担心的是这次朝廷会派哪些援军来辽东,我大明军队不善与鞑子野战,如果能把我留在京师的两千骑兵和天雄军的贺人龙部能调来那方可与鞑子一搏。还有无论如何请太子在皇上面前进言,还是由我来当这个监军。”

朱慈烺坚定道“慈烺回京后定不负四叔所托,一定向父皇进言。”

周仁远突然摸了摸朱慈烺的头道“慈烺,虽然你我是叔侄.但在四叔的心里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弟子,兄弟,如果万一我在这辽东有所不测,希望你能劝说皇上,能够迁都到南京,就算皇上不同意,你也要想方设法,带着你的兄弟姐妹到衡州桂王府,那里才是安全之地。”

朱慈烺跪倒在地,哭道“四叔对慈烺的疼爱之心,慈烺永生不忘,还望四叔能安全回京,继续保我大明江山!”

周仁远也流下泪来,扶起朱慈烺笑道“也许我这番话言之过早,我会活着回去的。太子一路保重!”

朱慈烺,丘民仰,曹文诏,曹变蛟和郑成功一行在茫茫大雪之中离开了锦州城,朱慈烺回头看着锦州城被大雪覆盖,心里祈求道“四叔,你可得安全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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