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小的已经打听到了,圣人得过了正月十五才开封上朝。”
京城林府林煜正在听下人回禀消息。
自见过康亲王之后,林煜就派人注意宫中的消息。
林家曾袭五代列侯,经数代人的心血,培养的人脉自然是不少。林煜是林如海的嫡长子,林煜进京林如海自然有将一部份的人脉交到林煜手中。因为有这些人脉,林煜才敢让人打听宫中的消息。
得知圣人开封上朝的时间,林煜眉宇间的焦虑并没有减少,反而皱起了眉头。只不过他心中忧虑自然不能与人说,敛了心思继续吩咐下人。
“知道了。派人继续盯着,一有消息立即回来禀报。”
“是,少爷。”
等下人离开后,书房内只剩林煜一人,方才展开的眉宇又皱了起来了,心中忧虑不已。
“希望娘的话依旧准,这回依旧不会有错。”
林煜悄声祈祷。
事情不是他能掌控的,他如今能做的只有等待消息。
好不容易熬到了正月十五,林煜心不在焉和陪甄老爷父子逛夜看了花灯,当晚回来他甚至一整夜都没睡着,天还没亮就起来到书房等消息了。
而就在林煜隔壁院中的甄老爷父子根本不知林煜心中忧虑,依旧呼呼大睡。
林煜一直在书房坐等,直到甄老爷父子起来之后用早膳时他才从书房出来了。怕被甄老爷父子看出来了,林煜故作若无其事,和往常一样。只是用完早膳后又借口温书去了收房继续等。
“大哥可真是太勤奋了,这用吃饭又去看书,姑母明明说过用完膳最好休息一会再看书的。”
安儿看着林煜离开的背影嘀咕,甄老爷听儿子嘀咕叹息一声。
“你大哥心里有事,想来是压力太大了。”
林煜自以为伪装得好,却不知甄老爷父子都看出了他心不在焉。毕竟是亲近之人,只要稍有变化便会被发现。当然这也是因为林煜太年轻定力不够。
虽过了年,但是今年立春晚,所以京城内依旧冰冷冻人,天亮得晚,太阳升起也晚。林煜无心读书,坐看屋外太阳高升,在他着急的等待中,派出去的下人飞奔回来了。
“少爷,有消息了。”
林煜唰一下站了起来。
“说,什么消息?”
“今早大朝,圣人当廷宣诏退位,禅位给四皇子康亲王。”
终于得到确切的消息,林煜跌坐在椅子上长长松了口气。
“少爷,还要继续打探吗?”
“不用了,将人都收回来了。”
“是,少爷。”
等下人出去之后,林煜整个人放松下来,脸上露出了笑容
终于尘埃落定了。娘猜的果然没错。他和娘赌对了。只要新帝是四皇子,那林家就能保住了。
将姜宛茵准备的册子交给康亲王以求得康亲王允诺保住林家,这是姜宛茵与林煜所说的第二件事。如今林煜算是圆满完成了。
圣人退位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开,远在扬州的林如海也很快得知了消息。
知道这消息之后,林如海从衙门回来没像往常一样先去看小儿子,而是一反往常直接去了书房一直坐到天黑。
已经出了月子的姜宛茵准备了下晚膳和林黛玉一起等着林如海来用膳,久等不见林如海来了,姜宛茵不禁担心下。林黛玉这聪慧敏感的孩子也一样。
“娘,爹爹怎么还没来?”
“你爹公务忙,怕是还在处理公文呢,娘叫人去看看,咱们先等等。”
姜宛茵派人去前院,在没等多久林如海就来了。
“等久了吧,看了两本公文都忘了时辰。玉儿饿了吧,用膳吧。”
林如海笑着说,姜宛茵看了他一眼。一家三口用了温馨的晚饭,等到晚上只剩夫妻俩时姜宛茵才迫不及待地林如海。
“老爷,是不是京城那有消息?”
若不是大事,林如海绝不可能忘了看儿子的。想到大事,姜宛茵立即就想到她一直挂心的京城的事。
“今天刚收到消息,圣人已经宣诏退位禅位于四皇子。”
林如海神情凝重。
担心的果然还是来了。
知道圣人禅位于四皇子姜宛茵心里松了口气,她赌对了。只是接下来看着林如海又担心起来。
“那现在你怎么办?”
“一旦圣人禅位,巡盐御史的位置就变得棘手,你也比以往更加危险了。”
一旦圣人禅位,等新帝登基新帝必会盯着这巡盐御史的位置,这是其一。其二,圣人退位之后对林如海的保护必将削弱,林如海这些挡了太多人的路,断了太多人的钱路;而这些人背后可大多都是有主子的,林如海挡了别人的路,如今只怕会招来别人报复。
“如今也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林如海如今也是千丝万缕毫无头绪。
“煜儿参加春闱之后我会让他考庶吉士,让他留在京中。你将家里煜儿能用得上东西收拾整理一些,等开春冰化了派人送到京城。煜儿也大了,等入了职总要有些人情来往,你给他多准备些。”
姜宛茵听林如海这番话,也不觉心情凝重起来。
她看出来,林如海这是知道自己前路未卜开始为儿子为林家想后路了。姜宛茵自己也觉得有必要为将来的日子铺路了。
“我知道了,我会安排的。只是……”
“只是圣人要禅位了,今年的春闱还能如期进行吗?”
“这科举乃是国之大事,圣人是不会轻易改变春闱的考试时间的。再则如今春闱在即,全国举子都已经齐聚京城,贸然改变或停止春闱会引起举子不满造成混乱和暴动。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能随意改变或停止春闱的。”
这一点林如海很肯定。
“可若圣人禅位于新帝,如此新旧交替之际,煜儿参加今年的春闱会不会……”
姜宛茵担心的更多了。
这老圣人退位新圣人登基,这就意味着权力交替,可老圣人真的愿意放权吗?若是老圣人不愿意放权,那就意味着新圣人登基之后遵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那就是与老圣人争夺政权。
新圣人登基后的第一届春闱那就是恩科,姜宛茵担心林煜参加恩科春闱科举入仕会成为老圣人和新圣人争夺政权的炮灰。林如海是老圣人的心腹,新圣人若是要与老圣人争夺政权首先要对付的就是林如海这些老圣人的心腹重臣。尤其是林如海,掌管着老圣人及大半个大景朝的钱袋子;姜宛茵担心林如海会成为新圣人被下手的第一批人。
而林煜是林如海的儿子,林如海远在江南一时半会想对林如海下手不易,但林煜就在京城,若是他们朝林煜下手。
想到这姜宛茵忧心忡忡。
“老爷,要不咱们让煜儿不要参加今年的春闱了,让煜儿回来了吧。”
“只怕不成。”
林如海皱着眉头,亦是忧虑。
“为什么?咱们不考也不行吗?”
“煜儿进京之事圣人那早已知道,巡盐御史这官职盯着的人太多,煜儿进京参加春闱,京中那些皇子必是都知道,若是此时煜儿突然不考了,这岂不是说咱们对新君不满;所以不考绝对是不行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可怎么办?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让煜儿进京。”
姜宛茵现在心里后悔死了,她预料不足,早知如此她是绝对不会让儿子进京的。
“事情还没那么严重,你别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呢。”
姜宛茵心里着急了啊。
“你听我说,正是因为煜儿是我儿子,不管老圣人还是新帝都不会让煜儿出事的。若是煜儿出事,新帝必会遭老圣人怀疑,而老圣人也会因此让其他重臣心寒,所以不管是新帝还是老圣人都不会让煜儿出事的。”
“真是如此吗?”
“你放心,不会有错的。再则我已经安排了不少人保护煜儿,煜儿不会有事的。”
其实林如海心里也不肯定,只是他只能如此安抚妻子。
虽然姜宛茵心里还是担忧,只不过此时再多说也无用,林如海怕是没有办法了。姜宛茵想了想又说道:
“老爷,你什么给煜儿去信告诉我一声,我也有话要和煜儿说。”
“你再跟玉儿也说一声,她前儿还说要给她哥哥写信呢。信写好了交给林管家,回头我让林管家派人送去京城。”
“可是要准备贺礼,与贺礼一起送过去。”
“新帝登基,贺礼是必须。这事你不操心,我来安排。”
新帝登基贺礼乃重中之重,需小心再谨慎,交给任何人他都不放心。姜宛茵也知道这事重要,她也不揽事。
原本得知圣人禅位的消息才放松天缓缓筋的林煜接到林如海和姜宛茵的信,不得不再次悬梁刺股读书。
因为他进京之前姜宛茵叮嘱她的第三件事就是若是老圣人禅位新帝登基,姜宛茵让他不要参加春闱,以免成为老圣人和新帝争夺政权的炮灰。
可现在事情有变,林如海和姜宛茵都来信叮嘱他要参加春闱,姜宛茵的信更是详细。姜宛茵的信有明暗两封信,明着的那封是和林如海信一起的,暗信却是藏在姜宛茵给林煜做的新衣袍中。
姜宛茵正是在暗信中将猜测与原因详细告诉了林煜,所以林煜才悬梁刺股发奋读书。
当然悬梁刺股读书的可不止他一个人。
当然关注他的也不止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