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秦裴坐在房顶上吹风。他能听到屋里面传来宋安然的歌声,哼着不知名的歌曲,她的快乐连他都能感受到。

秦裴举起自己的右手,大拇指上还有没擦拭干净的印泥痕迹。他竟然没能挣脱开宋安然的双手,竟然让宋安然按了了拇指印?这不是真的!

只要一想起那一幕,秦裴就有撞墙的冲动。他可是来去无声的秦裴,他怎么可以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女子算计。难道是他在做梦?

“甜蜜蜜,

你笑得多甜蜜

……”

这是什么歌?他怎么从来没听过。宋安然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她这会一定很得意吧。他都能描绘出宋安然一张得意的脸,眉梢眼角都充斥着嘚瑟劲。白捡了他这么一个人武力值上天的人,替她罩着京城所有的生意,这笔买卖果然划算。

难怪先贤有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又言男女授受不亲。他只是不小心钻了一个姑娘的卧房,结果就将自己廉价出卖了。

秦裴很懊恼,他可真蠢。这要是传扬出去,他还有脸混吗?

所以他决定对于今晚的事情守口如瓶。打死他也不会吐露一个字。

“甜蜜蜜……”

该死的,他又听到了宋安然歌声里面的欢喜劲。他不能再留下来。于是秦裴果断的飞奔离去,下定决心再也不会在半夜钻姑娘家的卧房,尤其是宋安然的卧房。他怕再钻一次,自己这一百多斤不够卖。

宋安然小心翼翼地收起盖了秦裴拇指印的白纸。这可是秦裴答应罩着她的生意的凭证。、

收好白纸,宋安然得意一笑。和本姑娘斗,本姑娘就让你见识什么叫做商人本色。总有一天,她会挖出秦裴身上所有的秘密,将秦裴从里到外解剖一片。看他还敢不敢仗着武功高强,半夜钻她的卧房。

如果秦裴胆敢再钻她的卧房,宋安然发誓,她一定会让秦裴输到底裤都不剩,一定。

夜已深,宋子期还在卧房里奋笔疾书。

房门被敲响,宋子期头也不抬,“进来。”

崔四进入卧房,又顺手关上房门,“见过宋世叔。”

宋子期放下手中的笔,看着眼前的崔四,心头有无限感慨,“这些年你还好吧。在这里习不习惯?”

“多谢宋世叔关心,我很好。”崔四犹犹豫豫的,“宋世叔,我想问问我家人他们还好吗?”

宋安然叹了一口气,“你祖父已经于前年过世,你祖母早在流放途中病逝。至于你父母姐妹,我暗中安排人照顾他们,希望他们能够撑到新君即位,大赦天下那一天。”

“真有那一天吗?宋世叔,我们真的能等到那一天吗?我听说永和帝不喜欢太子,万一太子不能登上大位,那如何是好?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崔家彻底没了希望?”

宋子期板着脸说道,“皇上虽然不喜欢太子,可是从来没说过要废太子。所以你就别杞人忧天。”

“宋世叔教训的是,是我杞人忧天。宋世叔,我大哥,二哥他们还好吗?他们在盐场,是不是已经……”崔四不敢继续问下去。

宋子期再次叹气,“去年年底的时候,我有派人去盐场看过。你大哥因为劳累过度,已经于三年前去世。至于你二哥,我已经让人使了银子,希望能够改善他的处境。”

崔四悲从中来,却不敢哭出声。他小声问道:“宋世叔,我该怎么做?”

“等,等到大赦天下那一天。等到有人替你们崔家翻案那一天。”

崔四愣住,他望着北边,皇宫方向,他还能等到那一天吗?已经等了十年,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等下去。

……

唐王府内。

萧瑾正在和唐王面对面的说话。

萧瑾的态度有些漫不经心,尽管他内心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王爷这么晚了,叫我过来究竟有什么事?”

唐王哈哈一笑,“本王今日见了宋姑娘一面。”

萧瑾心头一紧,面上却显得很无所谓,“王爷见她做什么?莫非王爷真看上她了?”

唐王呵呵笑着,“你都这么大了,婚事还没着落,你说本王能不操心吗?”

萧瑾撇嘴,“就算真要娶,我也不会娶姓宋的。”

“所以本王打算让她做你的侧室。”

萧瑾蹙眉,“不要。要娶侧室王爷自己娶吧。”萧瑾一脸嫌弃,“王爷要是没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站住。”唐王收起笑容,显得极有威严,“说说看吧,你到底想娶谁?”

萧瑾嘿嘿一笑,“我想娶颜飞飞,王爷能帮我达成心愿吗?”

唐王大皱眉头,“颜飞飞有什么好?那姑娘太蠢,不适合你。”

“可是我喜欢颜飞飞,你看她家世好,容貌好,性子爽快直接,同她在一起人也轻松。王爷既然这么操心我的婚事,不如就成全我。”

“晋国公的女儿不适合你。”唐王就只有这一个回答,秒杀萧瑾提出来的无数理由。

“王爷直说我配不上晋国公的女儿就行了,何必这么迂回。我没那么小气,再难听的话我都承受得起。”萧瑾貌似恼怒,心头却在暗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要唐王别再盯着宋安然,至于其他女人,随便谁都行。

唐王盯着萧瑾,“真不喜欢宋安然?”

“不喜欢。”萧瑾点头。

“真喜欢颜飞飞?”唐王又问。

萧瑾再点头,“那是当然。我就喜欢颜飞飞那样的。”

唐王颔首,“行了,你的心思本王明白了。你先下去吧,你的婚事本王会替你操办。”

“多谢王爷。那我就先告辞。”

萧瑾貌似轻松地离开了唐王的书房,回到自己的院子,没人的时候他才敢偷偷松一口气。先是捏紧了拳头后又松开,他庆幸能够顺利度过这一关。希望以后唐王不会再次发疯,去找宋安然的麻烦。

……

宋安然美美地睡了一觉,早上起来神清气爽。

不过当宋安然面对众人关心的眼神,欲言又止的样子时,她的好心情受到了一点点影响。

很显然喜秋刘嬷嬷她们想要追问昨天的事情。

毕竟白一只能说清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却不能解释为什么会发生被唐王劫持的事情。

还有秦裴的事情,她们肯定也好奇秦裴的身份。

可是宋安然什么都不想说。

“姑娘真的什么都不想和我们说吗?”

喜秋很失望地问道。

宋安然点点头,“至少今天我什么都不想说。”

她不想因为昨天的糟心事破坏难得的好心情。

“好吧!既然姑娘决定了,那奴婢就什么都不问。等哪天姑娘想说了,奴婢一定洗耳恭听。”

“很好,那我们就开始继续查账。”

快到中午的时候,宅子大门被敲响。

小厮来禀报:“启禀姑娘,外面有位沈公子找老爷,说是同老爷约好的。”

宋安然很意外,这处置业坊的宅子,按理说很隐蔽,那位沈公子怎么会找上门来,还说和宋子期约好在这里见面。

莫非来人是沈玉江?

不管来人是谁,先将人请进来再说。

“将人请到花厅,我一会就过去。”

“小的遵命。”

宋安然来到花厅,只见厅中站着一位年龄在二十四五岁的男子。男子面相斯文,像个书生,却又比书生更显沉稳老练。

文质彬彬的气质,却又让人感受到距离感。很显然这位公子并不容易让人亲近。

宋安然客气地说道:“见过沈公子!听说你找家父?”

沈维看着宋安然,笑了起来,眼神显得很温暖。

“你就是安然吧,你小的时候我还见过你,不过你肯定不记得了。宋兄经常在信里提起你,说你很聪明,很有宋家人的风骨?”

小时候见过?宋安然完全没印象。别说小孩子没记忆的借口,她生来就有上辈子的记忆。只要见过的人,没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除非他们见面的时候,她正处于睡眠中。

哎,瞬间勾起了婴儿时期的记忆,满满的悲催与往事不堪回首。

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见没见过的问题。重点是他称呼宋子期为宋兄,也就意味着他是宋安然的长辈。

宋安然笑道:“原来是沈老爷。小女子安然见过沈老爷。我父亲现在不在家,沈老爷能否稍坐等候。”

“无妨。”沈维笑道:“你一定很好奇我的身份吧。我先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沈维,沈玉江是我的族侄。”

宋安然恍然大悟,原来和一帆先生是族兄,难怪和宋子期认识。

宋安然再次恭敬行礼,“拜见沈世叔。”

这回可比上一次恭敬多了。

沈维笑道:“你似乎对我有些疑问。”

宋安然坦然和一笑,“正是。我很意外家父竟然会约沈世叔到这里见面。毕竟这处宅子比较隐蔽,就连自家人都瞒着。”

沈维哈哈一笑,四下打量了一番,“你可知道,这处宅子是谁买的?”

宋安然心头一惊,“莫非是沈世叔?”

“正是。当初你父亲写信说要来京城,委托我替他买一处隐秘的小宅子。我找了半个月,终于找到这处位于置业坊的宅子,又隐蔽又方便,正符合宋兄的要求。”

宋安然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回事,笑道:“多谢沈世叔。若非沈世叔帮忙,我们得多费许多周折。”

沈维摆摆手,“你这小姑娘,年龄不大,礼数倒是不少。行了,我和你父亲是莫逆之交,你在我面前不用如此拘束。”

宋安然有些不好意思,“我听沈世叔的。之前一听沈世叔同一帆先生是族兄,我心里头就紧张。一帆先生是学问大家,我就想着沈世叔的学问肯定不错。若是行差踏错,在沈世叔面前丢了面子是小事,丢了宋家的脸面可是大事。”

“你这小姑娘,想得倒是挺多的。我听说你在盘账,你去忙吧,我这里不用你招呼。”沈维笑道。

宋安然没想到沈维连她在盘账的事情都知道,可见他和宋子期之间的关系有多亲密。

宋安然躬身说道,“我听沈世叔的。那我就先告辞,沈世叔请随意。”

“放心,我肯定很随意。这里我可是来过很多次了。”沈维说完,爽朗一笑。

宋安然也跟着笑起来。她发现沈维的性子同外表极不相符。外表斯文有理,实则是个大气爽朗的男子。里外差距这么大还真是让人意外。

宋安然退出花厅,回去监督盘账。不过心思却没在账目上面,她对沈维很好奇,好奇父亲约他见面是为了什么?好奇他和父亲的关系为什么那么好。同时也好奇,同是沈家人,为何差距那么大。

沈玉江是个骄傲的公子哥,时时刻刻都像是开屏的孔雀,随时随地散发着他的荷尔蒙,吸引着姑娘家的注意力。

沈维的外表没有沈玉江那么出众,可是他为人大方,易亲近,这让宋安然很喜欢。

……

听说宋子期回来了。宋安然赶忙迎了出去。

“见过父亲。沈世叔来了,正在花厅里等着。”

宋子期一听沈维来了,顿时露出笑容,“没想到倒是他早来一步。你和沈维已经见过了吧,他是沈玉江的族叔,为父有许多事情需要麻烦他。我听说你对沈玉江有些看法?”

宋安然还来不及否认,宋子期又继续说道:“以后见到沈玉江,记得态度好一点。我们宋家同沈家是世家,沈家人都极不错。”

宋安然无法反驳,她总不能说她不喜欢沈玉江像孔雀一样天天开屏。真要这么说了,宋子期会气的半死的。

“女儿遵命。下次见了沈公子,一定会更客气。”客气到噎死他。宋安然暗暗想着。

宋子期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你先去忙吧,为父去见沈维。”

“女儿告退。”

宋子期前往花厅见沈维。

二人相见,先是一起哈哈大笑几声,拍拍彼此的肩膀。

“小弟见过宋兄。”沈维哈哈一笑,拱手一拜。

宋子期扶起沈维,“贤弟这些年辛苦了。”

“宋兄客气。”

二人分宾主坐下,沈维先说道:“我见宋兄面有喜意,莫非差事有着落了?”

宋子期点点头,“正是。大体上已经没问题,不出意外的话,最近几天就该有确切的消息。”

“那小弟先恭喜宋兄心愿得偿。”

宋子期摆摆手,“等差事落到了头上后,你再恭喜我也不迟。”

沈维笑道:“那好,小弟先记下。等宋兄得了官职后,我在聚贤楼摆一桌酒,替宋兄庆贺。”

“那就说定了。”

沈维笑笑,“宋兄今日叫我过来,不单是说这件事情吧。”

宋子期叹了一口气,“昨日小女被唐王带走,此事你应该知道。”

“正是。昨日我得知消息,还想着该找什么人疏通唐王府的关系,替宋兄搭救安然侄女。没想到,我这边还没半点进展,宋兄已经独自将安然侄女救了出来。今日宋兄不说,我也想问问,宋兄究竟使了什么办法,逼着唐王放人。据我所知,唐王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得罪他的人,十有八九都没好下场。”

沈维面有担忧之色,他很担心宋子期为了救宋安然,将唐王得罪,惹来滔天大祸。

宋子期暗自一叹,问道:“沈贤弟可有听说过‘簪花夫人’?”

沈维蹙眉深思,“簪花夫人?好陌生的名字。恕我孤陋寡闻,我在京城二十几年,还真没听说过簪花夫人。”

“这就对了。”宋子期含蓄的笑了笑,“昨日得贵人相助,拿到一张簪花夫人的名帖。一开始我也怀疑簪花夫人的名帖到底有什么用。却没想到,簪花夫人的名帖一亮出来,我就顺利进入王府别院见到唐王,而且看唐王的脸色,他分明很忌惮簪花夫人。可以说,没有簪花夫人的名帖,我就没办法进入王府别院,见不到唐王,更不可能救出安然。”

“这么厉害?”沈维受惊,“宋兄确定,名帖上面写的是簪花夫人?”

“正是。我反复看过几次,每个字都牢牢的记在心里,绝不会看错。”

沈维摇摇头,“看来这位簪花夫人不仅神秘,而且权威极重。我身为沈家子,竟然没听说过这么个人,那只有一种可能。”

说完,沈维指了指皇宫方向。“只有那地方的人,才能让唐王忌惮。”

宋子期点头,“我也是这么猜测的。”

“对了。宋兄口中的贵人,不知道是谁?”沈维好奇的问道。

宋子期笑道,“他说他叫秦裴,不知贤弟有没有听说过此人。”

“宋兄确定他叫秦裴?”很明显,沈维不仅听说过,还被这名字刺激到了。

宋子期放下茶杯,神情有些凝重,“怎么了?莫非这位秦裴有问题。”

沈维摇头笑笑,“我倒是知道一位叫秦裴的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宋兄口中的贵人,正是我知道的那位秦裴。

秦裴,镇国公府长子。他这人的身世有些复杂,名声也不好。总之外面传闻这人性子阴沉,手段残忍,是个极不好相处的人。年纪不小了,却没人愿意将闺女嫁给他。据说秦裴同镇国公父子感情很差,几乎到了父子反目的程度。

镇国公一直想让次子承袭爵位,只是朝中有非议,皇上好像也不同意。于是镇国公府的爵位承袭一直拖着。秦裴和他的兄弟,也因为爵位一事,差不多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总之,秦裴不宜结交,镇国公府也是一堆烂账。”

宋子期微蹙眉头,“昨日第一次见他,看得出他是个有手段有谋略的人。和传言不相符。”

“传言自然有夸大的地方,不过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总之这人不好相处。至少据我所知,同年龄中,没人愿意同秦裴做朋友。”

这真是个悲剧。

宋子期隐隐地替秦裴感到可惜。

宋子期挥挥手,“如果簪花夫人是宫里面的人,那秦裴又如何能得到簪花夫人的名帖?”

沈维摇头,“或许簪花夫人并非是宫里人。”

不是宫里面的人,又怎么可能让唐王忌惮。宋子期认定关于秦裴的传言,一定是有心人在其中推波助澜,故意污蔑。

宋子期说道,“先不说秦裴。今日叫你过来,是有别的事情。贤弟,你也见过安然本人,你觉着我这闺女怎么样?”

沈维有些意外,不过还是诚恳地说道:“说了几句话,看得出来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长得也极好,像嫂子。不过性子比嫂子要强。”

宋子期哈哈一笑,有些得意,“我这闺女啊,别的都好,就是性子好强。不过也不算是缺点。”

沈维若有所思,“宋兄今日叫我过来,莫非是为了安然的婚事?”

“正是。经过唐王一事,我改变了主意,我想早点将安然的婚事定下来。”宋子期面容严肃地说道。

沈维点点头,又问道:“宋兄可是看上了玉江?不过想想,玉江和安然还是挺配的。”

“你也觉着他们般配?”宋子期有些高兴。

沈维笑道,“两个都是聪明的孩子,可谓是郎才女貌,当然相配。”

“哈哈……”宋子期忍不住得意一笑,“我也认为两个孩子很般配。这门婚事还得麻烦贤弟,有请贤弟替我探一探一帆先生的口风。若是一帆先生不反对,我想尽快将两个孩子的婚事定下。”

沈维没有立即答应,他微蹙眉头,“我记得宋兄以前说过,想将安然嫁入勋贵世家?怎么就因为唐王的事情,突然改变了主意。”

宋子期叹了一声,“进京这么长时间,我也留意了好几家勋贵子弟。看来看去,出色的极少,多半都养成了拈轻怕重,游手好闲,吃喝玩乐的性子。而且勋贵对文官天然排斥,想和他们结亲,比我想象得更难。

还有,文官同僚这边,因为刘家的事情,已经有人对我产生不满,私下里说了许多不利我的话。如果我在这个时候将安然许配到勋贵世家,势必会引来那帮人的反扑。届时,一面是唐王步步紧逼,一面是文官内部倾轧,左右夹击,我只怕招架不住。

一帆先生是我的同窗,我和他的交情自然不用说。玉江那孩子,我也见过多次,是个好孩子。如今想来,过去的种种打算,是我将事情想得太简单。唯有将安然嫁给玉江,才不会委屈安然,两个孩子也能和睦相处。宋家和沈家的关系也能长久维持下去。

这是我的一点私心,还请贤弟能够成全。”

说完,宋子期起身一拜。

沈维连忙避开,“宋兄言重了。你也是慈父心肠,我都能理解。只是大哥那里,我不能保证他一定会答应。”

宋子期笑道,“不要紧。只要贤弟肯将我的意思带给一帆先生,我就感激不尽。”

“我会尽力而为,宋兄等我消息。”

“多谢贤弟。”

送走沈维,宋子期放下一件心事。他希望他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将安然嫁给沈玉江,会是个明智的决定。

沈氏一族并没有住在一起,而是分散住在京城各地。不过沈维同一帆先生的感情很好,两人虽然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沈维离开置业坊,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前往沈府,一帆先生的家。

两兄弟见面,免不了要寒暄一番。

等寒暄过后,沈维便说明来意,将宋子期想同沈家结亲的事情说了出来。

“我见过安然那孩子,小姑娘挺不错的,聪明机灵。若是大哥同意这门婚事,弟弟愿做媒人,保下这门婚事。”

一帆先生捋着胡须,并没有急着表态,而是问道:“宋子期真的告诉你,他想结这门亲事,是为了摆脱唐王和文官同僚对他的攻击?”

“是!他提出这门婚事,很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勋贵那边,目前除了他的岳父家,他几乎全都放弃。而且我看得出来,他很宝贝安然那个小姑娘。他想结下这门亲事,显然诚意十足。”

一帆先生嗯了一声,“宋子期倒是个有心人,也是个果断的人。”

“是!宋兄是位人杰。”沈维一本正经地说道。

一帆先生呵呵一笑,“你对他倒是挺推崇的。当年我介绍你们认识,没想到你们二人倒成了忘年交。反倒是我这个同窗,同他关系平平。”

沈维不自在的笑笑,“宋兄和大哥只是志趣不同。”

一帆先生摇摇头,轻声说道:“志趣不同,这才是最大的问题。罢了,关于婚事,你先给我几日时间,我会认真考虑。如果这门婚事可行的话,到时候还要辛苦你安排双方见个面。虽然我相信你的判断,那位安然小姑娘一定是个极好的姑娘。不过没亲眼见到之前,我总是不太放心。事关孩子的终身大事,不得不谨慎从事。”

“大哥太客气了,这是我该做的。事先见个面也是应该的。大哥事忙,那我就先告辞。”

“去吧。”

沈维起身告辞,走出一帆先生的书房。

巧合的是,沈维在花园里遇见了沈玉江。

大冬天的,沈玉江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时不时的打开扇一扇,也不怕冷。沈维见了,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嘲笑沈玉江故作姿态,实在是难看。

沈玉江却并不在意,“正因为难看,所以才要坚持。堂叔不知道吧,靠着这把扇子,无论来多少狂蜂浪蝶,都能被这把扇子扇走。”

沈维先是一愣,接着大笑起来,“你啊你,鬼主意可真多。”

沈玉江收起扇子,好奇问道:“堂叔这会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沈维神秘一笑,“是关于你的事情。”

沈玉江很意外,有些愣神。“关于我的事情?”

看着沈维脸上略显暧昧的笑容,沈玉江醒悟过来,“难不成是关于我的婚事?”

“正是。玉江果然聪明,一猜就猜中了。”

沈玉江笑了笑,装似随意的问道:“不知道是哪家姑娘,竟然连堂叔都请动了,来头可不小啊。”

沈维笑道,“那人你也认识。正是宋朝阳宋大人的嫡女。是个聪明的小姑娘,和你挺般配的。”

竟然是宋安然!沈玉江惊了一跳,他万万没想到沈维给他介绍的婚事竟然会是宋安然。

沈玉江笑着问道,“不知道我父亲是什么意思?”

“大哥的意思是先考虑几天。不过我看得出大哥也有些心动。玉江,等你和宋姑娘的婚事定下后,大哥和我也能了却一桩心事。我就等着喝你的喜酒。”沈维拍拍沈玉江的肩膀。、

沈玉江笑了笑,“堂叔,我先去探探我父亲的口风。就不陪堂叔说话。”

“去吧。知道你着急,我不拦着你。”

沈玉江辞了沈维,急匆匆的跑去见一帆先生。

“父亲,你会答应宋家的婚事吗?”沈玉江很急切的问道。

一帆先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沈玉江,“明年的会试,你有把握吗?”

沈玉江愣了下,收起心思,认真地回答,“儿子有把握。就算考不上状元,也要考个探花回来。儿子记得,宋大人是本朝最年轻的探花,儿子势要刷新纪录,超越宋大人。”

一帆先生哼了一声,“瞧你这点出息。你爹我是状元,你不去考状元,偏偏盯着探花的位置,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嫌弃我考中状元的时候已经是个半老头子?”

“儿子不敢!儿子只是觉着状元目标太大,正所谓树大招风,担心会对父亲不利。”沈玉江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已经炉火纯青。

一帆先生的脸色好看了点,儿子还是体贴老子的,很不错。

然后一帆先生就教训道:“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为父花了这么多心思培养你,不考个状元回来,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将问题上升到列祖列宗的程度,这就有点严重了。

沈玉江端正态度,“父亲教训的是,儿子一定会考个状元回来。”

一帆先生满意地笑了笑,“这还差不多。明年的会试,你给我下场。总之要尽全力。就算考不上状元,只要文章写得好,学问扎实,为父也不会怪罪你。”

“多谢父亲体谅。”沈玉江松了一口气。

状元不是你想考,想考就能考。状元看得不仅仅是学问,更重要的是看你能不能投其所好,搔中皇帝的痒痒。当然学问也很重要,否则过不了主考官那一关。

不过只要文章大体上没问题,而皇帝又很满意,到时候皇帝说你是状元你就是状元。

沈玉江自认为对永和帝的喜好,不说一清二楚,至少清楚个七八成。谁让他老爹是大学士,是皇帝身边重要的谋士。三天两头听父亲议论朝中事情,说说皇帝的喜好,时日久了,听得多了,自然也就清楚了。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指的就是沈玉江这号人。贫寒学子同沈玉江比起来,早就输在了起跑线上,更不用说还能了解皇帝的喜好。

不过了解归了解,到时候上了考场,能不能管住自己的笔杆子,不夹带私货,写出皇帝满意的文章,沈玉江就半点把握都没有。

他这人自小聪明,性子也比较狂野洒脱,受不了天天拍皇帝马屁的生活。说不定性子一上来,就写出一篇狗屁不通的文章,到时候别说状元,连进士都考不上。

不过这番心思,沈玉江肯定不会当着亲爹的面说出来。他怕将亲爹给气死了,自己也成了不孝子。

沈玉江关心婚事,于是又问道:“父亲,宋家的婚事,你会答应吗?”

一帆先生撩了撩眼皮子,“你很在意这门婚事?想起来了,你已经见过宋家的姑娘。怎么样,你看上了吗?”

“父亲说笑了。男女授受不亲,这些年儿子一个都没看上,也没机会看上。”沈玉江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一帆先生满意的点点头,“我们沈家,世代书香。礼节方面一定要重视,不可像在家里一样随意散漫。”

“多谢父亲教诲,儿子谨记。”

沈玉江眼巴巴的望着一帆先生,说了这么多,还是没说到婚事。

一帆先生不急不缓地问沈玉江,“你觉着宋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玉江认真考虑了一下,然后说道:“宋大人很会做官,也会做人。”

一帆先生轻哼一声,轻蔑一笑,“他就是太会做官,也太会做人。所以他不纯!”

沈玉江有些紧张,等着亲爹的下文。

一帆先生果然又继续说道:“不过做人太纯粹,也不可能立于朝堂之上。宋大人嘛,心中有韬略,为人虽然圆滑却有原则,是个不可多得的能人。”

这是在夸宋子期吧。只是那语气,怎么听都不像是在夸人。倒像是在贬损。

沈玉江有些摸不准自家亲爹的心意。

一帆先生突然抬起头来,盯着沈玉江,“你想娶宋家女为妻吗?”

他想吗?沈玉江在这一刻有些茫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明明答案很简单,只需要说想,或者不想。可是为什么他却说不出口。

沈玉江感觉嘴唇有些发干,喉咙有些发痒,他轻咳一声,说道:“婚姻大事,儿子想先听听父亲的意见。”

一帆先生点点头,说道:“这门婚事,为父并不满意。不过如果宋家女真有沈维说的那么好,结下这门亲事也行。你年纪大了,早点定下亲事,我也能早点了却一桩心事。”

顿了顿,一帆先生又说道:“你明年下场,如果有幸被点为状元的话,这个时候同宋家结亲就有些不太合适。我看啊,不如将婚事推到明年再说。”

沈玉江语气缓慢地说道:“如果父亲满意这门婚事,不如先定亲。”

一帆先生略有深意的看了眼沈玉江,以过来人的语气说道:“看来你对那位宋姑娘很满意。”

沈玉江没有反驳,“儿子并不想成亲。不过如果对方是宋安然的话,儿子觉着可以试一试。”

“胡说八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连试一试都说出来了,可见你平日里有多散漫。”

一帆先生对沈玉江厉声呵斥。沈玉江低下头,老实认错。

一帆先生哼了一声,“老夫真要见见宋安然才行。能让沈维替她说好话,还能让你心动,可见不是个简单的小姑娘。”

沈玉江暗自想道,宋安然当然不简单。她是他所见过的最有胆量,最有谋略,最有见识,还最能说会道的姑娘。以宋安然的年纪来说,她真的聪明得不像话。

明明长得挺好看的一个小姑娘,就因为脑子太聪明,让人往往忽略了她的容貌,只关注她的头脑。

这种感觉很新奇,沈玉江以前从来都没有遇见过像宋安然那样的姑娘。可以这么说,宋安然成功的引起了沈玉江的关注。

沈玉江走在大街上,他觉着他应该去见见宋安然,问问宋安然的意思。

他很想知道,宋安然会想嫁给他吗?宋安然会答应这门婚事吗?

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完全可以不去理会宋安然的想法,一切但凭长辈做主就可以了,可是宋安然是不同的。他觉着,如果在订婚前不问问宋安然的想法,他一定会后悔。

沈玉江想到就做。他先去找韩术,让韩术上侯府找宋安然。结果侯府的人告诉韩术,说宋安然不在侯府。昨天就跟着宋大人出门做客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侯府。

沈玉江很意外。他也不管韩术,掉头就走。

他又去找沈维,问沈维知不知道宋家父女这会在什么地方。

沈维有心促成这门婚事,于是爽快的告诉沈玉江,沈家父女如今暂住在置业坊的宅子里。

得到地址后,沈玉江又急急忙忙赶到置业坊,敲开了宋家大门。

当见到宋安然的那一刻,沈玉江原本焦躁不安的心突然安定下来。他笑了起来,眼神温暖,充满了青春活力。

他对宋安然说道,“宋安然,好久不见。我们果然有缘。”

------题外话------

开启婚事节奏,一浪高过一浪,骚浪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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